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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11 烹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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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妹醉夢熙,這位身着白衣的本源狼女,自小癡迷舞刀弄槍,一心想做闖蕩江湖的俠女,此刻正與戀人覓家二舅伯覓坤的大兒子大風圍坐在篝火旁烹肉,邊翻動着滋滋冒油的烤肉,邊笑談着從江湖各處聽來的奇聞異事。

白衣狼女八妹醉夢熙自小便愛舞刀弄槍,立志做那闖蕩江湖的俠女,此刻正與戀人——覓家二舅伯覓坤長子大風圍坐篝火旁烹肉,鐵叉上的獸肉滋滋冒油,二人笑談着南來北往的江湖傳聞,煙火氣裡盡是俠骨與柔情。

暮春時節,西子湖畔的垂楊正拂着粼粼波光,醉府後院的竹林深處,一叢未經修剪的野薔薇開得潑潑灑灑,绯紅的花瓣落了滿地。八妹醉夢熙绾着松松的蠻腰髻,僅用一根羊脂白玉簪固定,幾縷烏發垂在頰側,随着她蹲身撥弄篝火的動作輕輕晃動。她身上那件月白軟緞勁裝繡着銀線勾勒的狼牙暗紋,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麥色的小臂——那是常年練刀磨出的健康色澤,腰間懸着的镔鐵短刀雖未出鞘,刀柄上纏着的猩紅刀穗卻在火光下微微跳躍。

“當心燙。”坐在對面的大風伸手替她撥了撥額前落發,他身上是件青灰色粗布褂子,袖口磨得有些發白,卻漿洗得極為幹淨。作為覓家二舅伯的長子,他生得人高馬大,指節因常年勞作而布滿薄繭,此刻正用兩根削尖的桑木枝穿着肥瘦相間的野豬肉,在篝火上緩緩轉動。油脂滴落在赤紅的炭塊上,“滋啦”一聲騰起股帶着肉香的青煙,混着旁邊石桌上擺着的野山椒與迷疊香的氣息,在暮色裡織成張暖融融的網。

醉夢熙鼻尖動了動,忽然伸手搶過他手裡的木簽,亮晶晶的眼睛彎成月牙:“你總嫌我烤得老,今日偏要讓你嘗嘗我的手藝。”她說話時,鬓角的碎發掃過火光,映得那雙本就明亮的眸子更似燃着兩簇小火焰,帶着狼女特有的狡黠與率真。方才練完一套刀法時出的薄汗還凝在額角,此刻被晚風吹過,竟沁出幾分涼意,她索性将白玉簪取下,散開長發,任由那襲如瀑的黑發垂落在月白勁裝外,發尾幾縷被火光照得透亮。

“前幾日聽行腳商說,秦嶺那邊出了個使軟鞭的女賊,專劫為富不仁的官商。”大風往火堆裡添了塊幹柴,火星“噼啪”濺起,他連忙擡手替她擋了一下,“那女賊行事倒有些像你平日說的‘俠女’做派,隻是手段狠厲了些。”

醉夢熙握着木簽的手頓了頓,火苗舔過肉皮,發出更響的“滋滋”聲。她低頭看着肉上漸漸泛起的金黃油花,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陰影:“狠厲?若不狠些,如何救得下被欺壓的百姓?上個月我在鎮上還見着個被地痞打斷腿的貨郎,若我有朝一日能佩劍走江湖……”她聲音忽然低了下去,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木簽粗糙的紋理,“定要讓那些人知道,恃強淩弱是要付代價的。”

大風沒接話,隻是默默從随身的布包裡掏出個油紙包,裡面是切成薄片的酸檸檬。他揀了片最飽滿的,輕輕按在烤肉将熟的部位:“江湖險惡,哪是舞刀弄槍就能闖蕩的。你看這肉,若隻顧着猛火烤,外焦裡生反而難吃,得慢慢翻,借着炭火的溫吞氣兒煨熟才好。”他說話時語氣平和,眼神卻像西湖的水,沉靜裡裹着暖意,“你想做俠女,我便替你備足幹糧;你想練刀,我便在這竹林裡給你搭個刀架——隻是無論何時,總得先顧好自己。”

醉夢熙擡眼看他,火光在他臉上明明滅滅,映得他濃眉下的眼睛格外真切。她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那是狼女未完全褪去的獸态:“知道啦,覓家大哥最會說這些大道理。”說着便将烤得油亮的肉撕下一塊,也不顧燙,徑直遞到他嘴邊,“快嘗嘗,再啰嗦肉就焦了!”

