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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1章 12 擦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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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妹醉夢熙,這位身着白衣的本源狼女,自小便癡迷舞刀弄槍,一心想做闖蕩江湖的俠女,此刻正與戀人覓家二舅伯覓坤的大兒子大風并肩而坐,一同擦拭着長槍,輕聲談論着未來行俠江湖的計劃。

白衣勝雪的本源狼女八妹醉夢熙,自小癡迷舞刀弄槍、立志江湖俠女,此刻正與戀人——覓家二舅伯覓坤長子大風,并肩坐于廊下,同拭一杆銀槍,低語間盡是對未來行俠天下的憧憬。

暮春時節,西子湖畔的垂楊正吐着新絮,風過處似碎玉般撲簌簌落滿醉府後院的青石小徑。八妹醉夢熙臨着水榭而坐,素白的羅裙曳地,裙角繡着的銀線狼紋随她動作隐現微光,恰似她眼底未斂的英氣。她懷中橫一柄镔鐵長槍,槍身映着湖面粼粼波光,連槍尾系着的猩紅纓子都透着股不容小觑的淩厲。

“你瞧這槍尖,”她屈指輕叩槍身,發出清越的鳴響,側過臉時,鬓邊垂落的玉色流蘇掃過頰畔,“前日在城外山坳試槍,竟叫我挑落了半塊頑石。”說話間眉梢揚起,那抹屬于狼女的桀骜與孩童般的雀躍在她眼中交織,襯得那雙墨黑瞳仁亮得驚人。

身側的大風早已習慣她這般神采飛揚的模樣,手中軟布細細擦過槍杆上的暗紋,粗粝的指腹蹭過冰涼的金屬,忽而低笑出聲:“前兒你說要學那‘夜度娘’劫富濟貧,可知道昨兒宛城布莊老闆正念叨,西市乞丐窩多了幾匹新棉絮?”他生得高大,月白短打襯着寬肩,袖口挽起處露出古銅色的小臂,說話時目光總落在她專注擦槍的手上,帶着幾分溫厚的縱容。

醉夢熙鼻尖微翹,将槍身轉了個圈,槍纓掃得廊下懸挂的紫藤花輕輕晃動:“大風哥又笑我!那布莊老闆囤貨居奇,我不過是借他幾匹布罷了。”她頓了頓,指尖摩挲着槍柄上雕刻的獸紋,聲音輕了些,“昨兒我去送棉絮,見那瞎眼的老婆婆摸着布料直掉淚……你說,若是我們真能走遍江湖,是不是能幫更多人?”

大風放下手中軟布,伸手替她拂去肩頭落絮,指腹觸到她素白的衣料,溫聲道:“自然能。隻是江湖路遠,總得先把槍擦得锃亮——你看這槍膛裡的鏽迹,明兒我去鐵匠鋪讨些魚油來,保管擦得比鏡片子還亮。”他說話時,身後的湖水正被夕陽染作金紅,遠處畫舫傳來隐約的絲竹聲,與近處兩人擦拭兵器的細微聲響混在一起,倒像是給這江南暮春添了段别樣的韻律。

醉夢熙仰頭看他,見他額角沁着細汗,便從袖中取出一方月白帕子遞過去,自己卻又低頭盯着槍尖,耳尖卻微微泛紅:“誰要你幫忙……不過魚油倒是好東西,擦完槍還能給廚房的黑貓順順毛。”她嘴上逞強,手下動作卻慢了些,目光掠過湖面時,仿佛已看見自己白衣仗劍的模樣,連握着槍柄的手指都不自覺收緊,帶着幾分迫不及待的熱望。

夕陽沉至湖心時,水榭廊角的銅鈴被穿堂風拂得叮咚作響。醉夢熙忽然将長槍往青石地面一頓,槍尖斜斜挑起半朵飄落的紫藤,花瓣在镔鐵上碾出淡紫痕迹:“大風哥你看,若按你說的繞開蜀道棧道,怕是要多走七日山路。”她說話時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顫動的影,素白袖口随動作滑落,露出腕間那道幼時與山狼搏鬥留下的淺疤。

