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子洲也沒有更好的法子,隻能先依着洛時及說的來做。
張掌櫃帶洛時及他們來到廚房,分給一個竈台,與陳大廚交待了幾句。
陳大廚是萬慶樓的大師傅,看着一個貴郎君帶着一個丫頭,和一個半大的孩子,要與自己比試做菜,自然沒放在眼裡,熟練地開始殺魚。
香芸從帶來的竹簍裡拿出一個瓦罐、五花肉和各色調料,竈台有點高,香芸試着拿了鍋鏟感覺炒菜有些累,現在也不管這些了,讓福雙燒了火。
五花肉已用涼水泡了一個時辰去了些臊腥味,香芸熟練地把五花肉切塊,然後涼水下鍋,焯燙,加入一碗白酒去腥,澇出;再下鍋煸油,撈出肉後,放糖小火熬糖色,變成棗紅色後下肉塊翻炒,再加入蔥姜、八角、桂皮、香葉、幹茱萸、醬汁,再加一勺白酒不斷翻炒出香,然後加水沒過肉塊,再加入少許醬油,煮開後倒入瓦罐,小火煨半個時辰;開蓋後挑去香料渣,再放姜蒜轉大火收汁。
陳大廚看到香芸燒肉時有些詫異,他就是在京城的酒樓學了幾道炒菜才能當上萬慶樓的大師傅。聞到源源不斷的肉香味,他開始感到危機,便不再小瞧他們,拿出十分認真來對待此事。
煨肉的間隙,香芸便開始處理鯉魚,她已經學會殺魚,手法比洛時及熟練。去掉魚鳍,魚肚裡的黑膜和骨血清洗幹淨,改花刀,放入蔥姜、白酒、鹽塗抹魚身,腌制一刻鐘,這個時間她用筷子翻動老燒肉,防止粘鍋底。
平子洲在房裡來回踱步,想不出這兩道菜還能翻出什麼新鮮花樣,宮裡的禦膳他都吃過,這兩道菜也就那個味。
“四哥,你别晃來晃去,晃得我頭暈,要是着急就去廚房瞧瞧呗!“平長豐提醒道。
平子洲一聽擡腳便朝廚房走去,平長豐跟上,他不着急酒樓的事,隻是單純好奇洛時及怎麼來糊弄他四哥。
兩人來到廚房,香芸正好起鍋下油,放入腌好的鯉魚,大火煎至兩面金黃,放入蔥姜蒜、幹茱萸炒香,再加入醬油、胡椒粉、鹽、糖、調料汁,加水蓋上鍋蓋煮沸。
平子洲看看香芸的做法,又看看陳大廚的,他不懂做菜,隻能聞香味。香芸揭開鍋蓋,一股熱氣帶着魚肉和醬汁的香氣撲面而來,飄滿了整個廚房,魚香味像個小鈎子勾着平子洲的肚子。
陳大廚這邊的炙鯉魚也已經好了,但被這陣香味覆蓋。
“這是炙鯉魚?怎的相差這麼大!”平子洲眼睛不眨地看着香芸大火收汁,放入香蔥裝碗。
“四爺,做法不一樣。”洛時及回道。
“那老燒肉了?”
不等洛時及回應,香芸打開瓦罐蓋,一股無發言表的醇厚肉香味四溢出來,香芸用筷子撮了一下,肥瘦相間的五花肉被炖得酥軟,用抹布端起瓦罐放在桌上,兩道菜做完。
陳大廚也把兩道菜端上了桌,他自知香芸做得比他好吃,便也沒了之前态度,一旁站着沒出聲。
平子洲坐下,迫不及待拿起筷子夾起一塊老燒肉,色澤紅潤,表面覆蓋着一層晶瑩剔透的醬汁,令人垂涎欲滴。肉塊大小合适剛好一口,小心翼翼送入口中,醬香混着肉質的綿軟,肥而不膩,瘦而不柴,口感層次豐富,讓他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細細品味着這從未有過的美味。
“這是我吃過的最好吃的老燒肉!”平子洲興奮,眼裡閃爍着光芒,一連又吃了幾塊,“三哥肯定喜歡吃!”
平長豐不愛吃豬肉嫌棄那臊腥味,看平子洲吃得這麼歡,他把筷子伸向了炙鯉魚,夾起一塊魚肚入口,沒他哥那麼誇張,不過也驚訝這魚的味道,且沒有一點腥味。看着平子洲吃豬肉的享受,猶猶豫豫半天忍不住也夾了一塊,先聞了一下再入口,惡心的那股腥臊味沒有,“這是豬肉嗎?”
洛時及開口道:“配上白米飯,吃着更香。”
平子洲突然反應過來自己吃相有些難看,便放慢了速度,“洛郎君,你在家是過的什麼神仙日子,天天都能吃上這等美味!”
“以後四爺也能過上賽神仙的日子。”
“哈哈哈……這兩道菜好,好,非常好!你隻管開價,這兩個食譜我是要定了!”平子洲一高興起來就财大氣出,也沒了剛才的傲氣和不快。
“四爺,要不我們上包廂談。”
“行,行!張掌櫃把這些菜也端到包廂去。”平子洲态度一改之前,贊不絕口直誇這兩道菜。
步入包廂,張掌櫃熱情的上了熱茶,洛時及入坐,讓香芸和福雙也都坐下,他才不管什麼主仆不同桌,香芸小心翼翼挨着椅子邊坐着。
平子洲的心思現在都在那兩道菜,依舊興奮道:“洛郎君,這兩個食譜你開什麼價?”
洛時及平靜道:“不單賣食譜,我要拿分成。”
“什麼意思?”
“比如說炙鯉魚萬慶樓賣一份一兩錢,我分三成。”
“嗯嗯……可……”以字收回,平子洲差點順口就答應了,反應過來看向洛時及,微怒道:“洛時及,你小心貪心不足蛇吞象!”
“四爺,這兩道菜是可以成為萬慶樓招牌的,我家廚娘會做的菜也并不隻是這兩道,以後萬慶樓每月都能上新菜,加上四爺通曉酒樓經營之道,萬慶樓以後絕對是臨安城第一樓。”
洛時及順便也擡高擡高平子洲,原本就沒打算今日能談成,又繼續道:“四爺也不用這麼着急下決定,您考慮幾日也無妨,三日後我再來萬慶樓。”說着站起身準備告辭。
“真能保證每月都能上新菜,這菜真是你家廚娘琢磨出的?”平子洲眼睛盯着香芸,香芸縮了縮身子。
洛時及站起身,擋住平子洲的目光,“我既然能開口與四爺談這筆交易,自然是能說到做到。今日便如此,我們先回了。”洛時及幹脆利落,也不等平子洲還有什麼想說的,帶着兩個小孩就出了萬慶樓。
洛時及之所以決定與平子洲合作,一是看中小老頭的為人又懂法,一家出來的人品性不會差到哪裡;二是他覺得自己看人的眼光還行,平子洲有些富家子弟的毛病但德行不差。
從平子洲會着急找他買方子來看,萬慶樓的生意肯定不好,他這幾日也有調察,新酒樓除了開張幾日生意不錯後面人就少了,一是這裡價格貴,二是跟菜品有很大的關系。
洛時及暗自思忖,在面對利益的誘惑,如果平子洲對香芸起了歹心,那便是自己誤判。無論是與平子洲還是與其他人合作,這都是一個必經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