夜風穿過竹林,送來遠處西湖的水聲,篝火堆裡的炭塊漸漸化作灰燼,隻餘下溫溫的暖意。石桌上的野山椒被風吹得滾了滾,恰好停在兩人交疊的影子旁,像顆被遺忘的星火。

暮春的晚風裹着西湖水汽漫進竹林,醉夢熙發尾的碎發被吹得拂過臉頰,她正仰頭将半塊烤肉塞進嘴裡,油漬順着指縫滑到腕間,被月白衣袖擦了個模糊。大風見狀低笑一聲,從腰間解下粗布帕子遞過去,指腹卻在她手背輕輕蹭了蹭:“瞧你,跟剛下山的小狼崽似的。”

她叼着肉含糊地哼唧一聲,忽然豎起耳朵望向竹林深處。夜霧不知何時漫了上來,将層層疊疊的竹影暈成墨色淡痕,遠處傳來幾聲模糊的梆子響——是宛城更夫打二更的信号。醉夢熙咽下肉,忽然把木簽往石桌上一放,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大風哥,你說江湖上真有會飛檐走壁的人嗎?前幾日我在城西舊書攤翻到本破書,說太行山上有位俠女能踩竹梢渡江呢!”

大風往火裡添了些松針,青白的煙霧騰起時,他看見女孩睫毛上凝着的夜露。她說話時總愛擡手比劃,月白袖管滑到肘彎,露出小臂上幾道淡粉色的刀疤——那是去年練刀時不小心劃的,此刻在火光下像幾痕褪色的月牙。他默不作聲地将石桌上的迷疊香往她那邊推了推,那束帶着露珠的草莖在火光裡散發出清苦香氣:“書裡寫的多半是誇張,不過上個月我去鎮上送糧,倒真見着個耍流星錘的賣藝人,那錘子在他手裡跟長了眼睛似的,能勾住三丈外的銅錢。”

醉夢熙“呀”了聲,膝蓋不自覺往前挪了挪,素白勁裝下擺掃過腳邊的薔薇花瓣。她腰間的镔鐵短刀随着動作輕晃,猩紅刀穗掃過石桌邊緣的野山椒,将那抹豔紅攪進了跳躍的火光裡。“那賣藝人長什麼樣?是不是穿玄色勁裝,腰上挂着酒葫蘆?”她語速飛快,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刀柄上的狼牙紋,“我還聽說江南水盜橫行,上個月有艘運絲綢的商船在太湖遇襲,滿船貨物被劫得幹幹淨淨,唯有船頭插着支銀羽箭——你說,會不會是哪個行俠仗義的人幹的?”

大風沒立刻回答,隻是用桑木枝撥了撥即将烤焦的肉。油脂滴在炭塊上爆起火星,濺到他青灰色褂子上,燙出幾個細小的洞。他望着女孩因興奮而微微泛紅的臉頰,忽然想起今早路過西湖斷橋時,見她蹲在殘荷邊看魚,素白裙擺浸在泥水裡也不在意,手裡卻緊緊攥着那把從不離身的短刀。此刻她眼裡的光比篝火更亮,像極了幼時在山野裡見過的孤狼,明明長着最柔軟的皮毛,眼底卻燃着不肯熄滅的野火。

“水盜劫掠是傷天害理的事,”他聲音放得很輕,伸手替她攏了攏被風吹亂的鬓發,指腹觸到她耳尖的溫熱,“若真有插銀羽箭的人,多半也是看不慣那些勾當。隻是江湖不是打打殺殺,你看這烤肉,得知道幾分火候該翻面,幾分油脂該撇去——”他忽然頓住,見女孩正歪着頭看他,睫毛在眼睑下投出顫動的影,“怎麼了?”

