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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 19 備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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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妹醉夢熙,這位身着白衣的本源狼女,自小便愛舞刀弄槍,一心想做闖蕩江湖的俠女,此刻正與戀人覓家二舅伯覓坤的大兒子大風一同采購幹糧,計劃着下一段行程。

白衣裹身的本源狼女八妹醉夢熙,自小舞刀弄槍立志江湖俠女,此刻正與戀人——覓家二舅伯覓坤長子大風一道,于市集采購幹糧,細商着下程行期。

暮春時節,江南宛城的西子湖畔籠着一層淡煙般的綠霧。垂楊依依,柳絮如碎玉般飄落在醉府青瓦白牆的飛檐上,檐角銅鈴在微風中輕顫,漾開一圈圈清泠的回響。醉夢熙立在臨湖的月洞門前,素白的羅裙被風拂起一角,像振翅欲飛的白蝶。她腰間松松系着墨色腰帶,懸着一柄烏木鞘的短刀,刀柄纏着的猩紅穗子随動作輕輕晃悠,襯得她腕間那截皓白的肌膚愈發瑩潤。

這狼女自幼生得明眸皓齒,偏偏眉宇間帶着股不羁的英氣,此刻正微微蹙着眉,望着廊下晾曬的梅幹出神。風從湖面掠過,掀起她額前幾縷碎發,露出光潔的額頭,那雙瞳仁漆黑的眼眸裡,映着遠處淡青色的山巒,仿佛藏着整個江湖的波瀾。“幹糧得備些耐放的,”她擡手将碎發别到耳後,指尖蹭過鬓邊新簪的一朵白色荼蘼,“上次買的麥餅太幹,嚼得腮幫子疼。”

話音未落,廊下傳來木屐叩擊石闆的聲響。覓家大公子大風提着個竹編食盒走來,月白色的直裰袖口沾着幾點墨痕,顯然是剛從書齋出來。他生得面如冠玉,鼻梁高挺,唯獨一雙眼睛笑起來時像浸在溫水中的琥珀,盛滿了溫和的笑意。見醉夢熙望着湖岸發呆,他便放輕了腳步,将食盒往石桌上一放,發出“咚”的輕響:“瞧我給你帶了什麼——新出爐的芝麻炊餅,還熱乎着。”

醉夢熙聞聲回頭,鼻尖先嗅到了炊餅的麥香混着芝麻的焦香。她素來不喜尋常閨閣女子的扭捏,徑直上前掀開食盒,指尖觸到餅身的溫熱,眼睛霎時亮了起來,像落滿了星子:“還是你懂我!”說着便拈起一塊,咬下一大口,腮幫子鼓得像隻囤糧的小獸。大風見狀低低笑出聲,伸手替她拂去嘴角的餅屑,指腹劃過她細膩的肌膚時,帶起一陣微不可察的暖意:“慢點吃,沒人跟你搶。下程若走官道,驿站旁的包子鋪倒是不錯,隻是繞路……”

他的聲音溫沉如玉,帶着江南男子特有的軟糯尾音,卻又透着幾分穩妥的思慮。醉夢熙嚼着炊餅,含糊不清地接話:“繞路怕什麼,上次走小路還撞見了劫镖的,那夥人用的刀式倒像是‘黑風寨’的路數……”說到興起,她索性将炊餅往食盒上一放,伸手抽出腰間短刀,在空中虛劈一招,刃風帶起幾片飄落的柳絮,“若真遇上硬茬,正好試試我新練的‘破雲式’。”

刀刃在暮春的天光裡閃過一道冷冽的光,映得她眼中的興奮愈發耀眼。大風望着她躍躍欲試的模樣,無奈地搖了搖頭,卻伸手覆上她握刀的手背,将那柄短刀輕輕按回鞘中:“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你呀,總想着拔刀,也得想想幹糧夠不夠撐到下一個城鎮。”他指尖摩挲着她手背上薄繭,那是常年握刀留下的痕迹,語氣裡帶着七分縱容三分擔憂,“我已讓小厮去買了臘肉和糯米,再備些梅子酒,路上解乏。”

