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除可能有的威脅後,那隻裝在匣子裡的小香爐終于露出了真面目。
香爐空蕩蕩,一縷玉色的青煙卻堂而皇之的滾了上來,像極了某種不詳先兆。
“我幫你……”江玄清抿了抿唇,想要先一步将看起來不對勁的香爐拿到手上,毫無預兆的撲了個空。
祝漓隻當沒看見他伸出來的手,神色平靜,語氣也淡淡,說道:“你們猜想的不錯,這裡面的确宿了一隻幽魂。”
檀生:“那……”
話還沒說完,目光所及之處就突兀多了一面水鏡。
祝漓看上去心情算不上好,腳下的法陣忽明忽暗,眼神也深邃了許多。
“你們……是誰?”一隻纖白的手從水面上冒了出來。
初聽,隻覺得是個聲音溫潤的女子,然又過一分鐘,那張染着些愁緒的漂亮臉龐出現……檀生驚訝磕動了桌上的溫茶。
這種表現……
祝漓毫不意外的想到了某位樓姓修士出現的盛況,她捏了捏眉心,意識到自己覺得又參破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件中。
“朝夕施主,”檀生雙手合十,很輕易喊出了對方的名字。
“是檀生啊,”朝夕下意識笑了一下,好似還沒從自身境遇回過神來,張嘴就問:“你怎麼在這裡?又到青雲宗來尋藥……等等。”
檀生無奈歎了口氣,語調溫和的提醒:“您不妨回想一下之前發生了什麼。”
朝夕一臉讓祝漓熟悉的茫然:“發生了什麼……我,我好像死了?!”
“你終于發現了,”祝漓在旁邊拍了拍手,示意對方将視線望過來。
朝夕腦子亂成一團漿糊,聽到聲音就跟着回頭望去,然後——目光疑惑的黏在了另一個人身上。
“你是誰?”她指着江玄清,态度很遲疑,“雖然不是這張臉……但你身上的氣質好像我過去認識的一位故人。”
祝漓輕笑,不動聲色遮擋了她探究的目光,“或許是朝夕姑娘久不見人吧,故人哪裡是那麼容易遇見的。”
“他叫祝清玄,是我酒館裡的人。”
“祝清玄?”朝夕任由疑慮,朝着躲在祝漓身後的人看了又看,本來就不能真切落地的質疑不斷拉低,尤其是看見對方居然低眉順眼安心藏在别人身後的那一刻,朝夕完全确認了,“應當是我看錯了,你不是他。”
眼前這個叫“祝清玄”的青年身上并沒有屬于劍尊那種觸之即死的氣勢,微微擡眸時,倒像是即将被點化的玉。
朝夕對自己認錯了人表示抱歉,很誠懇的補救道:“你們很般配。”
祝漓:“……”
祝漓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又陷入沉默的某人,剛才還清風拂面的禮貌微笑啪的一下收回去了。
“說正事吧,”她清了清嗓子,很有目的性的介入提問:“既然是我将你喚醒的,那我姑且多問一句,你是怎麼死的?”
問是問了,祝漓本人卻不太抱有能得到答案的期望。
事實也正是如此。
“怎麼死的……我好像……我看見了……”朝夕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呆呆看着在場幾人,像是剛落入凡間的稚子,音調沙啞又松散不成句。
“我不記得了……怎麼死的,死之前在做什麼……我一點也想不起來了……”
“這是怎麼回事?”涉及到知識盲區,檀生求助的看向了祝漓,從脊背緩緩升上來一縷寒氣,“這可是化神期修士……”
“那你就得去問做下這一切的人了,”想不起來就無法渡化,這樣的靈魂對于祝漓而言,無異于是親自召喚出來的債,祝漓歎氣:“看來等下去是不行的。”
“你死後寄在了香爐之上,那這個香爐就是現在唯一的線索,”祝漓摩挲了一下香爐的紋飾,問道:“香爐是哪來的?”
檀生沒有隐瞞的意思,緩聲回道:“這香爐是被一位少年修士送來的,他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隻是撿到此物,又隐隐預感到不對,才會轉動到我宗手上。”
祝漓眯起眼:“在哪撿到的?”
檀生思襯片刻,回答:“離佛宗不遠的街道。”
——地點出來了。
同樣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檀生沒有多做停留,隻将香爐揣到懷裡就告辭離開,俨然是一副要将此事追查到底的樣子。
朝夕本人都還沒找到正經軌道:“那我呢?”
“你先往下走,靠東邊的位置能看到一座酒館,直接進去就好,那裡會有人安排你,”祝漓的聲音很淡,她慢悠悠指了指下面的路,從始至終沒有多說一句多餘的話。
朝夕隻覺得吹過來的風更緊了。
沒在原地有半刻停留,朝夕調出了生平最細緻的情緒理解,一路向下沒有回頭。
古樸的亭内自此隻剩下兩人。
祝漓懶洋洋坐下,重新給自己倒了杯茶,問:“你沒有什麼要跟我解釋的嗎?”
“祝漓,我……”江玄清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還沒在她身邊的位置坐下,就被對方驟然沉下去的音調硬控。
“站着,”祝漓沒看他,手裡的杯子“砰”的一聲擱在了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