醉夢熙忽然噗嗤笑出聲,伸手揪了揪他袖口的補丁:“大風哥又開始說‘烤肉道理’了。”她笑得肩膀發顫,月白勁裝下的肩胛骨微微起伏,像振翅欲飛的蝶,“不過你說得對,我前兒練刀時就想明白了——要當俠女,總得先把醉府後院的竹林跳遍才行。”她忽然從石凳上站起來,提氣往身後的竹枝上一躍,素白身影在墨色竹影間晃了晃,發尾的銀飾叮當作響,“你瞧,我現在能跳第三根竹桠了!”

夜風驟然轉急,将篝火吹得噼啪作響。大風擡頭望着枝桠間那抹躍動的白影,女孩的笑聲混着遠處西湖的浪濤聲,驚起幾隻宿在竹梢的夜鹭。他默默将烤好的肉切成小塊,擺在幹淨的荷葉上,指尖觸到葉片邊緣的露珠,忽然想起方才她眼裡的光——那光比任何江湖傳聞都亮,亮得像能劈開這江南暮春的霧霭,也劈開他心裡那道關于“江湖”與“安穩”的溝壑。

竹梢上的醉夢熙忽然一個趔趄,月白勁裝下擺掃落幾片新抽的竹葉。大風下意識起身伸手,卻見她擰腰翻身穩穩落回石凳,鬓邊的白玉簪不知何時松了,烏發如瀑垂落,遮住半邊帶笑的臉:“就知道你要緊張。”她指尖捏着片剛烤好的裡脊肉,湊到他眼前晃了晃,肉汁順着紋理滴在石桌上,驚飛了兩隻貪腥的小螞蟻。

夜風卷着湖霧漫過石桌,将野山椒的辛辣氣息揉進烤肉香裡。大風接過肉時,觸到她指尖的薄繭——那是常年握刀磨出的硬痂,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銀光。他忽然想起今早路過兵器鋪時,見她盯着架上的镔鐵長劍出神,素白指尖隔着木鞘輕輕描摹劍紋,眼裡的光比鍛爐裡的火星還要亮。此刻她正用短刀将剩餘的肉塊切成細條,刀鋒在火光下劃出冷冽的弧線,卻在碰到他衣角時刻意收了力道。

“前兒我去鎮上換糧,”大風往火裡添了塊帶松脂的木柴,青白的煙裹着松香氣騰起,“看見布莊老闆家的兒子被地痞圍堵,那小子抱着算盤跑得鞋都掉了一隻。”他頓了頓,見醉夢熙握刀的手停在半空,便故意放慢語速,“後來有個賣豆腐的老漢抄着扁擔沖出來,那地痞頭子挨了一下,居然抱着頭跑了——你說,這算不算是江湖俠氣?”

醉夢熙“嗤”地笑出聲,刀尖戳着一塊帶筋的肉,忽然用力擲進他碗裡:“大風哥就會編這些村野趣聞。”她說話時,狼族特有的尖牙在火光下若隐若現,發尾的銀飾随着動作輕晃,在地上投下細碎的光影。石桌邊緣的迷疊香被夜露浸得發軟,她伸手将花束往中間挪了挪,指尖蹭到花瓣上的水珠,忽然低聲道:“其實我知道,真的江湖不像話本裡寫的那樣……上個月七姐的狐裘被水盜搶了,納蘭家的船隊追了三天三夜,最後隻撈回半塊浸透湖水的皮子。”

火光“噼啪”炸開,驚得她肩膀一顫。大風默默将石碗往她那邊推了推,碗裡的肉塊堆得像座小山,上面還插着根翠綠的迷疊香莖。他望着女孩垂落的眼睫,那睫毛上凝着的夜露不知何時變成了水光,在火光下微微顫動:“七姐的狐裘是北境運來的貢料,水盜搶了去多半是銷給北邊的部落。”他聲音放得極輕,像怕驚飛什麼似的,“不過你猜怎麼着?前兒我給醉先生送束脩時,見四姐正給何書生包紮手——他居然在城西碼頭畫了幅水盜分布圖,說要交給巡檢司。”