大風伸手接過槍身,指尖蹭過她方才按住的位置,那裡似乎還殘留着她的溫度。他從腰間解下油布包,倒出半盞琥珀色的魚油:“蜀道棧道上月前剛塌了半丈,我今早去碼頭問過漕工,說西邊密林裡有條獵戶踩出的便道,雖有瘴氣,卻能省三日腳程。”他說話時目光落在槍纓上,見那猩紅穗子纏了根淡紫花須,便伸手去摘,指腹卻不小心勾到她垂落的發絲。

醉夢熙猛地縮頸,耳尖紅得像要滴血,卻故意把臉轉向湖面:“誰要你管路徑……我昨日在城西武館聽人說,秦嶺有夥馬匪專搶孤女,你說要不要先去會會他們?”她嘴上說得狠,手卻悄悄往回收,不想袖口卻被槍尾的鈎子勾住,素白羅裙霎時綻出道細縫。

“當心!”大風連忙放下魚油盞,伸手去解勾住的裙角,粗粝的拇指蹭過她裙下露出的一截皓腕,驚得她像狼崽般縮回手,卻不慎撞翻了旁邊的油盞。琥珀色的魚油順着青石縫隙流淌,在暮色裡泛着溫潤的光,恰好漫到她方才挑起的紫藤花瓣邊。

“你看你!”醉夢熙跺腳嗔怪,卻見大風已撩起月白衣襟去擦地上的油漬,露出的腰腹肌膚在殘陽下透着健康的麥色。她忽然想起前日在市集見他赤膊扛米袋的模樣,心跳便如鼓點般亂了,忙低頭去撿槍,卻被大風按住手背:“油手别碰槍,仔細滑了傷着自己。”他的掌心覆着薄繭,溫熱的觸感透過她的衣袖傳來,驚得她像被燙到般縮回手,卻撞落了廊柱上挂着的鳥籠。

“撲棱棱——”籠中畫眉驚飛而起,翅膀掠過醉夢熙素白的發帶,将那枚狼形玉墜撞得叮當作響。她望着振翅遠去的鳥兒,忽然低聲道:“畫眉都能飛出籠子,我們什麼時候才能真的走?”話音未落,便覺肩頭一沉,是大風将自己的月白外褂披在了她身上,衣料上還帶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香。

“等你把槍擦得能照見人影時,”他的聲音在暮色裡格外低沉,伸手替她攏緊衣襟,指腹擦過她頸間微涼的肌膚,“明早我去鐵匠鋪打副新槍镞,你說要狼牙形的,還是豹爪形的?”遠處畫舫的燈籠已次第亮起,倒映在湖面上像碎了一湖的星子,醉夢熙望着水中晃動的光影,忽然覺得手中的長槍似乎也染上了幾分暖光,連槍尖挑着的那朵紫藤,都在晚風中輕輕顫出了柔情。

暮色漸濃,湖面上浮起一層薄薄的水汽,将遠處的畫舫燈籠暈染成朦胧的光斑。醉夢熙盯着大風手中新取來的狼牙形槍镞,銀質的倒鈎在廊下燈籠的映照下泛着冷光,忽然伸手握住槍杆,指尖順着螺旋紋一路滑到槍尖:“這狼牙該淬些青竹蛇的毒——上月在醫館聽老大夫說,秦嶺的蝮蛇涎能讓傷口三日不結疤。”她說話時睫毛垂着,素白的衣袖被夜風吹得鼓起來,像振翅欲飛的蝶。

大風正用細毛刷清理槍镞縫隙,聞言指尖一頓,擡眼時見她耳尖還沾着方才蹭到的魚油,便取過帕子輕輕擦拭:“淬毒的兵器傷了人,難免落個邪派名聲。”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帶着夜露般的溫潤,“前兒你幫王屠戶家閨女趕跑惡犬,用的不就是槍杆橫攔?那法子比見血漂亮多了。”

