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屋,她便看中了這個擺滿了書的書架。
她娘原本是商戶人家的女兒,頗識文斷字,後來家裡破落了才嫁給爹。娘時常用樹枝在地上比劃着教沈立心識字,沈立心學得認真,長此以往,認了不少字。
隻是家中不富裕,讀不起書。如今見了這許多的書,沈立心自是心癢難耐。
書架上大多都是修仙有關的書籍,什麼《修行的一百種入門方式》,《靈氣調度,從入門到入土》,沈立心甚至在最底下翻到了幾本發黃的話本子,《仙尊再愛我一次》《霸道宗主狠狠寵》。
原來仙界也流行這種故事,不過沈立心一貫對這類情愛故事不感興趣。
翻來選去,在被重重疊疊的書壓着的最下面,沈立心找到了一份泛黃的信封。
抽出一看,上面歪歪扭扭寫着三個稚嫩的字:寄遲玲。
她猶豫片刻,還是沒耐住好奇心,打開了信紙。
遲玲:
我太生氣了,我被爹爹關了一個月的緊閉,你怎麼都不來看我?你不喜歡我了嗎?你是不是去和嶽淩飛好了,不跟我好了?我就是拔了他幾根仙草,爹爹也罰我,你也不理我。
快點帶着好吃的來看我,我很想你(這四個字被粗暴地塗掉了),不然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署名嶽辭令。
沈立心的表情扭曲了一瞬,把這個口是心非的嬌憨小女孩和印象裡的嶽辭令對照了一下,擔憂地想,要是被嶽小姐知道她看見了這個,不會殺人滅口吧?
她連忙把信紙重新塞了回去,順便給自己洗腦:我什麼都沒看見。
平複片刻,沈立心打開一本《清心咒》,準備給自己清清心。
翻開第一頁。
“欲修行者,必先習得吐納靈氣之法。
靈氣蘊含于仙界内,取之不盡,然吐納靈氣,需遵循其道。
欲修行吐納之法,需在夜間......”
這不是教人修行的嗎?和清心有什麼關系?
沈立心翻過一頁,赫然發現書頁被雜亂地粗暴塗抹,一團團墨迹暈染開來,盡數遮掩住了原本的字迹。
在書頁邊,塗抹者還留下了一行勸告,那字清秀俊逸,筆鋒卻極淩厲,仿佛透着無限恨意:别看别信!不要修行!入此道者,必死無疑!
沈立心皺起眉,忙又往後翻了數頁,無一例外,字迹全都被抹去,直到最後一頁,那行娟秀的小字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九個暗紅的血字,仿佛是誰蘸着血,一筆一劃塗上的。
“此間非極樂,悔之晚矣。”
“啪”,沈立心猛地把書籍合上,後背一陣發涼。
這是誰留下的?是那個叫遲玲的女子嗎?
她遭遇了什麼?
蕭钰不知何時哼哼唧唧地蹭了過來,見沈立心盯着書發呆,他也往書上看去,被那淩厲的血字吓了一跳,旋即道:“姐姐你看,此處不是什麼好地方,我們還是盡快離開吧。”
管它是什麼,總之,現在若能勸動這頑固的女子離開此處,或者放他離開,那都是好的。
蕭钰想起嶽辭令隻兩道靈氣,他的靈力便被盡數封印,灰溜溜地變回原形的畫面,便不由得打了個寒噤。
仙門的人太可怕,又個個想取他項上狐頭,他萬萬不想留在這。
沈立心卻面色肅然起來,許久,她堅定道:“我不走,就算是龍潭虎穴,我也要闖一闖。”
這女人冥頑不化!
蕭钰氣得半死,用爪子狠狠拍了拍那女人的後背,沈立心卻繼續翻找起書來,半個眼神都沒分給他。
——
嶽辭令是在晚飯時間回來的。
宗裡負責送飯的弟子剛巧來送了晚飯,菜式頗為精緻奢華,蝦丸湯,清蒸魚,還有滿滿一大碗碧梗飯,把沈立心看得眼都直了。
她正專心抓着筷子大快朵頤,蕭钰趴在旁邊閑閑嘲笑她的吃相,嶽辭令便猛然推門而入。
木門發出巨大的聲響,沈立心扭頭去看,便見嶽辭令手上拿着一把劍,看着她,神色複雜難辨:“三月後的宗門大比,父親令你前去,若能奪得魁首,他會破格收你為徒,從此你會成為第一個登道的凡人。”
有機會成為宗主之徒,這對沈立心來說應該是好事,可嶽辭令的表情卻不見半分欣喜,反而晦澀凝重。
嶽辭令直直地看着沈立心,等她的回應。
沈立心道:“那自然好,但若我沒能奪得魁首呢?”
“那當然是死了。”
蕭钰抖了抖,往沈立心的方向靠過來。
沈立心點了點頭:“我會努力的。”
她沒有談條件的資本,能做的隻有接受,并全力以赴。
她會掙出一條路。
“好。”嶽辭令終于露出一個笑容,将手中的劍遞給沈立心,“我要出門尋一個人,你不用跟着,好好練武。”
這是一柄輕劍,木質的劍柄上牢牢纏了幾圈絲繩,沈立心拔出劍身,劍體出鞘,發出一聲清脆的争鳴聲。
一旁候着的送飯弟子發出一聲驚呼聲,見嶽辭令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又趕緊止住。
沈立心收起劍,抱拳道:“謝嶽小姐賜劍。”
她仰起頭,嶽辭令的話音很重:“别讓我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