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晴朗,風吹,湖對岸一排櫻花樹輕柔地飄搖,粉色的花瓣在空中勾圈。
湖的名字叫做“淨湖”,這個公園因此被命名。
淨湖公園是幻海最大也環境最好的公園。
時栎曾去過東區的瑤光公園,那裡已經不夠幹淨,空中漂浮灰渾顆粒,過不了多久因環境惡化生出的觸手将會拔地而起。
他想象地球原本是一隻可愛的圓蟲,但現在被各種垃圾污染腐蝕,再也忍受不了,所以觸角要伸出來透氣。
周末裡公園人來人往很熱鬧,時栎那邊是一片優美沉靜。
“确實長得漂亮。”
“誰?”單手舉着籃球的高中生左看看右看看。
“湖邊,那個時栎。”
“就是時家那個基因缺陷?”
時家是做家居的,每個幻海人家裡起碼有一件來自時家家居的東西。
時栎是獨生子,從小被富養,從頭發絲到腳趾頭哪裡都白淨漂亮。
熱烈的陽光照耀他粉櫻花般的臉頰,風吹起他的白色薄綿襯衣。
“确實。”舉着籃球的高中生說。
“你别這樣盯着人家看啊。”同伴低聲道。
“沒關系吧,他好像正在走神。”
籃球落地“嘭”,時栎拉回思緒,身後兩個高中生帶笑經過,認出是其他高中的校服。
他再看向了湖面。
林蔭下行人一波又一波,惹眼的三個alpha出現。
右邊那位靠湖,個子最高,一身黑,臉英俊眼淡漠,雙手插兜看着虛無的空氣。
中間那位穿着幻海高中的校服短袖,也是雙手插兜。
左邊那位一件設計款藍襯衫,單手插兜,另一手向前指:“那個時栎在湖邊。”
“什麼?謝知奕你話題換挺快,我們不是在說滑行艇?”中間這位說。
“時栎跟我們一個高中的,不過是高二,你沒聽說?”謝知奕問。
“哦。”林江野想起來了,“是時家家居的,那個天生有基因缺陷的omega。”
“真是可憐又可惜。”謝知奕思索道,“如果等下我沖他開屏的話,他能聞到嗎?”
“估計不僅聞不到,還會很排斥吧。”林江野幽幽道,“說不定直接吐出來。”
謝知奕擡手給林江野一拳,再看向時栎。
後者在看湖面,側影柔和安靜,叫人想捏他一把,将他捏皺巴。
湖水閃閃發光,風挑逗泛起細浪,一波平息一波又起。
金色的鯉魚奪人眼球,浮動在細浪下,浪山的褶皺反射陽光,蔓延出金光。
時栎眯起了眼睛,畫面顯得是在美妙的夢境中,餘光瞟見不遠處岸邊,有一隻虎頭虎腦的狸花貓。
貓為捉魚而搖搖欲墜,眼看要掉到水裡去,被一隻修長手拎住後頸皮肉,身子懸空尾巴蜷縮,掙紮時喵嗚一聲。
順着這隻骨骼分明的手向上看,是alpha寬闊的胸膛,喉結突棱,冷冽的下颚……
貓跑向時栎這邊,他被引開視線。
地面上一串濕漉漉的貓腳印,樹葉的影子晃動閃爍。
這隻手的主人從他身側經過,猶如一座山快速移走了。
他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手主人那方銳利的眼角存在他腦海中,就像浪下的錦鯉浮動出金光,刺眼灼熱,久久無法消散。
他扭頭去看,那個alpha很高,頭頂黑發時不時擦過嫩綠的葉子。
在這溫暖的氛圍裡,那個人充滿了冷感。
“我還以為他在看我。”謝知奕躁聲,“程嘉聿,他在看你。”
程嘉聿置若罔聞。
謝知奕捋了頭發瞄去,煩聲道:“他還在看你。”
“不是,他怎麼就隻看你?他看不見我跟林江野嗎?”
“天啊,他真的一直在看你啊程嘉聿。”
“快點走行嗎?”程嘉聿說,“你們倆的腿沒用就卸了捐。”
“沒你腿長。”林江野笑眯眯。
“他憑什麼隻看程嘉聿一個人?我們也很帥啊!”謝知奕想從林江野這裡找認同。
“司機來了嗎?”林江野問程嘉聿。
“到了。”程嘉聿聲線雖瓷實卻涼淡,總給人一切都不在乎的感覺。
“我真的受不了了!”謝知奕喊道,“他竟然目送你走這麼遠!程嘉聿,他怕是對你一見鐘情吧。”
程嘉聿往前走着:“誰在意一個基因缺陷的一見鐘情。”
依舊這麼毒舌啊,林江野仰起頭笑兩聲。
謝知奕漸漸看不見了時栎,那個線條柔美的omega被樹影吞沒。
吞沒。
時栎的心幾乎被那個人吞沒。
可他為什麼會喜歡會心動于那個人呢?
“因為人是會喜歡上跟自己截然不同的人吧。”他的好友沈熙說。
“僅僅才一面之緣呀。”他正坐在沙發上,對自己不解,蹙起了眉,手指撥弄台燈的短短流蘇。
“這就是一見鐘情吧。”沈熙說。
他不好意思地擡起眼,身後窗外的綠把臉襯得淺淺绯紅。
“不是說所有的一見鐘情都是見色起意麼?”
“那就是咯。”沈熙逗弄一笑。
“好吧。”他說。
“以你這個條件,想要什麼樣的alpha找不着啊?”沈熙并不覺得時栎的天生基因缺陷是種缺點。
他已經知道前幾天在淨湖公園一見鐘情的alpha是高三學長程嘉聿。
關于程嘉聿,他入學幻海高中之後有所耳聞,簡單來說程家是做飛行汽車的,而程嘉聿剛好是以高空偵察獵人來培養的。
“我想我跟他的未來……好像不匹配。”他的心髒受到蠱惑,連未來都在設想了。
“這個alpha到底是誰啊?”沈熙問,“很窮啊?”
“程嘉聿。”他說。
“啊。”沈熙直言,“那你們門當戶對啊。”
他又蹙蹙眉。
“未來這種事,誰說得準啊,我覺得把當下過得稱心就好了。”沈熙說。
“你說得對。”
“說不定未來你不想隐居了呢。”
他笑笑:“也不算是那種隐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