醉夢熙鼻尖皺了皺,卻沒反駁,隻将槍身豎起,借着燈籠光看槍身上自己的倒影。素白的身影映在锃亮的鐵面上,發間狼形玉墜随動作輕晃,倒像是真有匹小狼在鬓邊跳躍。她忽然想起幼時在山野間追着狼崽跑的日子,那時手裡攥着的還是根枯樹枝,如今卻能握住這麼長的銀槍,心裡便像揣了團火,燒得指尖都發癢。

“大風哥你聽,”她忽然按住他手腕,側耳望向湖對岸的竹林,“是不是有馬蹄聲?”話音未落,廊下的黑貓便弓起背發出低吼,爪子将地上殘留的魚油抹出幾道濕痕。大風順着她目光望去,隻見竹林深處晃過幾點火把光,隐約傳來男人的笑罵聲:“這醉府的小娘子們,哪個不是水靈……”

醉夢熙猛地站起身,銀槍在手中挽出個利落的花,槍纓掃得燈籠穗子噼啪作響。素白羅裙被夜風掀起一角,露出綁在小腿上的皮質護腕,上面還留着前日練槍時蹭的泥點。她正要邁步,卻被大風拽住腰帶——那是她用打獵換來的狼皮做的,此刻正被他攥在掌心,粗糙的指腹蹭過毛茸茸的邊緣。

“别沖動,”大風的聲音比夜色更沉,将她往身後拉了拉,自己卻抄起牆根的鋤頭,“先看看是不是醉漢迷路。”他說話時,月白短打的衣襟被風吹開,露出胸口那道陳年箭疤,那是三年前為救落水孩童被漁船桅杆劃傷的。醉夢熙望着他寬闊的背影,忽然覺得手中的銀槍沒那麼沉了,連槍尖的寒光都仿佛柔和了些。

火把光越來越近,隐約能聽見人說“聽說八姑娘是狼女……”。醉夢熙咬了咬下唇,忽然将銀槍往地上一頓,槍尖深深紮進青石闆縫裡。她解下腰間狼皮腰帶,往大風手裡一塞,自己卻撩起裙擺,從靴筒裡抽出柄三寸長的匕首——那是用第一隻打到的山雞跟鐵匠換的,此刻在燈籠下閃着幽藍的光。

“你守着水榭,”她壓低聲音,狼眼般的瞳孔在暗處亮得驚人,“我去竹林口看看。”話音未落,便像片白羽毛般掠過廊柱,素白的身影消失在紫藤花架後。大風握着狼皮腰帶站在原地,隻覺掌心殘留着她的體溫,遠處竹林裡傳來匕首劃破空氣的輕響,混着夜風裡未散的魚油香,倒像是給這江南春夜添了段意料之外的俠氣。

竹林深處的夜風裹着松針氣息撲面而來,醉夢熙貼在斑駁的竹影裡,素白裙擺被荊棘勾住半寸,卻渾然不覺。匕首在掌心沁着涼意,她聽見三棵老竹外傳來粗嘎的吐沫聲:“那狼女小娘皮,定是在水榭旁藏着……”話音未落,便有個絡腮胡漢子擡腳踹向竹叢,腰間懸着的銅鈴嘩啦作響——正是半月前在城南賭坊見過的潑皮。

她眯起狼眼般的眸子,借着雲縫漏下的月光數清共四人,為首者袖口繡着半截斷刀紋。忽然想起前日大風說過,這是宛城漕幫新收的散匪,專在雨夜蹲守富家女眷。指節在匕首柄上碾出白印,正要縱身撲擊,卻見一道月白色影子從斜刺裡竄出,正是大風掄着鋤頭橫掃而來,鋤刃砍在漢子腿彎發出“咔嚓”脆響。

“找死!”絡腮胡拔刀的瞬間,醉夢熙已如白狼般躍出,匕首劃向對方手腕,卻在觸及皮肉時猛地轉刃,用刀柄狠狠磕在他肘窩。漢子吃痛松手,樸刀“哐當”落地,驚起的飛鳥撞得竹葉簌簌落下,其中一片恰好粘在她微汗的額角。

