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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午時(上午11時至下午1時)三刻,隐士谷的蟬鳴在風中碎成金箔,明亮了一片。
煥遊笙一行人起得很早,一整個上午,卻隻見昨日那男子送來膳食。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們甚至在那張無表情的臉上,看出幾分困意。
就這樣,一等就是半日的光景,慕容遙摩挲着布貓,夢遠拿着小拇指大的梳子給絨絨梳理打了結的絨毛,幽州之事迫在眉睫,這一方天地卻有幾分歲月靜好的意思。
煥遊笙看着他們二人,心中感歎,果然是仆随其主。
而她,隻能一遍一遍擦拭圓月彎刀和雙锏,刀锏映日,寒光如水。
好在,午後那男子又踏霧而來。
“請随在下面見閣主。”男子的眼睛絕對是比上午的時候睜大了一點,這樣看來,之前他的困倦就不是他們的錯覺了。
這隐士谷,作息倒是自在。
天玑閣矗在隐士谷結穴處,九重攢尖頂覆着千年陰沉木,瓦當雕着二十八宿星官像。
鬥拱間懸垂的銅鈴鑄成《甘石星經》篆文,風過時奏成《破陣樂》變徵之音。
進入閣内,但見定海神針一般通天徹地的天玑櫥緩緩自轉,三千櫥門以紫檀為框、螺钿嵌出各州分野圖。
半開的屜中露出鎏金銅管,管口封着蜜蠟,蠟上押着年号印。
還有些是上了鎖的,想來是更機密些。
自下至上,整整九層,每層皆無階梯,唯憑廊柱雕的雲龍紋借力。
“得罪。”帶路的男子話音未落,已提氣躍上三層,足尖點在亢金龍木雕的逆鱗處停頓。
煥遊笙攬住慕容遙腰身,玄鐵锏穗掃過角木蛟的瞳仁,像一場雙人舞,慕容遙随她的動作一同施展輕功,翩然向上旋轉。
至第九層,所見屜門幾乎都上了鎖。
一男子坐在案幾後,身着玄色袍,饕餮紋面具的眼眶處嵌着瑟瑟石,手中把玩的九曲象牙尺正量着案上星圖。
此人想來就是閣主了,出乎意料的年輕。
“俠以武犯禁,江湖與朝廷難相容。”閣主擡眸,目光如冷星穿雲,開門見山,手中象牙尺叩響案面黃楊木鎮紙,“琅琊王氏百年不涉廟堂,将軍何故以天子之命劍指我星閣?”
煥遊笙行叉手禮:“非為鼎器,但求蒼黎。”
閣主一副不甚在意的姿态:“王氏眼中唯有太行脈,江山易主,生靈塗炭,與我何幹?”
煥遊笙踏前半步,不疾不徐:“大啟百姓安居樂業,是天子之能,亦是萬萬黎民之功。天下蒼生同氣連枝,戊寅年突厥破雲州,坑殺工匠三千。其中可有王氏遠親?”
“煥将軍就是如此說服冬骊的?”閣主姿态驟然一松,唇邊勾出清淺的笑。
顯然,他心中早有決斷。
煥遊笙颔首,不卑不亢:“我心中所想,對誰說,都是一樣。”
閣主按動玄武硯滴,天玑櫥開始迅速轉動,接着,頂層的屜門轟然洞開,一卷鎏金銅軸破空而下,剛好落在他展開的大掌上:“将軍記得,欠琅琊王氏一命。”
這是琅琊王氏的規矩。
“定不敢忘。”煥遊笙雙手接軸,觸到軸身陰刻的山川。
閣主再次開口:“琅琊王氏隐居多年……”
煥遊笙倒退七步行禮,她明白他的意思,也不妨保證:“此番我将去幽州親自核實消息,是非真假,與琅琊王氏無關。”
閣主不再多言:“去吧。”
小劇場:
慕容遙+夢遠=福瑞控*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