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能豁得出去,可你的命就一條。”
像是提前遇見了某種沼澤般的處境,秋娘深深吸了一口氣,又再次重複了一次:“你并沒有那個能力,顔兒……我甯可将你藏起來,藏一輩子。”
長輩的關愛總是紮進最柔軟的地方,甯夕顔一愣,求助似的看向祝漓,無比期望她無所不能的師父能在這個時候說些什麼。
無論是什麼也好。
已經察覺到秋娘眼神不善的祝漓:“……”
“其實這事并沒有你們想像的那麼難,”祝漓說,“在作出決定之前,要不要先聽聽我的打算呢?”
“我剛好……有那麼一點寶物儲備。”
——
又是一個夜黑風高夜。
星星點點的燭火在甯家閃爍,像是誰動蕩不安的心髒,随着風聲起勢越跳越快。
“這主家到底是出什麼事了……”
“還是和偏遠的大火有關,真是有夠無聊的,就一個沒有修為的小丫頭……”
“要這麼多人抓一個小丫頭?這是不是太看重她了。”
“也不知道那些大人物是怎麼想的……”
斷斷續續的說話聲由遠及近。
祝漓輕巧踩在屋檐隐蔽處,透過疏離樹影,将底下所有人員分布都看了個完全。
“外面幾乎都是金丹期以下的修士,過了那張門就沒那麼好對付了,”江玄清從另一邊飄上來,低頭,整理了一下被風吹開的衣擺,又說道:“再過三分鐘,迷藥就會為我們清理到大門外的障礙。”
祝漓:“甯夕顔呢?”
江玄清:“她已經準備好了。”
沒有完全準确的潛入計劃,很容易因為細枝末節而走入死胡同——但這對他們并不适用。
祝漓牽唇一笑,意有所指:“今日月色正好,适合做些讓别人不愉快的大事。”
“是嗎?”江玄清站到她身邊,目光落在對面一棵枝葉繁茂的樹上,不知是看見了什麼,微微走了神,“……那應該是他們的榮幸。”
話音落下,三分鐘的等待正式走向盡頭。
“等等,那個人——”
“是甯夕顔!”
起初隻是一道刺破寂靜的驚呼。
站在門内昏昏欲睡的侍從們紛紛回神,一個兩個都像是惡狼看見了毫無防備的肥美獨羊,恨不得自己一個人沖上去在她身上撕扯下一塊最大的肉。
連倒在門外的其他修士也顧不上了。
甯夕顔緊緊抓着玉葫蘆,掉頭就往旁邊密林深處跑。
身後都是修士,她理應很快被逮到——但對環境的熟悉和玉葫蘆冒出的迷幻之氣很好的補上了這一點。
跟着的人徹底亂了。
明明是每日經過的熟悉地方,走着走着卻像是驟然闖進了另一個世界。
一刻鐘後,腳步聲漸漸停了下來。
甯夕顔喘着粗氣回頭,葫蘆嘴邊逸散的如霧仙氣同樣包裹着她。
‘母親……’甯夕顔默不作聲的觀察,哪怕呼喚的話已經到了嘴邊,還是強忍着沒有開口。
她的母親就那樣溫柔的站在那裡,沒有病痛,也沒有形如枯槁的身體,和她想過的最好的樣子,沒有任何差别。
甯夕顔安靜的朝她揮了揮手。
視線之外的地方,那些跟來的追兵都像是被攝了魂,木頭似的杵在原地,一模一樣的姿勢,複制粘貼般的表情。
他們已經沉進葫蘆描繪的幻境中了,但甯夕顔不能。
不能回應,不能觸碰……
她一次次把母親的模樣刻在心裡,留在最柔軟的地方,然後等着祝漓将她從美夢喚醒,重新回到現實中去。
——
另一邊,祝漓兩人混迹在慌亂的人群中,很輕易踏進了甯家的内門。
江玄清察覺到不對勁,“化神以上的強者都并未離開,而且……沒有半點神識波動。”
外面出了狀況,就算被囑咐留守也一定不會完全無動于衷。
尤其是明确有“合體期強者”的前提下,連最基本的神識都沒露出來一星半點……
“兩個選項,”祝漓冷淡接話,目光卻準确落到了另一間明顯有動靜的院落,“我們的計劃完全敗露了,或者——他們根本不在意甯夕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