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這網織得這般精巧?”穿藍色衣裙的六姐醉夢蘭提着籃子走來,發間藍色的絨花随步履輕顫,“前兒南宮潤還說,洛公子在書齋偷藏了本《蝶譜》,書頁邊角都磨卷了。”她将籃子放在石桌上,裡面是新摘的青梅,“快嘗嘗,酸掉牙的那種,省得你總想着甜事兒。”
覓如捏起顆青梅放進嘴裡,酸澀的汁液瞬間漫開,卻在舌根泛起隐隐的甜。她望着荼蘼架外的天空,白雲正慢慢聚成蝶翅的形狀,忽然想起洛君臨走時說的銀珠響聲——若是現在搖一搖網,他在書齋能聽見麼?
正想着,月洞門外忽然傳來熟悉的腳步聲。她慌忙轉身,見洛君舉着個油紙包跑進來,月白錦袍的下擺被風吹得揚起,發間的青布發帶果然還纏着半縷銀線。“快看!”他跑到石桌前,氣喘籲籲地打開油紙包,裡面是隻翅膀泛着金綠光澤的鳳蝶标本,“方才在市集遇見賣标本的,這隻跟西泠橋的金斑鳳蝶長得一模一樣!”
覓如湊近去看,蝶翅上的斑紋在陽光下流轉,像撒了把碎金子。洛君忽然拿起捕蝶網,将标本小心翼翼放進網心,銀珠碰到蝶翅發出細碎的聲響。“你聽,”他把網舉到覓如耳邊,眼中的星光比蝶翅還亮,“這聲音像不像……”
“像什麼?”覓如擡眼望他,見他耳尖又泛起薄紅。洛君忽然把網柄塞進她手裡,自己則退後半步,像展示什麼珍寶般指着網心:“像……像我每次從書齋溜出來,跑過青石闆路時,心跳的聲音。”
話音未落,穿粉紅色衣裙的九妹醉夢泠從池塘邊跑來,手裡捧着條活蹦亂跳的紅鯉:“快看我撈的魚!”她跑到石桌前,水珠濺在捕蝶網上,銀珠被水浸潤後更亮了,“洛公子又給覓如姐姐帶什麼好東西了?”
洛君慌忙把标本從網裡取出,卻不小心碰掉了網心的銀珠。覓如彎腰去撿,指尖與他同時觸到那顆微涼的珠子,兩人相視而笑時,荼蘼花又落了幾片,恰好掉在網框上,與素蘭色的絲線、金綠的蝶翅相映成趣。遠處傳來大姐醉夢香喚人吃飯的聲音,帶着豹子般的爽利,卻被風吹散在滿庭的花香裡,隻餘下捕蝶網上輕輕晃動的銀珠,和兩人交握的指尖,在江南的春光裡,織出比夢更溫柔的聲響。
洛君指尖的銀珠不慎滾落石縫,他慌忙趴下身去尋,月白錦袍的領口蹭到石沿的青苔。覓如見狀也蹲下來,素蘭色裙擺掃過地面,驚起幾隻正在搬家的工蟻。她望見少年發間散落的碎發沾了草屑,忽然想起幼時他替自己掏樹洞裡的鳥蛋,也是這般不顧形象地趴在地上,額角還沾着樹皮碎屑。
“找到了!”洛君從石縫裡捏出銀珠,指尖沾着點濕泥。他起身時,腰間的玉佩磕在石桌邊緣,發出清越的聲響,驚得梁上燕子撲棱着翅膀掠過荼蘼花架。覓如接過銀珠,發現珠身還帶着石縫裡的微涼,便用素蘭色的袖口輕輕擦拭,卻聽洛君忽然笑道:“你這袖口都快被銀線磨破了,明兒我去布莊扯匹新的,就照金斑鳳蝶的翅子顔色染。”
話音未落,穿金色衣服的覓媛搖着鎏金團扇走來,發間的累絲金鳳步搖随動作輕顫:“喲,洛公子又在讨好我們家覓如了?”她将團扇掩在唇邊,眼波流轉間帶着屬猴的靈動,“昨兒見徐郎給我買了對珍珠耳墜,倒讓我想起洛公子去年上元節,用麥芽糖給覓如粘的兔子燈呢。”
覓如聞言臉頰發燙,低頭看見洛君悄悄在石桌下勾了勾她的小指。少年掌心的薄繭擦過她指腹,像極了當年他教自己握筆時的觸感——那時他總說她的字像小老鼠爬過的痕迹,卻在背地裡把她寫廢的紙偷偷收起來,夾在《詩經》裡。