“風哥護着我背後!”她頭也不回地低喊,銀牙咬着下唇,見另兩人持棍撲來,竟反身用槍杆橫掃——那是方才情急從水榭抄來的長槍,此刻在她手中舞得虎虎生風,槍纓掃過火把時濺出幾點火星,落進不遠處的鸢尾花叢。

大風掄着鋤頭擋開左側攻勢,餘光瞥見她素白的衣擺被刀風劃破道口子,心下猛地一緊,擡腳踹翻面前漢子時,自己肩頭卻被棍角擦過,月白短打頓時滲出片血漬。醉夢熙眼角餘光瞥見那抹紅,狼性瞬間翻湧,長槍陡然發力,将最後一人的手腕挑得脫臼,聽着對方慘叫跪地,才喘着氣退到大風身側。

“傷着沒?”兩人異口同聲,卻同時伸手去摸對方傷口。醉夢熙的指尖觸到他肩頭黏膩的血,心尖像被狼崽爪子撓了下,反手從袖中掏出金瘡藥——那是用賣狼皮的錢跟醫館換的,平日裡寶貝得緊,此刻卻抖着手倒出小半瓶。

大風任她塗抹藥膏,望着她鼻尖沾着的草屑,忽然低笑出聲:“你這狼女,打架倒像隻護崽的母狼。”他說話時,遠處傳來更夫敲梆子的聲音,“咚——咚——夜至三更——”餘音在湖面上蕩開,驚得水鳥撲棱着翅膀掠過畫舫。

醉夢熙“哼”了聲,卻沒反駁,隻将長槍往地上一頓,槍尖挑着絡腮胡掉落的銅鈴,在月光下晃出細碎的光。她蹲身去解漢子腰間的錢袋,素白袖口掃過泥地,忽然想起方才打鬥時,大風始終将她護在裡側,連鋤頭揮出的弧度都刻意避開她的方向。

“這些錢,”她将沉甸甸的錢袋塞進大風手裡,狼眼在夜色裡亮晶晶的,“明早給城西瞎眼婆婆買新棉被,再給鐵匠鋪添兩斤好鋼。”話音未落,便見大風從錢袋裡撚出顆圓潤的珍珠,擡手簪在她亂了的發間:“這珠花配你的白裙子,倒像狼崽叼來的月光。”

夜風裹着湖水濕氣吹來,将兩人衣上的血腥氣散了些。醉夢熙摸着發間微涼的珍珠,忽然覺得手中的長槍也溫柔起來,槍尖倒映着天上殘月,竟與大風眼中的笑意疊在一處。遠處竹林裡傳來更夫漸行漸遠的梆子聲,她望着水榭廊下未擦完的槍油,忽然扯了扯大風的袖子:“回去接着擦槍吧,明日天亮,我要試試新槍镞能不能挑落湖面上的晨霧。”

三更梆子聲漸遠時,湖面浮起的水汽已凝成露珠,滾落在醉夢熙素白的發帶間。她蹲在廊下收拾散落的槍油布,指尖蹭到塊硬邦邦的東西——是前日大風烤給她的麥餅,邊角已被磨得發碎,卻還留着淡淡的焦香。忽聽身後傳來布料撕裂聲,回頭見大風正用匕首割下月白短打的完好袖口,給肩頭的傷口做包紮。

“笨手笨腳!”她慌忙丢下油布撲過去,奪過匕首時,刀刃反光映出他肩傷處滲開的血花,像朵倔強的紅梅。狼眼瞬間泛起水光,卻梗着脖子從荷包裡掏出半塊曬幹的狼肝——那是她存了三個月的零嘴,此刻掰下一小塊塞到他手裡,“嚼爛了敷傷口,比金瘡藥頂用。”

大風望着掌心深褐色的狼肝幹,又看看她鼻尖沾着的草屑,忽然笑出聲,卻在她瞪視下趕緊噤聲。他順從地嚼着狼肝,腥澀味在舌尖蔓延時,見她已捧着銀槍坐在石墩上,就着廊下殘燈繼續擦拭。素白的衣袖挽到小臂,腕間淺疤在燈火下若隐若現,那是十歲那年為救落單幼狼,被母狼抓傷的印記。

