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陽城天色陰郁。
大街小巷,家家關門落鎖,半個人影都不見。
隻有店門前破舊的幡布随風獵獵動蕩。風勁不時從身後推來,呼呼嗚鳴,如女鬼嗚咽沉吟一般。
白羽總覺得會有什麼在看不見的地方突然出現,後悔沒将流光留住壯壯膽。
此時,轉角的屋檐下有條狗吠了兩聲,門開了一條縫,一人伸手迅速将它拽了進去。
還有人與活物,她松了口氣。
“撲撲撲……”小白巡視後迎風撲來,落在白羽伸出的手上。
“這就是你為了哄我開心,所說的好玩的地方?”小白将氣不氣地瞥她一眼。
她讪讪地賠笑,“上哪玩不是玩,順便探望胡叔胡嬸嘛。”
漆黑的小圓眼轉了轉,斜乜着她,“我看你是順便诓我。”
白羽抿着笑,心想能诓出來便好。
時隔五年,胡家鋪子的門頭沒有變,隻是磚牆多了些歲月的痕迹,牌匾、屋檐下挂着蛛網。
鋪門上了鎖,瞧着有段日子沒經營了。
她的心頭隐隐不安,繞過鋪子,去了宅院。
叩,叩,叩……
“有人嗎?”白羽喊了聲。
巷子裡風也停了,聲音在安靜時格外清晰,催發出一種古怪的靜谧氣氛。
院裡沒有動靜,她又加大了嗓音,“胡叔,胡嬸,在家嗎?”
小白在肩頭冷不丁開了口,“我看沒人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突來的聲音吓了白羽一激靈,松了口氣道:“小白你别急,不管如何我也得給阿卓一個交代,你若覺得悶便去遛遛。”
這麼說着她又關注着門内,朝它擺了擺手。
“又是阿卓,難怪你這麼上心。”小白撇着腦袋,不高興。
白羽推了推門,栓得很嚴實,應該有人才對。
貼耳聽了聽,裡面依舊沒什麼動靜。
正在疑惑時,門栓有了抽動聲。
“吱嗚……”
門打開了一條胳膊寬的縫隙,縫隙中陰冷冷的,并不見人影,也無其他的動靜。
氣氛突然詭異得可怕。
她在忐忑中猛地推開門,預先害怕着什麼,心頭一緊。
隻是放眼一望,眼前除了空寂的院子什麼都沒有。
門明明反栓着,怎麼……怎麼就自己開了?!
細思中整個人緊繃了起來,如一道拉緊的琴弦,背脊蓦地滲了層冷汗。
院裡沒什麼特别,院前的門可通往胡家鋪子。堂屋的門是虛掩着的,朱漆剝離,有些老舊。
開門間不甚明亮的光線射了進去,掃去了屋内的陰暗。此處無拐彎犄角,一眼便能看盡。屋裡無人,桌椅不染塵埃,應是不久前還有人來過。
白羽正想出門,小白撲撲翅膀停在了堂案上,圍着一個方形琉璃小瓶打轉。
這瓶子如藥瓶大小,整體淡黃通透,有着海濤般卷舒的紋路,瞧着不似俗物。
她拿起瞧了瞧,空空的,似乎除了好看,與别的瓶子也沒什麼不同。
“這東西我見過。”小白突然說道。
白羽睜大了眼,好奇道:“你見過?五年前?”
小白額心一皺,“不,吃冰雪李的那日我想起過這個瓶子。”
“那你還能記起些什麼嗎?”
“記不得了。”
白羽瞅它一眼,愈發對它的身世來了興趣。
堂屋右側為胡家主居,門上半懸着一張卷曲殘破的符紙,貼了有些時日。
“有人嗎?”白羽喊了一聲。
無人應,推門而入。
靠窗的案上擺着繡了一半的針線絹帕,床旁幾上擱着半碗涼了的湯藥,垂閉的帏帳下還有一雙繡花鞋,床上顯然應該躺着胡氏。
“胡嬸?”白羽疑惑中撩起床帳,瞳孔蓦地一緊,心猛地一蹿。
“啊!——”
她趔趄地退了一步,按耐住恐懼仔細一看,床榻上躺的正是胡氏。
暗沉微動的簾光下,胡氏面色慘白,加之眼眶深凹發青,乍看如覆了層皮的骷髅一般。蓋着的褥上貼了些符咒。
這模樣比死人更恐怖。
她穩住顫顫發抖的手,探了頸脈與鼻息,尚有一絲生氣。
手倏地撤了回來,生怕什麼将她扯住。
“蠢丫頭,你膽子這麼小,幾年仙白修了?”小白嗤笑。
“你就别挖苦我了,你不覺得這氣氛太可怕了嗎?方才那門……”想到這裡她閉了嘴,哆嗦起來。
無暇他想,救人要緊。
白羽施出一小縷靈氣渡入胡氏體内。此時她身子虛不受補,隻能徐徐度之,漸養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