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觀群衆齊齊後退一步,不約而同想着讓人心底發寒的恐怖畫面,一瞬間甚至落針可聞。
“看來有情況啊,”祝漓眼珠子一轉,瞧了眼神色嚴肅的樓青釋,示意他先清場,随後才看向表情凝重的江玄清,問道:“到底怎麼回事?”
“那孩子不算全然死了,卻也不成活人,”江玄清壓低了聲音,确認無關的人已經離開,才面無表情補充道:“他的情況,與我曾經在卷軸上見過的某種體質很是吻合。”
“拘魂之體,先天便能容納神魂,在過去的時候,是用來渡劫替死的最好容器。”
祝漓有些訝異:“生下來便是如此?”
江玄清沉下臉注視着老頭的動作,搖了搖頭,“真正的拘魂之體,都是後天改造的,早在百年前,修仙界便明令禁止并摧毀了這項功法。”
“所以,”他眼神一厲,拾起飄下來的落葉釘住了老頭悄悄伸出來的手,冷聲問道:“這人,你們到底是怎麼弄出來的?”
祝漓看向被釘在地上動彈不得的老頭。
老頭渾濁的眼睛滲出一條又一條可怖的血絲,如同盤旋在暗處的蛇,就算被壓住命脈也吐着信子。
樓青釋默默丢出一條鎖鍊将人捆了起來。
下一秒,老頭滾着眼珠,像是卡頓一樣咔嚓咔嚓的扭動腦袋,直直看向了酒館的方向,嘴角扯出詭異弧度。
“……什麼拘魂之體,我隻是個沒讀過什麼書的老頭子,我怎麼可能知道!”
“很無力的證詞,”祝漓垂眸沉思,三秒後,她忽而捏了捏下巴,輕輕“唔”了一聲。
她問:“你是覺得那種體質罕見,我們就沒辦法證明麼?”
老頭沒說話,被鎖鍊咬住的手卻是艱難擡起,試了試孩子的鼻息。
毫無動靜。
他咧嘴笑起來,深深陷下去的眼眶滾出一滴血淚。
“你們已經殺死了他!”老頭喘了口氣,此時此刻的緊繃感到了頂峰,還是強逼着自己冷靜了下來。
他緩緩地,緩緩轉過了目光。
“我死了微不足道,可他是甯家的孩子!他有天賦……甯家不會放過你們的!”
祝漓認真颔首,随即漫不經心道:“啊,好巧,我也不會放過甯家呢。”
這黑鍋眼看着就要扣到她臉上了,要是還過家家一樣握手言和,她也沒臉回去了。
老頭冷哼一聲,咬死不承認什麼“拘魂之體”,還是一副被欺負狠了的做派,腦袋一低就嘩啦啦吐了好幾口血。
祝漓嫌棄的捂了捂鼻子。
“用這個吧,”江玄清取出一張帕子,掃過老頭的視線越加冰冷,“那孩子的‘死’和裡面曾經拘過的魂脫不了關系。”
“好吧好吧……我懂你的意思了,”祝漓眯起眼,右手抓握喚出法杖,莞爾一笑道:“誰讓我最擅長将靈魂揪出來呢?”
恰逢風起,圍着的幾杆青竹沙沙作響,恍惚像是從哪生出了火,周圍的空氣跟着蒸騰了起來。
老頭敏銳察覺到了不妙的氣息,壓在鎖鍊下的指骨一震。
“掌櫃!”
推門跑來的甯夕顔緊緊按住了祝漓施法的手。
熠熠生光的寶石暗淡下來,祝漓側目看她,從喉嚨中滾出些許疑惑。
甯夕顔下意識咬住了下唇,她不太敢看祝漓的眼睛,沉默許久,才從牙縫中擠出來一句話。
“掌櫃……你不能動他。”
樓青釋不解:“他顯然在騙人,你不是說對他沒有感情麼?”
甯夕顔啞口無聲。
江玄清将目光轉向祝漓,提醒道:“若不趁早,恐失先機。”
“不行!”甯夕顔受驚似的抱住了祝漓。
柔弱的手倔強掐住法杖,滿臉寫着“我有苦衷”,真對上祝漓眼睛又像被掐住喉嚨的囚徒一樣說不出話。
祝漓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人形挂件,幽幽歎了口氣。
“你不想讓我動手,但為什麼?”她問。
“我,我……”甯夕顔急促喘氣,眼睛熬得赤紅。
祝漓還是看着她。
空氣中的燒灼感似乎更重了,甯夕顔洩氣似的緩緩松開手,捂着腦袋蹲到地上,聲音像是被狠壓進稻草裡割出血來,嘶啞又痛苦。
“我說不出口……我真的沒辦法……甯家有我的——啊!”
話未說盡,甯夕顔忽然栽倒在地上,大片大片往外嘔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