“明早去鐵匠鋪,”她忽然開口,槍杆在掌心轉出半圈,槍尖挑起燈芯爆出的火星,“讓王師傅在槍杆刻上狼牙紋,再打副鐵護手。”聲音壓得很低,帶着夜露般的濕潤,“方才打架時,護手若在,你的肩就不會……”

“傻丫頭。”大風打斷她,挪到她身邊坐下,未受傷的左臂輕輕圈住她肩膀。她身上的皂角香混着淡淡的血腥味,像山野間雨後的狼尾草。他低頭看她握着槍的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便伸手覆上去,粗粝的掌心貼着她微涼的手背:“你護着天下人,我護着你——這不是你說的江湖規矩麼?”

醉夢熙猛地擡頭,撞進他盛滿燈火的眼眸裡。那裡映着她素白的身影,還有廊外未落的半輪殘月。她忽然想起幼時在山林裡,母狼總把最肥美的野兔叼給她,如今這男人,也總把最鋒利的槍頭轉向自己。喉間忽然發緊,便低頭去蹭他未受傷的肩頭,素白的發帶掃過他下巴,驚得廊下黑貓“喵”地叫了聲。

“别蹭,血污了你的白衣。”大風想推開她,卻被她攥住手腕。她狼眼亮晶晶地望着他,忽然從袖中摸出顆裹着糖霜的梅子——那是二姐醉夢甜做的,她藏了三天沒舍得吃,此刻糖霜已化了半邊,黏在指尖。

“張嘴。”她命令道,将梅子塞進他嘴裡。酸甜味在口腔炸開時,大風看見她耳尖紅得像熟透的楊梅,正用銀槍尾端撥弄地上的魚油痕迹,畫出歪歪扭扭的狼爪印。遠處畫舫的燈籠不知何時已熄滅,唯有湖心亭的宮燈還亮着,光透過窗棂灑在湖面上,碎成一捧流動的銀箔。

“大風哥,”她忽然輕聲說,槍尖挑起燈籠在水中的倒影,“等把槍擦得能照見人心時,我們就去秦嶺吧。聽說那裡的雪線以上,有會報恩的雪狼。”話音未落,便覺肩頭一沉,是大風将下巴擱在她發頂,未受傷的手輕輕梳理她被夜風吹亂的發絲。

廊下的銅鈴在晨風中悄然輕響,驚起的露珠落在銀槍纓子上,像綴了串碎鑽。醉夢熙握着槍的手慢慢松開,任由他替自己理着發間的珍珠,忽然覺得這江南春夜的水汽,都化作了繞在槍杆上的柔情,連槍尖凝着的晨露,都在将亮未亮的天色裡,映出了比江湖更遼闊的憧憬。

天邊泛起魚肚白時,醉夢熙忽然聽見水榭下傳來魚躍的聲響。她擱下擦了半宿的銀槍,素白裙擺掃過廊下青苔,蹲到水邊撩起一捧水,見漣漪中晃着自己與大風交疊的影子——他正用布條替她纏緊松動的槍柄,未受傷的右臂繞過她肩頭,指腹蹭過她腕間淺疤時,驚得她像小狼般抖了抖耳朵。

“王師傅天亮就該開爐了,”大風将狼皮護手套在她小臂上,粗粝的毛邊蹭得她發癢,“狼牙紋要深些,還是淺些?”他說話時,晨霧裹着鸢尾花香漫過來,沾在他未束的發間,竟比昨夜的星月更溫柔。醉夢熙盯着他肩頭滲血的紗布,忽然伸手拽住他腰帶,将人往自己身邊拉了拉。

“深些。”她的聲音帶着晨露的沙啞,狼眼在霧中亮得驚人,“要像真狼牙嵌進去那樣,讓看見的人都怕。”指尖卻悄悄摸到他腰間的錢袋,昨夜繳獲的珍珠在裡面硌得手疼。想起方才擦槍時,大風總把最亮的油布留給她,自己卻用磨毛了邊的舊帕子,心裡便像被晨霧泡軟了般,又酸又暖。

