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度的恐懼讓她猛地轉頭看向房間另一側的衣櫃。巨大的衣櫃門鑲嵌着模糊的穿衣鏡。借着窗外慘淡的月光,她看見鏡中的自己——一張因恐懼而扭曲慘白的臉,瞳孔因極度驚駭而放大,幾乎占據了整個眼眶。而在她模糊的鏡像身後,在那片深不見底的衣櫃縫隙的黑暗裡,似乎……似乎有一個比黑暗更黑的輪廓,在極其緩慢地、非人地蠕動。
“不……”破碎的音節終于擠出了喉嚨,帶着瀕死的絕望。
就在這一刻,一股無法形容的、陰寒刺骨的觸感,毫無征兆地纏繞上了她裸露的腳踝!那不是風,也不是錯覺。那感覺如此具體、粘膩,如同數條剛從冰窟裡撈出的、裹滿粘液的章魚觸腕,帶着死亡沼澤的腐朽氣息,瞬間鎖死了她的關節。徹骨的冰冷如同活物,沿着她的皮膚、她的血管、她的神經,閃電般向上竄升,所過之處,肌肉和骨骼瞬間僵死,發出細微的、令人牙酸的凍結聲。
她想掙紮,想踢踹,但身體已徹底背叛了她,沉重得如同灌滿了水銀。那股冰冷的力量猛地向下拉扯!一股無法抗拒的巨力傳來,她整個人像一片沒有重量的枯葉,被硬生生從床上拖拽下來,重重砸在冰冷的地闆上。後腦勺磕在地面的鈍痛還未來得及傳遞到大腦,更深的墜落感便攫住了她——
地闆消失了。身下是虛空。無邊的、冰冷的、粘稠的黑暗深淵瞬間張開巨口。她開始下墜,以一種違反物理常識的速度,又仿佛慢得令人發瘋。失重的眩暈感撕扯着她的内髒,耳邊是呼嘯的風聲,又或者隻是血液在頭顱裡奔騰的轟鳴?她徒勞地向上伸出手,指尖隻觸碰到冰冷滑膩、如同某種生物内壁般的虛空。她看不見光源,看不見盡頭,隻有永恒的、向下吞噬的黑暗。時間感被徹底扭曲、拉長,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而痛苦。下墜,無休無止的下墜,意識在極緻的寒冷和恐懼中逐漸模糊、消散。她最後殘存的念頭是:這不是夢的結束,而是……永恒的囚籠。她将永遠、永遠地墜落下去,直至成為這深淵噩夢本身的一部分,在冰冷的虛空中分解、消散,連尖叫都無人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