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拂曉,車輪辘辘的聲音蕩在沈府所在的街道上。
一輛四面都被繡着山河紋的絲綢裝裹、被水藍色鄒紗遮掩的窗牖上鑲着珍珠寶石。
魏殇則一身金邊雲緞錦袍,腰間别着金鑲白玉腰帶,又帶着近十箱與的金銀昨日來過的媒人下了車。
走到沈府大門前,暗念道昨日還是有些說大話了想着要見弟妹一面可今日是專門來取生辰八字的,應該是見不到了。
沈府的小厮将魏殇帶入前廳,坐了一小會沈士玄帶着黎臻姗姗來遲。
沈士玄走到前廳口被十箱銀兩所震撼,明明昨日才送了十箱今日又送來了。
可見魏元聿對自己女兒的上心,勾起嘴角滿意的點了點頭。
坐在主位上,沈士玄看見坐着的翩翩少年遲疑了一秒,開口道:“您是?”
魏殇站起身,笑道:“沈丞相沈夫人安好,我是攝政王的堂哥魏殇。受攝政王的意,今日特意帶着聘請的媒人來向您問名。”
沈士玄抱拳表示歉意道:“原來是王爺的堂哥快請看坐,今日遲至多有怠慢,還望擔待。我這就命人将小女的姓名與八字撰寫好,交給你。”
魏殇坐下後,頭向外望着,心不在焉道:“不礙事,本就是我攝政王府求娶沈二小姐,多等是應該的。”
沈士玄的嘴唇輕抖,臉上表情僵硬,抹了抹額上不存在的汗,過了片刻扯着嗓子喊:“來人将庚帖送往二小姐的沁溪樓,等小姐寫好後再送回來。”
沈禾姝适才将妝容與衣着整理好,母親身旁的楊嬷嬷就進了了沁溪樓。
她今日穿了一身翠綠色彩繡荷花紋對襟長裙,與這炎熱的荔月很是相配。
沈禾姝坐在妝奁前,看着楊嬷嬷手上的庚帖,淺笑着說:“嬷嬷給我吧,我這就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寫好。”
楊嬷嬷遲遲未将庚帖放下,嘴唇微張,話語在舌尖上繞着。
沈禾姝手上把玩翠綠裙帶的動作一停,問道:“楊嬷嬷怎麼了,是母親有什麼話要對說嗎?但說無妨。”
楊嬷嬷過了半晌,蒼老的音色在沈禾姝的房中響起。
“二小姐,是老奴有話對小姐說。老奴是看着小姐長大的,這攝政王府危機四伏。老奴知道這話是僭越了可老奴不想看着小姐往火坑裡跳。”
沈禾姝将衣帶展平,鏡月攙着她起來,走到楊嬷嬷面前。
眉眼彎彎地說:“楊嬷嬷多謝你為我着想,隻是我對攝政王殿下情根深種,這輩子非他不嫁。”
楊嬷嬷噤了聲,深深歎了一口氣将手中的庚帖放在了沈禾姝展開的手掌中。
之後又說:“老奴沒上過學堂但還是祝願小姐與殿下攜手走到老,對了小姐今日除了媒人攝政王的堂哥竟也來了而且又帶來了一箱銀兩。”
“看來這殿下對小姐很是重視,小姐若是日後嫁過去日子肯定過得舒坦。”
“多謝嬷嬷祝福,我一定會的。”沈禾姝拿着庚帖的手微微一頓,笑着去了書案前。
由着從小受到沈士玄的教導一手楷書寫的是端莊大氣利落幹淨,不過片刻就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寫好。
待墨迹全幹,合了庚帖後,囑咐道:“楊嬷嬷拜托你了,請您務必将東西送到前廳。”
嬷嬷走後,鏡月發白的臉上展開笑顔道:“小姐,看來攝政王是真的對小姐好。奴婢還從來沒有見過成婚隻是行了兩禮就送來兩項金銀的世家。”
沈禾姝定睛看着面前沾了墨水的筆,淺淺的弧度挂在嘴上。
輕描淡寫地說:“攝政王乃是我們大雍非同小可的人,府中錢兩定是數不勝數。這兩箱對他來說隻是一小部分而已,算不得好。”
沈禾姝雖嘴上說着自己對魏元聿無法自拔,可在她心裡那位掌管着大雍治理權的人也是自己複仇路上的一個墊腳石罷了。
而她從未喜歡過他。
鏡月看着沈禾姝臉上露出些不悅,閉上了嘴。
“這房中實在煩悶,陪我去外面走走吧。”她對低着頭的鏡月說。
兩人剛走到沁溪樓院口,沈禾姝冷不丁地說:“你去房中将我的帷帽拿着,今日家中有外男。”
沈禾姝将帷帽帶上,帶着鏡月走到了荷花池旁。
她坐在亭中一陣微風将她的帷帽吹起,池中的荷花也在不斷搖擺将一陣香氣送入鼻息。
沈禾姝暗忖不知前廳怎樣了,楊嬷嬷的仔細她是知道的就怕那個魏元聿的堂哥出什麼岔子。
鏡月轉過不經心中駭然,吃驚地說:“小姐,亭下有位公子。”
沈禾姝将飄起的帷帽拉下來,站起并轉過身。
看着面前這個打扮的玉面公子的人,骨子裡卻露出着放蕩不羁。
早就聽聞魏元聿出身于漠北,父親魏津衛北大将軍但卻在戰場上殒命。
母親是先皇唯一的女兒元昭公主李洳在夫君死後也殉情留下年幼的魏元聿一人。
那這位魏元聿的堂哥便也是漠北人,難怪眼中噙着與服飾不匹配的豪放。
沈禾姝向魏殇行禮,柔聲開口:“這位郎君是?我們沈府的沈庭園今日是對外人開放而且我并沒有如郎君一般的親屬。”
魏殇原本是打算收下庚帖就回府中向自己那目中無人的堂弟複命,可架不住沈士玄的盛情邀請。
就來到了這京師最繁華的園子中逛一逛,沒想到上天還真是眷顧他将自己未來的弟媳送到了他眼前。
魏殇看着面前肌膚如雪娉婷袅袅的女人,帶着笑邁着大步走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