“覓媛姐姐又打趣我,”覓如小聲嘟囔,指尖卻忍不住回勾住洛君的手指,“前兒還見你跟徐郎在畫舫上鬥草呢,金簪子都差點掉進西湖裡。”
覓媛被戳破心思,笑着用團扇輕拍覓如的肩:“你這小妮子倒會轉移話頭,”她說着瞥了眼洛君手中的捕蝶網,“不過這網織得倒真精巧,改明兒讓徐郎也給我編一個,挂在床頭捕夢。”
這時穿白色衣服的小加加抱着捆苜蓿草跑過,身後務農少年劉阿肆正提着水桶給羊喂水,兩人的影子被夕陽拉得老長。覓如望着他們的背影,忽然感覺洛君輕輕拽了拽她的手,将她往荼蘼架深處帶了帶——那裡有片被花影遮住的石凳,去年秋日他們曾在這兒分食過一碟桂花糖糕。
“你看這網邊,”洛君舉起捕蝶網,夕陽透過經緯在他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銀線邊緣不知何時被他纏上了圈稻穗,“今早去後園割的,想着你喜歡看螞蟻搬稻粒,就編了些上去。”他聲音低得像怕驚擾了什麼,“等捕了金斑鳳蝶,稻穗晃起來,蝴蝶說不定會以為是花。”
覓如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她想起昨夜燈下,洛君捧着《齊民要術》打瞌睡,書頁滑落在地,露出夾在裡面的稻穗标本——那是她前年秋收時撿的,穗尖還帶着被螞蟻啃過的痕迹。此刻夕陽将少年的睫毛染成金色,他眼中的溫柔比網心的銀珠更亮。
“洛君,”她忽然開口,指尖輕撫過網邊的稻穗,“你說……我們會一直這樣編網捕蝶麼?”
洛君聞言一怔,随即笑了,露出那顆尖尖的小虎牙:“當然,”他擡手将覓如鬓邊的碎發别到耳後,指尖劃過她發燙的耳廓,“等我們老了,就把網挂在屋檐下,讓孫子孫女猜,哪根銀線是你編的,哪根是我編的。”
話音未落,穿橙色衣服的虎妞小葵牽着二寶跑過來,手裡揮舞着根柳枝:“洛哥哥!覓如姐姐!我爹說西泠橋的鳳蝶正多呢!”她虎頭虎腦的模樣像極了小老虎,發間的橙色絨球随動作亂晃,“二寶說要幫你們捉最大的那隻!”
洛君笑着揉了揉小葵的頭,轉頭望向覓如時,眼中的星光幾乎要溢出來:“聽見了麼?明日一早便去西泠橋。”他将捕蝶網小心地靠在荼蘼架上,銀線與稻穗在夕陽下泛着暖光,“今晚我回去把網柄再磨光滑些,省得紮了你的手。”
覓如望着他認真的側臉,忽然想起幼時他替自己包紮傷口,也是這般小心翼翼的模樣。遠處傳來大姐醉夢香喚人吃晚飯的聲音,帶着豹子般的爽利,卻被晚風吹散在滿庭的花香裡。她伸手輕輕觸碰網心的銀珠,冰涼的觸感裡似乎還殘留着少年指尖的溫度,而那交織的銀線與稻穗,在漸濃的暮色裡,織成了江南春夜裡最溫柔的夢。
暮色漫過荼蘼架時,洛君從袖中摸出個油紙包,裡面是兩塊被壓得有些碎的綠豆糕。他小心翼翼地挑出完整的一塊遞給覓如,月白錦袍袖口的墨色鑲邊蹭過她素蘭色的衣袖,驚起幾隻在暮色裡初醒的螢火蟲。遠處穿粉紅色衣裙的九妹醉夢泠正蹲在池塘邊,往水裡撒着米粒,發間水珠落在浮萍上,驚得紅鯉甩尾時濺起細碎的光。
“昨兒你說想吃西街的綠豆糕,”洛君看着覓如小口咬着糕點,嘴角沾了點碎屑,便忍不住伸手替她擦去,“我央廚房的張嬷嬷學做的,糖放得比店裡的少,怕你吃多了牙疼。”他說話時,發間的青布發帶被晚風吹得揚起,末端還纏着半縷未取下的素蘭色銀線。
