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這等着,”注意到她不太爽利的表情,江玄清從旁邊折了根樹枝,以木為劍,在她腳下劃了一道圓圓的屏障。
“這裡想必不會有什麼線索了,”他說,“我和甯夕顔去就好。”
甯夕顔點了點頭,眼神局促的落在祝漓身上,說:“甯家人一定做好了銷毀證據的準備……”
話還沒說完,不遠處草叢裡就突然竄出來一顆石子。
“是我!”盛淵冒出了腦袋。
大大的幽藍色鬥篷攏在身上,招手時又洋洋灑灑揭開,像是某種還未破繭的胖頭蝴蝶。
“父親聽說了這件事,”盛淵偷感很重,一邊說話還一邊小心注意着身後的動靜,表情興奮的壓低了聲音,“他讓我來給你們提供一些幫助。”
“不過甯家和盛家本來也不是什麼很好的關系,他們内部的勾當我們盛家完全不知情……但是。”
“我能幫你們掩蓋一點痕迹,”少年鬼鬼祟祟快步站定,抖了抖身上鬥篷,神秘兮兮地笑:“為了幫你們,我父親可是把他的寶貝都拿出來了……”
“能夠隐匿蹤迹的鬥篷麼?”江玄清瞥了一下,很快找出解法,“不依靠眼睛和神識……直覺似乎更管用。”
盛淵:“……”
盛淵抹了把臉,“我們還是說正事吧。”
抛開暗地裡幫忙的盛家不談,現在外面流言可是要徹底亂成一鍋粥了,世家心不和面和,這話雖然聽起來槽點十足,但真正落到實處的時候,依然是一座沉甸甸到無法翻越的大山。
盛淵小心看了眼祝漓,說:“祝公子對我母親有恩,我父親說了,他可以以盛家主的身份約出甯家主,給大家一個解開誤會的機會。”
“什麼誤會?”祝漓明知故問。
盛淵一看就知道她的态度,雖不意外,還是想着多勸一句:“甯家都是些心眼子小的,甯至現在境界跌落回不到過去了,甯夫人聽到這件事可是發了很大的火,放話說一定要找出兇手的……”
祝漓:“甯夫人?”
盛淵:“甯夫人萬凝煙,她自己就是化神巅峰,常年閉關,平常不接觸甯家事務,這次是真的發了大火。”
祝漓:“你覺得我們完全沒有勝算?”
盛淵:“……甯家是一個家族,他們也是有合體期老祖在閉關的。”
“清玄,他看不起你,”祝漓當場斷章取義。
江玄清也順着她的話頭說:“啊,這樣啊……”
“等等,等等!”盛淵簡直怕了他兩,心說這帶話的差事還真不是好幹的,面上還勉力保持禮貌,“我不是這個意思。”
“如果你們執意要繼續和甯家作對的話,我們盛家能做的,就隻是幫你們遮擋一下行蹤了。”
世家不能和世家完全敵對,這可是寫在他們家規裡的。
暗戳戳做一些小動作就已經是極限了,他們走上台前的時候,身上隻會有一個枷鎖,那就是“家族”。
“嗯,”祝漓很輕的掃了一下盛淵,轉頭把目光落在找了一圈一無所獲的甯夕顔身上,對他說:“那你就回去傳話吧。”
盛淵歎氣,像是看見了前路無光的未來,“真的不再考慮一下了?”
“當然,”祝漓說,“而且,你們似乎搞錯了一件事。”
盛淵:“……?”
祝漓輕笑:“什麼時候能退什麼時候能進……這是由兩邊的主事人決定的,但很遺憾,我并不覺得甯家主是能站到我對面的人。”
“帶着這句話回去吧。”
“清玄沒有挾恩相報的意思,之前的事都過去了。”
江玄清點了點頭,震開袖口沾染的黑點,緩緩擡起眼,像是一柄出鞘的寒劍。
半晌,盛淵重新将自己塞進鬥篷裡,一言不發調轉路線往回。
接下傳話任務是他自己的選擇,也是看在這幾人性格有趣,實力強大的份上,這并不代表着他就能給出超标的信任。
他是盛家子,早就過了隻看對錯的年紀,心知幾個人的力量就想破壞規則無異于是天方夜譚。
見到父親之前,他都是這麼想的。
“那個掌櫃真這麼說?”
盛家主坐在廊下,對着空無一人的位置執起黑子,彼時微風浮動,碧色的藤蔓延伸下來,遮擋了半幅棋面,以至瞧上去并不明晰,猶如困獸之鬥。
盛淵隻當他不能相信,将聽來的話又輕聲重複了一遍。
這次,盛家主笑了,眼中的情緒驟然嚴肅起來。
盛淵不解,問:“父親?”
盛家主按下黑子,喃喃自語:“……那果然不是錯覺。”
盛淵更茫然了,但他敏銳抓到了盲點:“她說的難道不是瘋話?那我們是不是——”
“不,”盛家主搖了搖頭,幽幽歎氣:“若真是對的,我們就更不能輕舉妄動。”
“那個第三人……指向的,可是不得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