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的都行。”
安芷汀瞬間警覺起來,她有種非常古怪的感覺——身為君主,他的私人禮拜堂自然是不缺可以唱頌詩的歌者的。
他把她這個東方人叫過去唱西方頌歌是什麼意思?
且先不論她會不會唱,單單想一下他的動機就很奇怪……更何況,那是私人禮拜堂,她要面對的就隻有他一個人,唱頌歌隻是個借口,一男一女共處一室會發生的事情才是他的目的!
想到這裡,安芷汀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她的餘光捕捉到拿破侖四世唇角微微彎起,似狩獵者發現了麋鹿,那是一種遠比欲念更加危險的信号。
安芷汀立即起身,行了一個屈膝禮:“感恩您的厚愛,但是我并不适合詠唱頌詩……您的禮拜堂應該也不允許一個毫無信仰的人進入。抱歉,陛下。”
“拒絕?”他的聲音不高,低沉平穩。
拿破侖四世的手指并未用力鉗制,隻是冰涼而精準地扣住她的下颌,屬于絕對上位者的氣息無聲地籠罩下來,凝固了她周邊的空氣。
下颌被觸碰的地方傳來細微的刺痛,“陛下……”安芷汀的喉嚨有些發緊,吐字艱難卻竭力清晰:“您的私人教堂……神聖之地……我的卑微……配不上那份莊重……”
安芷汀微微側首,試圖避開那有如實質的視線。
“卑微?配不上?我什麼時候說過您配不上?”他微微俯身,聲音壓得極低,“你或許并未理解我的意思。我需要的,不隻是一個在聖壇前的歌喉。而是更為虔誠的……親近。”
他繼續說道:“歌聲隻是開啟親近的鑰匙。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我說的很委婉了。”
“我明白了。”安芷汀欲言又止,“但是……”
拿破侖四世的聲音放輕了一些:“你是有什麼苦衷嗎?”
“我尚未達到适婚年齡,我還是個清白的姑娘,沒有成年,”她說,“我不能侍奉您,您不能和我結合……這是對您的玷污。”
扣在下颌的冰冷手指,驟然撤開了。
拿破侖四世微微眯起眼,目光介于審視和了然。
在當下法國,女性至少需要滿17歲能被允許締結婚姻。
天主教廷視婚姻為聖事,女性要守護自己的貞潔,未成年的女性不允許結婚,也不能有那種行為,更不能未婚先育,否則便是違反教義,死後是要堕入地獄承受鞭撻的。
“我明白了。”他終于開口,聲音平淡,“你的純貞……”他刻意頓了頓,“……在主的面前,是需要被守護的品質。它不該在未成熟的時刻被觸碰。”
說完,他再次打量起她來。
眼前這位克裡斯汀小姐的年齡确實是個謎……拿破侖四世看不出她有多大,說她隻有十四五歲,他都信。
東方人的年齡真是個迷啊。
他不禁問道:“你多大了?”
“我今年16歲,不滿17。”安芷汀開始胡亂編造,其實她已經20了,不過誰見了她都說她像初中生,她接着說,“明年這個時候,我才正式滿17歲。”
明年這個時候,法蘭西早已立憲,保皇黨在公投中以一票之差落敗,法蘭西将不再有君主,而是真正的走向民主共和,拿破侖四世自然也就沒有資格命令她了,安芷汀心想。
“是這樣啊。”拿破侖四世有很強烈的宗教觀念,他說,“那麼……我允許您在這裡呆到您成年。屆時,您将前來侍奉。您的純貞,隻屬于我。”
“沒問題,陛下。”安芷汀仰起頭露出一個微笑:“謝謝您體諒我,您真海涵。”
海涵個屁!她偷偷翻了個白眼,沒想到和菲利普對視了。
菲利普沒忍住輕咳一聲,唇角不自覺的彎了起來。
安芷汀準備後退離開,拿破侖四世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緩慢地向下掃動着,掃過她微微顫抖的肩膀——那裡裸露在空氣裡,僅由抹胸裙薄紗遮蓋着。
拿破侖四世起身,他極其自然地擡起手,解開了肩頭那件深色厚重且鑲繡着金線紋章的大氅的扣子。
接着,他就那樣随意地将大氅向她肩頭一覆。
“我要走了,克裡斯汀,”他說,“我會時常來這裡看歌劇,希望能看到您新的表演。”
拿破侖四世邁出包廂,菲利普落後半步跟随。
一位身着昂貴禮裙,面容嬌豔的少女像花蝴蝶般迎了上來,極其自然地挽住拿破侖四世空閑的手臂。
“歐仁,歐仁哥哥!你終于出來啦,我好想你,我有三天沒見到你啦。”
拿破侖四世淡淡的說:“德·莫爾尼小姐,請你注意分寸。”
随即,他便把她推開了。
莫爾尼看起來很受傷,抱着拿破侖四世的胳膊和他單方面閑聊着。
安芷汀默默向後退,正準備一走了之,不料,莫爾尼突然沖到她面前,陰陽怪氣地說道:“就是你?剛才在舞台上表演的那個東方歌妓?”
她掃到了安芷汀身上的黑色大氅,面色立刻變了。
“誰給你的膽子,”她的聲音陡然拔高憤怒道:“這是歐仁的東西,你憑什麼……”
“安靜!”拿破侖四世眯起眼睛,不悅道:“注意你的言行和音量,莫爾尼。你此刻的失态,比任何不合身份的穿着都更令人難以容忍。”
這話說的訓斥意味十足。
莫爾尼怨毒的看了安芷汀一眼,她本還想再說點什麼,拿破侖四世卻已經不再理會她了,她随後跟着他的腳步離開。
安芷汀終于有了幾分喘息的空間,她把黑色大氅交給了波裡尼和德比恩,讓他們幫忙交還給拿破侖四世。
随後,她提着裙子匆匆忙忙往卧室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