覓如望着他指尖殘留的糕粉,忽然想起三日前雨夜,洛君冒雨送來的油紙傘裡,也藏着塊用油布包好的桂花糖。那時他發梢的水珠滴在傘面上,混着雨水聲,輕聲說:“知道你怕打雷,含着糖就不怕了。”此刻綠豆糕的清甜在舌尖化開,她偷偷擡眼,見洛君正專注地用帕子擦拭捕蝶網上的稻穗,夕陽的餘晖落在他睫毛上,投下顫動的影。
“洛君,”她忽然開口,指尖絞着腰間的玉佩穗子,“前兒見你在書齋畫蝶,翅膀上的紋路……”
“是照着你給我的那本《蝶譜》畫的,”洛君沒等她說完,便接過話頭,耳尖微微泛紅,“還加了些……你繡在我書囊上的稻穗紋樣。”他說着将擦好的捕蝶網轉了個圈,網邊的稻穗在暮色裡輕輕晃動,“等明日捕了金斑鳳蝶,就把它和你繡的小老鼠荷包一起挂在床頭。”
這時穿黃色衣服的大姐醉夢香抱着匹錦緞走來,發間的琥珀簪子在夕陽下泛着暖光:“洛公子又在這兒耗着?你娘差人來尋,說讓你回去試新做的春衫。”她将錦緞放在石桌上,明黃色的布料上繡着奔騰的豹紋,“聶郎剛從福州運來的雲錦,說給我做件新裙,倒讓我想起你去年給覓如染的那塊素蘭色布料。”
洛君聞言慌忙站起身,卻不小心碰倒了石桌上的綠豆糕渣,引得幾隻螞蟻匆匆趕來。覓如看着他手忙腳亂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卻見他忽然湊近,飛快在她耳邊道:“今夜三更,我在西廂房後的老槐樹下等你,把網柄給你送過來。”
話音未落,他已跟着醉夢香往月洞門走去,月白錦袍的背影在暮色裡越走越遠。覓如握着手中的捕蝶網,銀線還殘留着他指尖的溫度,網心的銀珠在漸暗的光線下閃着微光。她低頭看見石桌上的綠豆糕渣旁,幾隻工蟻正排着隊搬運碎屑,觸角相互輕碰,像在傳遞着什麼秘密。
“又在看螞蟻?”穿藍色衣服的六姐醉夢蘭提着燈籠走來,發間的藍色絨花被燈火映得發亮,“南宮潤說,洛公子下午在鐵匠鋪待了半盞茶功夫,不知道打什麼呢。”她将燈籠挂在荼蘼架上,暖黃的光暈染開,照亮了網邊的稻穗和銀線,“快回房吧,夜裡涼,仔細着了寒。”
覓如點點頭,抱着捕蝶網往自己的廂房走。路過池塘時,見九妹醉夢泠正坐在石凳上,望着水面發呆,粉紅色的裙擺被夜露打濕了邊角。“九妹還不去睡?”她走近輕聲問。
醉夢泠擡起頭,眼中映着燈籠的光和水面的月影:“我在等覓兩哥哥,”她小聲說,指尖劃過水面,蕩開一圈圈漣漪,“方才好像看見水裡有銀光閃過,像他送我的那支銀簪。”
覓如望着水中晃動的月影,忽然想起洛君說過的銀珠響聲。她抱着捕蝶網加快腳步,素蘭色的裙擺掃過路邊的草叢,驚起幾隻螢火蟲。回到廂房點亮燭火,她将捕蝶網輕輕靠在牆邊,銀線和稻穗在燭光下泛着暖光,網心的銀珠像凝固的星光。
三更時分,覓如悄悄溜出廂房,老槐樹下果然站着個熟悉的身影。洛君穿着件深色勁裝,手裡握着個布包,見她來了,便笑着打開——裡面是打磨得光滑溫潤的竹柄捕蝶網,柄端還纏着圈新的素蘭色絲線,線尾系着個小巧的銀質鼠形挂飾。
“試試,”他将網塞進覓如手裡,指尖在她掌心輕輕撓了撓,“柄上刻了你喜歡的稻穗紋,”他指了指竹柄上細密的刻痕,“還有這隻小老鼠,是我照着你繡的樣子打的。”
覓如握着溫潤的竹柄,指尖觸到刻痕裡殘留的木屑,忽然想起白日裡他指尖的薄繭。她擡起頭,見月光透過槐樹葉隙落在他臉上,照亮了他眼中的溫柔,比網心的銀珠更亮。
“洛君,”她輕聲說,指尖輕撫過銀鼠挂飾,“你看,月亮也像個捕蝶網呢。”
洛君順着她的目光望向夜空,明月如玉盤,周圍散落着幾顆星子,像極了他們織在網心的銀珠。他忽然笑了,露出那顆尖尖的小虎牙,伸手輕輕勾住覓如的小指:“那我們就用月亮當網,”他的聲音在夜裡輕得像羽毛,“把西泠橋的金斑鳳蝶,和所有的好時光,都網在裡面。”
