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漓沒有放棄在甯家找突破點的打算。
隻是……既已離開,酒館是決計不能回了,接下來的去處又成了難題。
江玄清一介劍修,過去就對住處沒什麼要求,甯夕顔有記憶起就沒過過幾天好日子,自然也不說什麼。
但祝漓不一樣。
雖然入的行不對,但硬實力夠強的天才法師從來沒有真正風餐露宿過,按她師父的話來說,她不享受那享受的就是别人了,絕對不能沒苦硬吃。
“在修士少的地方找個客棧住下?”注意到她隐隐抗拒的表情,江玄清沉默了一下,直接将到了嘴邊的“将就”二字咽了回去,說:“我好歹是修士,不怎麼需要睡眠,就在外面守着你。”
人找來了就跑,修為高一級壓死人,沒有哪家閉關的合體期老祖會淌這麼一趟不起眼的渾水。
“師父,”甯夕顔也點了點頭,她自己怎麼住都好,祝漓卻是不應該吃一點苦頭的。她也提出自己的意見:“我知道哪家客棧能收留我們,就是距離遠一些……”
“不行,”祝漓有些煩躁的垂下眼。
被人追到這種程度還要躲躲藏藏的現狀顯然比想象中更讓她不滿,但這并不是重點。
“不能太遠,夜晚潛入甯家才是最好的機會,而且你還未踏入修行之列,貿然跟進隻會成為靶子,得找個地方躲起來才行。”
不留在酒館就是怕被人鑽了空子,鬼知道甯家那邪門的禁術是以什麼樣的條件起作用的。
甯夕顔心下一暖。
見多了在她身上敲骨吸髓的人,聽到這樣一句并沒有什麼情感意圖的話,也讓她貧瘠的心裡悄悄開出一朵小花。
“如果隻是要求近和隐秘的話……”甯夕顔思索了一會,還是将那個不确定的答案說出了口,“我有一個去處。”
“嗯?”祝漓都打算妥協了,聽到這話又擡起頭。
甯夕顔微微一笑,摩挲衣料的手安靜攥緊。她說:“有一個人會幫我的。”
“她是我母親曾經有過命交情的好友。”
——
“秋娘。”
一聲呼喚。
正從山上采藥下來的秋娘看清了站在小院裡的人,抓着小背簍的手當即一松。
“你們怎麼到這裡來了,”她先是高興,随即像是想起了什麼,表情瞬間嚴肅起來,拽着最近的甯夕顔就往屋裡走,“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秋娘,”甯夕顔捏着她滄桑的手,短短一瞬交織,竟平白想起了早早去世的母親。
“顔兒,好孩子……你都記起來了吧,”秋娘把門合起來又上了鎖,看不出太多歲月痕迹的臉上流露出最表層的笑意,她招呼祝漓三人坐下,又從旁白沏了壺溫熱的茶,解釋道:“你母親去世得突然,你對我又記憶全失,為了不讓甯家疑心,我實在沒辦法刻意靠近。”
“我知道你過得不好……現下好不容易遇見好師父了,又被人到處尋找追緝……”
秋娘擦了擦幹澀的眼,聲音越說越低,像是打哪吹起來的風似的,輕易被水聲淹沒。
祝漓無意打擾兩人的叙舊,但,“現在已經有追緝的消息傳出來了?”
她們這才離開多久?
“是我悄悄向其他熟悉的修士打聽的,”秋娘溫和回道,“甯家起了場大火,我聽說和顔兒有關,就一直在關注。”
她是這一帶有名的醫師,雖沒什麼厲害修為傍身,但收費也低,醫治些小病小痛極為拿手,久而久之,也有了自己的一層關系網。
或許派不上什麼大用場,但嘴巴裡漏條縫的“小事”,大多數人都不會警惕。
江玄清有些詫異:“甯家的速度比預料中快了許多。”
祝漓:“因為不止是為了所謂的‘真相和正義’吧。”
江玄清的目光絲滑轉到甯夕顔身上,甯家的禁術的确觸及到了他的知識盲區,但如果從得到的結果出發的話……
“他們需要甯夕顔回到甯家,”江玄清提出猜測,“又或者,隻是需要甯夕顔本身。”
後者的概率遠遠高于前者。
甯夕顔對甯家從來不吝啬最深的惡意,也因此,這句話在腦海中連詞成句的瞬間,她不受控制的打了個冷顫。
但,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我可以去當誘餌引開甯家守衛,”甯夕顔咬了咬牙,在秋娘詫異的眼神中,提出了瘋狂的答案,“如果有大範圍的毒或者是能悄無聲息困住他們的陣法……”
江玄清:“這似乎……”
祝漓:“可行。”
“等等,”秋娘從椅子上蹭的站了起來,面對甯夕顔,語氣驟然冷了下去,“你一個沒有修為的小姑娘,這時候沖什麼鋒陷什麼陣?”
“你師父和這位公子一看就有大本事,你要是跟着他們……指不定會給人拖多大的後腿。”
“聽話,你留在這裡……”
“不,”甯夕顔沉下語調,掌心搭在桌面,像是借此給自己積攢勇氣,用力按了按,“他們要的就是我。”
“我如果出現的話,他們說不定就真的會放松警惕……”
“不行!”秋娘睜大了眼,直接打斷她。
“好不容易熬過來了,你拿什麼和甯家去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