醉夢熙猛地擡頭,眼裡的水光還沒來得及散去,卻先亮起了光:“真的?何書生那手字軟得像春蚓,居然能畫地圖?”她說話時,素白袖口掃過石桌,将幾顆野山椒撞進火堆,“滋啦”聲裡騰起股嗆人的辣味。大風連忙遞過水壺,見她仰頭喝水時,喉結在月光下輕輕滾動,忽然想起初見她時,她正蹲在醉府牆頭上,用短刀削着屋檐的冰棱,月白衣服上落滿碎冰,像披了身銀河。

“何書生說,水盜的船舵上都刻着魚紋,”大風接過空水壺,指尖在壺壁上摩挲着她留下的溫度,“還說下個月漕幫要在太湖設暗樁。”他忽然伸手替她理好散開的發絲,将白玉簪重新别回髻中,“其實江湖不隻是刀光劍影,也有像何書生這樣拿筆的,像賣豆腐老漢那樣拿扁擔的——就像這烤肉,得有炭火的烈,也要有迷疊香的柔。”

醉夢熙沒接話,隻是低頭用短刀撥弄着碗裡的肉塊。夜霧不知何時濃了,将竹林外的西湖水色暈成一片模糊的銀白,遠處更夫敲過三更的梆子聲遙遙傳來,驚起一陣撲棱棱的鳥翅聲。她忽然擡頭,月白勁裝在霧中微微泛着光,像片即将乘風而去的雲:“大風哥,你說若我把刀法練得像巡檢司的捕頭那樣好,能不能幫何書生送地圖?”

大風望着她眼裡躍動的火光,那光比任何江湖傳聞都真切。他默默将最後一塊烤肉遞過去,見她張嘴咬住時,發尾的銀飾恰好垂落在他手背上,冰涼的觸感混着烤肉的溫熱,像極了這江南春夜的風——既吹得動竹林的新葉,也暖得了篝火旁的人心。石桌上的迷疊香在霧中散着清苦香氣,與烤肉的煙火氣絞在一起,悄悄漫過兩人交疊的影子,往更深處的竹林蔓延開去。

夜霧漸濃,醉夢熙忽然用短刀挑起一塊烤得焦香的肉筋,刀刃在火光下劃出半道銀弧,肉筋卻穩穩落進大風碗裡。她指尖蹭過刀柄上的狼牙紋,忽然望向竹林外的西湖——水色在霧中凝成墨藍,唯有遠處畫舫的燈籠隔着水汽,像幾顆浮在波心的紅豆。

“昨兒我在湖邊練刀,”她忽然開口,月白勁裝袖口被夜露浸得微潮,“看見七姐的戀人納蘭京在碼頭跟人吵架。他穿一身錦緞袍子,頭發梳得油光水滑,可跟漕幫的人說話時,手卻悄悄按在腰間的玉佩上——那玉佩我認得,是七姐用狐毛換的暖玉。”醉夢熙說話時,狼族特有的尖牙輕輕咬着下唇,發尾的銀飾随動作晃出細碎的光,“你說,豪門闊少也會怕嗎?”

大風往火堆裡添了段幹透的竹枝,竹節遇火“噼啪”炸開,火星濺在他青灰色褂子的補丁上。他望着女孩被火光映紅的側臉,那臉上還沾着方才烤肉時濺的油星,像撒了幾粒碎金。“納蘭家在太湖有十三座貨倉,”他聲音混着松脂燃燒的輕響,“上個月被水盜燒了兩座,聽說損失了三百匹雲錦。他按玉佩時,怕是在算夠不夠給七姐再做十件狐裘。”