忽然間,湖對岸傳來二姐醉夢甜的喚聲:“八妹——風哥——娘叫你們吃早飯啦!”話音未落,便見隻橙色身影踩着水上的荷葉跳過來,木屐在晨露裡踩出串銀鈴般的響。醉夢熙慌忙推開大風,卻忘了自己還攥着他的腰帶,兩人踉跄間撞在廊柱上,銀槍“哐當”落地,驚起滿湖白鹭。

“喲,這是做什麼呢?”醉夢甜晃着手裡的食盒,橙衣上繡的雞爪紋在晨光下抖得歡快,“娘熬了狼牙粥,說給你們補補——昨兒夜裡的動靜,整條街都聽見啦!”她眨着眼湊近,忽然伸手捏了捏醉夢熙的臉頰,“瞧瞧這耳尖,比我腌的糖漬楊梅還紅。”

醉夢熙“嗷”地低吼一聲,像被踩了尾巴的小狼般揮開她的手,素白的衣袖卻在這時滑落,露出小臂上新添的抓痕——那是昨夜打鬥時被絡腮胡的戒指刮的。大風眼疾手快地替她拉下袖子,指尖擦過傷口時,聽見醉夢甜“啧啧”兩聲:“還說沒打架?這傷……”

“是被貓抓的!”醉夢熙猛地打斷她,耳尖紅得幾乎要滴血。她搶過食盒往石桌上一放,瓷碗碰撞發出清脆的響,“快把粥倒出來,我餓了!”說着便低頭去解食盒上的繩結,卻在指腹觸到溫熱的碗壁時,忽然想起幼時生病,大風也是這樣端着熱粥,吹涼了才喂給她。

“我去拿碗筷。”大風揉了揉她的發頂,轉身時故意放慢腳步,等她偷偷擡眼看時,才發現他走路時微跛——昨夜被棍角掃到的小腿,此刻定是腫了。醉夢熙咬着下唇,從食盒最底層摸出個油紙包,裡面是半塊沒吃完的狼肝幹,趁二姐不注意,悄悄塞進他掌心。

“路上吃。”她低聲說,狼眼不敢看他,隻盯着湖面上漸漸散去的晨霧,“鐵匠鋪的王師傅愛吃甜的,你……”話未說完,便覺掌心一暖,是大風反握住她的手,将那半塊狼肝幹又塞了回來。

“你留着。”他的聲音壓得很低,隻有兩人能聽見,“擦完槍要練槍,得墊墊肚子。”晨霧中,他月白的身影漸行漸遠,肩頭的紗布被露水浸得更紅了些,卻依舊走得挺直,像她手中那杆永不彎折的銀槍。

醉夢甜撐着下巴看着兩人,忽然“噗嗤”笑出聲,往醉夢熙碗裡舀了勺稠粥:“我說八妹,你這狼女的性子,怕是要被風哥的粥水慢慢泡軟咯。”橙衣少女說着,往湖面上丢了顆蓮子,驚得那隻總在廊下打轉的黑貓“喵”地撲進水裡,濺起的水花打濕了醉夢熙素白的裙角。

她低頭看着碗中搖曳的粥影,映出自己狼眼般的瞳孔,卻比昨夜柔和了許多。遠處鐵匠鋪的風箱聲已隐約傳來,“呼嗒——呼嗒——”,與湖心亭傳來的晨鐘混在一起,倒像是為她手中的銀槍,奏響了又一日江湖夢的序曲。

晨光漫過湖心亭飛檐時,醉夢熙正用細毛刷清理槍镞縫隙裡的鏽迹。素白袖口被她咬在齒間,露出半截小臂上淡青色的血管,随着手腕動作輕輕跳動。忽聽身後傳來木屐叩地的聲響,回頭見三姐醉夢艾提着竹籃走來,綠裙上繡的兔兒紋在晨露中抖得活潑,籃裡盛着剛摘的薔薇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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