醉夢熙眨了眨眼,任由他将自己的手包在掌心裡。他的手掌寬大而溫暖,指腹因常年握筆有些許薄繭,與自己握刀的繭子觸感截然不同。她望着他鬓角被風吹亂的發絲,忽然覺得這江南的春色,似乎比往年更添了幾分溫柔。遠處畫舫傳來琵琶聲,隐約夾雜着遊人的笑語,湖面上波光粼粼,碎金似的晃着。她低頭看了看石桌上的炊餅,又擡頭望了望天邊舒卷的白雲,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兩顆尖尖的小虎牙:“行,都聽你的。不過到了下一個鎮子,得讓我去兵器鋪看看,我那把匕首該換了。”

大風看着她眼裡閃爍的光,知道這狼女的心早已飛向了千裡之外的江湖。他輕歎一聲,卻還是點了點頭,指尖替她理了理衣領上的褶皺:“好,都随你。隻是路上須得小心,若遇上麻煩……”“知道啦知道啦,”醉夢熙不等他說完便踮起腳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素白的衣袖掃過他胸前的衣襟,“有你在呢,我的大賬房先生。”

話音未落,她已抓起一塊炊餅塞進嘴裡,轉身朝院門跑去,素白的裙擺在青石闆路上劃出一道輕盈的弧線。大風望着她的背影,無奈地笑了笑,彎腰提起食盒,快步跟了上去。西子湖畔的柳絲拂過水面,蕩開圈圈漣漪,将兩人的身影揉碎在粼粼波光裡,連同那些未說完的叮囑和悄然滋生的情愫,一并卷入了暮春的風裡,預備着下一段未知的行程。

兩人行至宛城最熱鬧的朱雀街時,日頭已爬至中天。街邊茶樓的幌子在風裡呼啦啦轉,糖畫攤子前聚着幾個攥着銅闆的孩童,蜜餞鋪的夥計正往竹匾裡傾倒新曬的橙皮,甜香混着芝麻醬的濃郁氣息漫了滿街。醉夢熙的素白裙擺掃過青石闆路上的水窪,忽然停在一家幹糧鋪前——鋪面檐下懸着串赭紅色的臘肉,油星子順着肥瘦相間的肌理緩緩滴落,在竹篾托盤上凝成琥珀色的斑痕。

“這家的熏肉比去年在滄州買的還透亮。”她仰頭望着臘肉,鼻尖幾乎要碰到油潤的肉皮,耳尖卻悄悄留意着身後大風的動靜。自打走出醉府,這男人便一直背着個半人高的竹簍,此刻正弓着腰往裡頭碼放油紙包好的椒鹽餅,月白色直裰的後心已沁出一圈淡痕。醉夢熙忽然想起方才在月洞門前,他替自己拂去餅屑時指尖的溫度,喉間莫名有些發緊,便故意揚高聲音:“喂,覓家大公子,再買五斤熏肉夠不夠?上次在秦嶺山道上,你半夜偷吃了我半塊鹿肉幹呢。”

大風直起身子時,額角的碎發已被汗水濡濕,黏在光潔的額頭上。他擡手用袖口擦了擦汗,竹簍裡的幹糧随着動作發出窸窣聲響:“女俠饒命,上次是怕你夜裡打虎沒力氣。”說着便沖店家比了個手勢,“要五斤肥瘦相間的,再切兩斤醬牛肉。”他說話時,眼角的細紋微微蹙起,陽光透過街邊的梧桐葉隙落在他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陰影。醉夢熙盯着他喉結滾動的弧度,忽然覺得這市井的喧嚣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唯有他溫沉的聲線像浸透了蜜糖的絲線,輕輕繞在心上。

“還得買些糯米。”大風将熏肉塞進竹簍,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從袖袋裡掏出張草紙,“你說要做竹筒飯,得配些幹果……”他低頭核對着紙上的字迹,指尖劃過“杏仁、核桃、紅棗”幾字時,忽然頓了頓。醉夢熙瞥見他耳尖泛起的薄紅,猛地想起去年在雁門關外,自己裹着他的披風啃冷硬的窩頭,随口說了句“要是有甜棗就好了”,次日清晨便在行囊裡發現了油紙包着的糖漬棗幹——那紙上的字迹,與今日草紙上的筆鋒如出一轍。

