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并非緩緩褪去,而是像一層冰冷粘稠的油污,猛地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從她臉上撕扯開。她幾乎是彈坐起來,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床頭闆上,發出一聲悶響。心髒在胸腔裡發了狂,猛烈地撞擊着肋骨,每一次搏動都牽扯着尖銳的疼痛,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開來。冷汗不是滲出,而是瞬間湧出,浸透了薄薄的絲質睡衣,冰冷地緊貼着她的每一寸皮膚,寒意直鑽骨髓。她大口喘息,如同離水的魚,拼命想攫取氧氣,可吸進肺裡的卻隻有房間裡凝滞、陳腐的空氣,帶着塵埃和一絲若有若無的……鐵鏽般的腥氣?
死寂,沉重得如同浸透了水的厚毯,一層層裹壓下來。耳鳴的尖嘯是她世界裡唯一的聲音,單調而銳利,切割着神經。她下意識地蜷縮起身體,雙臂死死抱住膝蓋,徒勞地想要縮小自己的存在感。就在她幾乎要被這寂靜逼瘋的瞬間——
*嚓…嚓…嚓…*
聲音刺破了粘稠的寂靜。清晰,銳利,就在門外。那不是風聲,也不是老鼠。那是某種堅硬的東西——指甲?骨頭?——一下,又一下,緩慢、耐心,卻帶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決心,刮擦着門闆下沿的木紋。每一次刮擦,都像是直接刮在她的脊椎上。
她的血液瞬間凍結了。牙齒不受控制地打顫,咯咯作響。她想尖叫,喉嚨卻被一隻無形的手死死扼住,隻能發出微弱的氣音。身體的本能驅使着她拼命向後縮,脊背緊貼着冰冷的床頭闆,直到堅硬的木頭硌得生疼。她瞪大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門,門縫底下,走廊燈投進來的一線微弱昏黃的光,此刻成了她唯一的精神錨點。
*嚓…嚓…嚓嚓嚓…*
刮擦聲變了。不再是試探,而是變得急促、焦躁,帶着一種近乎瘋狂的惡意。那線昏黃的光,毫無征兆地,開始被侵蝕。一片濃稠得化不開的陰影,如同活物般蠕動着,從門縫底下悄無聲息地滲了進來,貪婪地吞噬着那點可憐的光明。黑暗,更深的黑暗,正從門外湧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