醉夢熙“哦”了一聲,低頭用刀背碾着碗裡的肉渣。夜風卷過竹林,将她散開的發絲吹到石桌上,幾縷黑發恰好落在盛着野山椒的陶碗邊緣。她忽然想起今早路過兵器鋪,看見大風偷偷往錢袋裡塞銅闆——那錢袋磨得發白,縫着她去年用舊勁裝改的狼頭補丁。

“其實我不想讓你總給我攢錢買刀,”她忽然把刀往石桌上一放,刀柄震得陶碗裡的野山椒滾了滾,“前兒我用你給的銅闆買了把新匕首,賣刀的老漢說那是獵人殺過狼的家夥,刃上還留着狼牙印呢!”她說話時眼睛亮晶晶的,像偷藏了蜜糖的幼狼,素白袖口被她自己咬出個牙印,“等我把這匕首練熟了,就能去城西亂葬崗抓偷小孩的黃鼠狼精——昨兒九妹還說,魚族的小孩晚上都不敢去湖邊汲水。”

大風沒接話,隻是從布包裡掏出個油紙包。展開來是塊新磨的磨刀石,石面上還留着細密的磨痕。他将石頭推到醉夢熙面前,指尖觸到她腕上的刀疤——那是她第一次偷學刀法時劃的,如今淡得像片褪色的柳葉。“城西的黃鼠狼精愛偷發亮的東西,”他望着女孩忽然睜大的眼睛,故意放慢語速,“我前兒在菜窖裡發現個銅鈴铛,系在匕首上準能引它出來。”

醉夢熙“呀”地一聲抓起磨刀石,月白勁裝下的肩胛骨因興奮而起伏。她湊到篝火邊看石頭紋理,發梢的銀飾垂到石面上,映出晃動的火光。忽然間她鼻尖一皺,猛地跳起來:“肉!肉烤焦了!”

石叉上的野豬肉已被烤得發黑,油脂滴進炭火的“滋滋”聲變成了“噼啪”爆響。大風連忙搶過石叉,用桑木枝刮去焦皮,露出裡面尚嫩的紅肉。他将肉撕成小塊時,看見醉夢熙正蹲在火堆旁,用短刀小心翼翼地削着根新桑木枝,刀刃在她指間靈活翻轉,像片被風吹動的柳葉。

“其實當俠女不一定要闖多遠的江湖,”大風忽然開口,将熱乎的肉塊塞進她手裡,“你看三姐,她每天給蘇晚凝的商隊繡平安符,針腳密得能擋住箭矢;四姐給何書生研的墨裡摻了雄黃,能防碼頭的蛇蟲——”他頓了頓,見女孩正盯着手裡的肉發呆,便伸手替她拂去肩上的竹屑,“就像這烤肉,總得有人守着炭火,有人備好香料,江湖才不是隻有打打殺殺。”

醉夢熙咬着肉塊,忽然擡頭看他。夜霧在她發間凝成細小的水珠,順着烏發滴落在月白勁裝上,像撒了把碎鑽。她想說什麼,卻被肉香燙得直吐舌頭,尖牙不小心蹭到指尖,惹得大風低笑出聲。遠處西湖的浪濤聲透過竹林傳來,與篝火的輕響絞在一起,将兩人的影子揉碎在落滿薔薇花瓣的泥地上。

石桌上的迷疊香不知何時被夜露壓彎了枝,紫色花穗垂到火堆邊緣,清苦的香氣混着焦肉味騰起,忽然驚飛了藏在葉下的兩隻螢火蟲。它們撲棱棱飛向竹林深處,尾部的光亮點點明明,像誰随手撒出的一把星辰,恰好照亮了醉夢熙腕間那道淡粉色的刀疤——在火光與螢光交錯間,那疤痕竟像極了大風方才說的,江湖裡那些不為人知的溫柔褶皺。

夜霧裹着西湖水汽漫過石桌,醉夢熙忽然用短刀挑起半片烤得酥脆的肉皮,刀刃在螢火與火光間晃出細碎銀芒。她仰頭将肉皮抛進嘴裡時,月白勁裝的領口滑開寸許,露出鎖骨處淡褐色的狼族圖騰——那是去年冬夜在山神廟躲雪時,大風用燒紅的火鉗替她燙的護符,此刻正随着她咀嚼的動作輕輕起伏。