“喂,”她忽然伸手拽住他的袖子,素白的指尖攥住月白色的衣料,“你上次在滄州城買的桂花糖,是不是藏在馬鞍袋裡忘了給我?”大風被她拽得一個趔趄,竹簍在背上晃了晃,險些撞到旁邊的糖葫蘆攤子。他穩住身形時,恰好對上醉夢熙亮晶晶的眼睛,那眸子裡映着自己微窘的模樣,還有一絲狡黠的笑意。“明明是你自己塞進靴筒裡,”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卻從袖袋裡摸出個油紙小包,“喏,今早新做的麥芽糖,怕你路上嫌沒滋味。”

糖塊在陽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醉夢熙接過來時,指尖觸到他掌心的溫度。她忽然想起方才在湖邊,他說“江湖是人情世故”時眼裡的擔憂,便将糖塊塞進嘴裡,含糊不清地說:“等過了蜀道,我教你耍刀法。”大風正低頭系緊竹簍的繩結,聞言動作一頓,擡眸看她時,卻見她已拔出腰間短刀,在原地虛劈了個半圓。素白的裙擺在刀風裡旋成一朵雪蓮,發間的荼蘼被震得簌簌落下,有幾片正巧粘在大風的發冠上。

“像這樣,”她收刀入鞘,指尖點了點他發間的花瓣,“出刀要快,收刀要穩,就像……就像你算賬時撥算盤那樣。”大風被她指尖的微涼激得一顫,卻伸手取下花瓣,小心翼翼地夾進草紙裡。“我這算盤珠子,”他望着她發亮的眼睛,聲音裡帶着笑意,“可撥不出你那‘破雲式’的威風。”說話間,街邊忽然傳來敲鑼聲,幾個衙役舉着告示牌走過,木牌上的朱砂大字寫着“近日匪患,行人謹慎”。

醉夢熙的目光立刻被吸引過去,握着短刀的手不自覺收緊。大風順着她的視線望去,隻見告示牌上畫着幾個蒙臉強盜的畫像,其中一人腰間懸着的彎刀,竟與她昨日比劃的“破雲式”有些相似。“别管閑事。”他不動聲色地将她往自己身後拉了拉,竹簍的帶子蹭過她的手臂,“先買完幹糧,申時前得趕回家收拾行囊。”醉夢熙“哼”了一聲,卻沒掙脫他的手。他的手掌覆在她手腕上,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因興奮而加速的脈搏——這狼女的心,早已随着那告示牌上的匪患,飛到了千裡之外的江湖。

兩人拐進巷子深處的米鋪時,日頭已有些偏西。醉夢熙看着大風與掌櫃讨價還價的背影,他正為了半文錢的差價蹙着眉,月白色的衣擺掃過牆角的米袋,驚起幾隻撲棱棱的麻雀。她忽然覺得,這市井的煙火氣與江湖的刀光劍影,在此刻竟奇異地交融在一起。腰間的短刀忽然輕輕一顫,她低頭望去,隻見刀柄上的猩紅穗子正被穿堂風吹得揚起,像一團跳動的火焰,映着她素白的裙擺,也映着不遠處那個為她精打細算着幹糧分量的男人。

米鋪的木格窗棂漏進斜斜的日光,将牆角堆積的稻穗染成金褐色。醉夢熙看着大風從袖中摸出個藍布錢袋,銅錢币碰撞的聲響混着米香在空氣中彌漫。他數錢時指尖撚過每一枚銅闆,指腹的薄繭在陽光下泛着淡粉色——這雙手既能撥弄算珠,亦能在她練刀脫力時穩穩扶住刀柄。當最後半文錢塞進錢袋,他忽然轉身将竹簍往她面前一遞:“拎拎看,夠不夠沉?”

竹簍的麻繩勒得她掌心發麻,熏肉與麥餅的混合氣息從縫隙裡鑽出來。她故意皺起眉,素白的衣袖滑落半截,露出小臂上幾處練刀留下的淡粉色疤痕:“才這麼點?上次過戈壁時,你可是背着三天的水囊還能跑十裡地。”大風伸手替她托住竹簍底部,指腹蹭過她腕間跳動的脈搏:“那是在西北,如今在江南,”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她發間新沾的柳絮,“得防着雨,幹糧要裹雙層油紙。”

兩人走出米鋪時,天邊已浮起幾縷胭脂色的晚霞。醉夢熙忽然拽住大風的袖子,指向街尾那家挂着“百兵堂”幌子的鋪子:“去看看!”不等他回應,便像隻脫缰的白狼般竄了過去,素白裙擺掃過路邊賣菱角的竹筐,驚得攤主阿婆哎喲一聲。大風無奈地笑了笑,背着竹簍快步跟上,月白色直裰的下擺被風吹得鼓起,像張欲飛的帆。

兵器鋪的銅門環上刻着饕餮紋,醉夢熙推門時發出“吱呀”聲響。屋内彌漫着鐵鏽與桐油的味道,貨架上陳列的刀劍在燭火下泛着冷光。她徑直走到角落裡的匕首架前,指尖輕輕撫過一柄鑲着狼牙的短刃——刀鞘用狼皮制成,與她腰間那柄烏木鞘的短刀形制相似,卻多了幾分蠻荒氣息。“這柄‘狼牙匕’是塞北獵狼人用過的,”掌櫃的撚着山羊胡走過來,銅秤砣在腰間晃悠,“姑娘若是買,算你半價。”

醉夢熙眼睛一亮,正要拔刀細看,手腕卻被大風輕輕按住。他湊到她耳邊,溫熱的氣息拂過她鬓角:“你那柄‘流螢’用了三年,刃口還利着。”她側頭看他,卻見他目光落在狼牙匕的血槽上,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燭火跳躍的光影裡,他鼻梁的側影顯得格外清晰,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陰影。她忽然想起去年冬夜,他在破廟裡用匕首給她削烤紅薯,刀刃在火光中映出溫柔的弧線。

“可這狼牙匕……”她不甘心地嘟囔着,指尖仍戀戀不舍地劃過狼皮刀鞘。大風沒說話,隻是從袖中取出塊軟布,蹲下身替她擦拭靴底沾的泥漬。他的動作極輕,仿佛在打理一件稀世珍寶,月白色的衣擺鋪在青石闆上,像朵盛開的白蓮。醉夢熙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忽然覺得這兵器鋪裡的肅殺之氣都柔和了許多,連牆上懸挂的長劍,似乎都在燭火中漾起了溫情的光。

“先不買了。”她忽然縮回手,轉身往門口走。大風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跟上,竹簍裡的幹糧發出窸窣聲響。兩人走到兵器鋪門口時,晚霞已染透了半邊天,朱雀街的燈籠次第亮起,将青石闆路照得通紅。醉夢熙忽然停下腳步,指着對面茶肆屋檐下的燕子窩:“你看,去年那對燕子又回來了。”

大風順着她的手指望去,隻見泥窩裡探出幾隻嫩黃色的小腦袋,正唧唧喳喳地張着嘴。母燕銜着蟲子俯沖而下,翅膀帶起的風拂落幾片檐角的青苔。醉夢熙看得入了神,素白的裙擺在晚風中輕輕晃動,發間的荼蘼早已不知何時掉落,露出光潔的額角。大風望着她被燈籠映紅的側臉,忽然想起方才在米鋪,她盯着自己數錢時,眼裡那一閃而過的溫柔——那神情,與此刻看燕子時如出一轍。

“該回家了。”他輕聲說,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絲。醉夢熙“嗯”了一聲,卻忽然從袖中摸出那塊麥芽糖,掰了一半塞進他嘴裡:“甜嗎?”大風含着糖塊,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忽然覺得這江南的春夜,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甜。他點點頭,喉間發出含混的聲響,卻見她已轉身朝醉府的方向跑去,素白的身影在燈籠影裡跳躍,像一道輕盈的白光。

他背着沉甸甸的竹簍,快步跟了上去。街旁的河水在夜色中靜靜流淌,将燈籠的光碎成滿河星子。醉夢熙的笑聲遠遠傳來,混着晚風與花香,飄向遠處的西子湖。大風望着她的背影,月白色的直裰在風中獵獵作響,竹簍裡的幹糧随着他的腳步輕輕晃動——那裡面裝着的,不僅是路途的食糧,還有他為她打點好的,整個江湖的溫柔與安穩。