“前兒我去鎮口茶攤聽書,”她含着肉含糊開口,指尖蹭過石桌上的野山椒籽,“那說書先生講‘銀狐盜寶’,說北疆有隻成精的白狐,專偷貪官的官印,尾巴尖還系着鈴铛呢!”話音未落,她腰間的镔鐵短刀忽然“哐當”一響——猩紅刀穗勾住了石凳下的野薔薇枝,扯落幾瓣沾着夜露的花。

大風蹲身替她解開刀穗,指腹觸到薔薇莖上的細刺。他擡頭時,見女孩正盯着自己磨得發亮的鞋尖,素白鞋底沾着半片竹葉,那是方才跳竹枝時踩的。“說書先生還說,”醉夢熙忽然踢了踢石子,聲音低下去些,“那白狐盜印時從不用蠻力,隻消在窗縫吹聲口哨,守印的衛兵就會像中了蠱似的睡過去……我昨兒練了半夜口哨,結果把後院的鵝全招來了。”

篝火“噼啪”爆出火星,照亮她泛紅的耳尖。大風默默從布包裡掏出個牛皮小袋,倒出些琥珀色的粉末撒在肉上:“這是五味子磨的粉,能去腥。”他說話時,青灰色褂子的袖擺掃過石桌,将幾顆野山椒籽撥進火堆,“其實七姐家的納蘭京就會吹這種口哨,上個月我見他在碼頭給海鷗喂食,哨聲能引得整群白鳥打轉。”

醉夢熙猛地擡頭,眼裡閃過狼族特有的狡黠:“真的?那他會不會是……”話沒說完就被大風用烤肉堵住了嘴。熱乎的肉汁混着五味子的酸甜在舌尖綻開,她含糊地哼唧着,卻見大風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裡面是半塊沒吃完的桂花糕,糕點邊角被捏得有些碎了。

“今早在市集看見賣糕的老漢被地痞刁難,”大風将桂花糕推到她面前,指腹蹭過她嘴角的油漬,“那老漢挑着擔子跑時,掉了這塊糕在我腳邊。”他望着女孩忽然睜大的眼睛,故意放慢語速,“後來有個穿青色衣裙的姑娘追上去,往地痞靴子裡倒了把蛇蛻——我猜是四姐,她裙擺上還沾着何書生畫地圖時的墨點呢。”

醉夢熙“噗嗤”笑出聲,桂花糕屑落在月白勁裝上。她忽然想起今早路過兵器鋪,看見大風把新攢的銅闆全換成了磨刀石,自己卻穿着打了補丁的舊鞋。夜霧不知何時濃了,将竹林外的畫舫燈籠暈成模糊的光斑,她低頭用短刀将桂花糕切成小塊,刀刃在糕體上劃出溫柔的弧線。

“其實當俠女不一定要會吹神奇的口哨,”大風忽然握住她握刀的手,掌心的薄繭蹭過她腕間的刀疤,“你看五姐,她夜裡總在屋頂放些貓糧,說是給流浪的貓族俠客吃;六姐更厲害,能在南宮家的書齋裡找到密道,上個月還幫漕幫藏過被水盜追殺的信使。”他說話時,篝火的光映在他眼底,像落了兩顆跳動的星,“就像這烤肉,得有人拾柴,有人調味,江湖才熱鬧。”

醉夢熙沒接話,隻是把切好的桂花糕推到他面前。夜風穿過竹林,将她散開的發絲吹到兩人交疊的手上,幾縷黑發纏在大風袖口的補丁上。遠處更夫敲過四更的梆子聲遙遙傳來,驚起一陣撲棱棱的鳥翅聲,她忽然看見石桌下的野薔薇叢裡,有隻小刺猬正探頭探腦地盯着他們剩下的烤肉,鼻尖上還沾着片薔薇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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