兩人行至西子湖畔的抄手遊廊時,暮色已濃。湖面上浮着幾盞蓮花燈,燭光在水波裡晃成柔暈,映得醉夢熙素白的裙擺仿佛浸在碎金裡。她忽然停步,将竹簍往石欄上一放,蹲下身去夠水面漂着的一片浮萍,腕間短刀的猩紅穗子垂落,險些沾濕湖水。大風連忙扶住竹簍,月白色直裰的袖口蹭過她的肩頭,聞到她發間殘留的荼蘼香混着淡淡的刀油味。

“你看這浮萍,”她指尖捏着那片翠綠的葉子,忽然轉頭看他,眼睛在夜色中亮得驚人,“去年在洞庭湖,我用匕首挑開浮萍找魚,結果驚了條三尺長的鳜魚。”話音未落,指尖一用力,将浮萍抛向空中,葉片打着旋兒落進湖心。大風蹲下身,替她系緊散開的鞋帶,觸到她腳踝處粗糙的綁腿——那是她常年練刀留下的痕迹,與自己案頭磨出凹痕的算盤珠子一樣,都是歲月刻下的印記。

“明日辰時出發?”他系好鞋帶,擡頭望她。廊下的羊角燈在風中輕晃,光影掠過她英氣的眉峰,将長長的睫毛投在眼睑下。醉夢熙“嗯”了一聲,忽然從竹簍裡摸出塊芝麻炊餅,掰下一半塞進他手裡:“走官道的話,過了桐廬鎮得翻座山。你說那山上會不會有狼?”她說話時,餅屑掉在素白的裙裾上,像撒了把碎雪。

大風咬了口炊餅,麥香混着芝麻的焦香在舌尖化開。他望着遠處墨色的山影,想起方才在市集看到的匪患告示,喉間的餅忽然有些難咽。“若遇上狼,”他故意放慢語速,看着她豎起的耳廓——那是狼女興奮時的模樣,“就把熏肉扔給它們,反正你舍不得你的‘流螢’短刀。”醉夢熙聞言果然瞪圓了眼,伸手拍了下他的胳膊:“胡說!我那刀是要砍山賊的,喂狼多可惜。”

她的手掌落在他月白色的衣料上,力道卻輕得像片羽毛。大風忽然想起初次見她時,她正蹲在醉府後院磨刀,素白的裙擺沾滿草屑,陽光照在她握着刀柄的手上,連薄繭都泛着光。那時他以為這狼女心中隻有江湖,卻沒想過有一日,她會為了一塊麥芽糖笑得像個孩子,會在兵器鋪裡因為他的一句話而放棄心愛的匕首。

“其實……”他欲言又止,看着她将剩下的炊餅塞進竹簍,指尖不小心被麻繩勒出紅印。醉夢熙擡頭看他,見他眉宇間凝着愁緒,便伸手戳了戳他的額頭:“又在算什麼賬?是不是嫌我吃得多?”她的指尖冰涼,帶着晚風的潮氣,卻讓他心頭的郁結散了些。他搖搖頭,從袖中取出個油紙包,裡面是切好的醬牛肉:“路上餓了就吃,别硬撐。”

湖風忽然轉急,吹得廊下的燈籠劇烈搖晃。醉夢熙打了個寒噤,下意識地裹緊了素白的衣襟。大風見狀,默默解下自己的月白色披風,輕輕披在她肩上。布料還帶着他身上的溫熱,混着淡淡的墨香。她愣了一下,擡頭望他,卻見他耳根泛紅,正假裝整理竹簍的繩結:“夜裡涼,别凍着了,不然誰替我打山賊。”

醉夢熙低頭看着身上的披風,月白色的衣料襯得她臉色愈發瑩白。她忽然想起母親說過,狼族女子若收下男子的衣物,便是将心也交了出去。指尖摩挲着柔軟的布料,她忽然咧嘴一笑,露出尖尖的小虎牙:“算你懂事。等過了蜀道,我教你用匕首刻木牌,上次在客棧看到的那個‘尋親’牌,刻得真醜。”

大風聞言失笑,擡頭望她時,卻見她眼裡映着湖面的燈火,像落滿了星辰。他從未見過那樣亮的眼睛,仿佛能照進人心底最柔軟的地方。廊外的柳絲拂過水面,發出沙沙的聲響,遠處畫舫的琵琶聲隐約傳來,彈的竟是首江南小調。他看着她披着自己的披風,素白的裙擺與月白色的衣料交疊在一起,忽然覺得這江湖路遠,有她在身旁,便是最安穩的行囊。

“回去吧,”他輕聲說,伸手接過她肩上的竹簍,“明日還要趕路。”醉夢熙“哦”了一聲,卻沒有動,隻是望着他背上的竹簍發愣。大風疑惑地回頭,卻見她指尖捏着披風的系帶,小聲說:“其實……不一定要走官道的,小路近。”他立刻明白她的心思,歎了口氣:“小路有匪患,聽話。”

醉夢熙撇了撇嘴,卻沒再反駁。兩人并肩走在回醉府的路上,月光将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她看着自己素白的鞋尖蹭過青石闆,忽然想起方才在兵器鋪,大風替她擦拭靴底泥漬的模樣。腰間的短刀輕輕晃動,刀柄上的猩紅穗子掃過月白色的披風,像一點跳動的火苗。她偷偷側過臉,看見大風的側臉在月光下柔和得像幅水墨畫,便忍不住笑了起來。

“笑什麼?”大風察覺到她的目光,轉頭看她。醉夢熙連忙扭過頭,望着天上的月牙:“沒什麼,就是覺得……這月亮挺圓的。”大風順着她的目光望去,隻見一彎新月挂在柳梢,清輝灑在湖面上,碎成滿湖銀鱗。他忽然想起方才在米鋪,她看着自己數錢時,眼裡那一閃而過的溫柔——原來有些情意,不必說出口,也能像這月光一樣,悄悄漫過心湖。

兩人走到醉府門前時,門房的燈籠正亮着。醉夢熙停下腳步,伸手替他摘下粘在披風上的柳絮:“進去吧,明日我來叫你。”大風點點頭,卻沒有立刻進門,隻是望着她素白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門後,才轉身走進覓家的側門。月白色的披風上似乎還殘留着她的氣息,混合着刀油與荼蘼的味道,像一首無聲的歌,在寂靜的春夜裡輕輕回蕩。

他不知道的是,當他走進院門時,醉夢熙正躲在月洞門後,望着他的背影傻笑。素白的手指輕輕撫摸着披風上的針腳,那是她上次替他縫補時留下的痕迹。腰間的短刀忽然輕輕一顫,她低頭望去,隻見刀柄上的猩紅穗子在夜風中搖曳,仿佛在催促着明日的行程。而她心裡清楚,這一路的幹糧早已備齊,唯有那份悄然滋生的情意,才剛剛開始在江湖的風裡,醞釀出最甜美的滋味。

回到醉府時,月洞門後的梨花樹正落着夜露。醉夢熙解下大風的披風,指尖觸到布料上殘留的體溫,忽然想起方才在湖邊,他替自己系鞋帶時垂落的睫毛。素白的裙擺掃過廊下的青苔,她剛要推開閨房的門,卻見三姐醉夢艾抱着個竹籃從轉角走來,綠色的羅裙沾着幾點草汁,發間還别着朵新鮮的苜蓿花。

“又去喂兔子了?”醉夢熙挑眉,看着她籃子裡的苜蓿芽。醉夢艾點點頭,兔牙在夜色中微微發亮:“蘇郎新尋了對雪耳兔,說要教我做兔兒燈。”她說着,目光落在醉夢熙懷裡的披風上,促狹地眨了眨眼,“倒是八妹,怎的穿了覓家大公子的衣裳?”

醉夢熙臉頰一熱,連忙将披風塞進懷裡,刀柄上的猩紅穗子卻不小心勾住了籃沿的麻繩。“胡說什麼!”她嗔怪道,用力拽回披風,卻聽“嘶啦”一聲,籃底的苜蓿葉撒了一地。醉夢艾驚呼一聲蹲下身去撿,綠色的衣袖拂過地面,忽然觸到一片冰涼的金屬——那是醉夢熙方才掉落的狼牙匕圖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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