話音未落,穿白色衣服的八妹醉夢熙扛着木劍跑過,身後跟着大風,兩人正低聲争論着夜行衣的顔色。覓如望着他們的背影笑了笑,忽然感覺洛君的手指收緊了些,将她的手輕輕握在掌心。老槐樹的枝葉在風中沙沙作響,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而他們交握的指尖,和身旁靠着的捕蝶網,在江南的春夜裡,織出了比月光更溫柔的夢。
夜露漸重,洛君從袖中摸出條素蘭色的錦帕,輕輕裹住覓如握着捕蝶網的手。帕子上繡着細密的稻穗紋,是他前日偷偷拿了她的針線笸籮繡的,針腳雖有些歪扭,卻在帕角繡了隻抱着銀珠的小老鼠。遠處穿橙色衣服的二姐醉夢甜提着食盒走來,盒蓋縫隙裡溢出桂花糖的甜香。
“瞧瞧你們倆,三更天還在這兒膩歪,”醉夢甜将食盒放在石桌上,橙衣在月光下泛着暖光,“燕子嚴剛蒸了新的桂花糕,讓我給你們送來。”她掀開盒蓋,裡面碼着幾塊印着蝶形花紋的糕點,“洛公子這捕蝶網越做越精巧了,前兒燕子嚴還說,要跟你學編網呢。”
洛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指尖蹭到覓如掌心的錦帕,忽然想起今早替她磨竹柄時,不小心被刻刀劃了道口子,卻偷偷用墨汁蓋住,怕她瞧了擔心。此刻覓如望着帕角的小老鼠,鼻尖忽然有些發酸,便低頭拿起塊桂花糕,卻見糕點上的蝶形花紋裡,竟嵌着粒細小的銀珠。
“二姐,這銀珠……”
“是洛公子央我嵌的,”醉夢甜笑着眨眨眼,發間的珊瑚珠钗随動作輕顫,“說要給你個驚喜,誰知笨手笨腳的,差點把我的蒸糕模子戳破了。”她說着拍了拍洛君的肩,“快些吃吧,吃完早些歇息,明日還要去西泠橋呢。”
話音未落,穿綠色衣服的三姐醉夢艾抱着件披風跑來,發間的兔毛絨球上沾着夜露:“方才見你們在這兒,怕着涼,”她将青綠色的披風披在覓如肩上,“蘇晚凝說,西泠橋的晨露重,讓我把這件防潮的披風拿給你。”
覓如裹緊披風,聞見上面淡淡的艾草香,忽然想起去年端午,洛君替她編的艾草手環,也是這般清冽的氣息。她擡眼望向洛君,見他正低頭給捕蝶網系上最後一根銀線,月光落在他專注的側臉上,将他的睫毛映得纖長。
“洛君,”她忽然開口,指尖捏着錦帕上的小老鼠,“你說……蝴蝶會記得織網人的手溫嗎?”
洛君系線的動作頓了頓,随即擡頭望她,眼中映着月光和燈籠的暖光:“前兒在《蝶譜》上看到,”他聲音低得像怕驚擾了夜露,“說蝶兒觸須能感知溫度,許是會記得的。”他說着将系好的捕蝶網遞給覓如,竹柄上的稻穗刻痕在月光下泛着溫潤的光,“就像我記得你給我裹傷時,帕子上的皂角香。”
這時穿青色衣服的四姐醉夢青提着個竹籠走來,籠中卧着隻雪白的小蛇:“何郎新尋的玉斑錦蛇,說給你吓退梁上的老鼠,”她将竹籠放在石桌上,指尖劃過籠欄,“不過瞧着洛公子在這兒,怕是老鼠早被你的溫柔吓跑了。”
覓如被說得臉頰發燙,低頭看見捕蝶網上的銀珠在夜風裡輕輕晃動,發出細碎的聲響。遠處傳來穿紫色衣服的七妹醉夢紫的笑聲,混着環佩叮當聲,想必是納蘭京又給她尋了什麼新奇玩意兒。她忽然想起洛君說過的話,說要把捕到的金斑鳳蝶做成标本,放在她的梳妝台上,這樣她每日梳頭時,就能看見。
“時候不早了,”穿藍色衣服的六姐醉夢蘭打着燈籠走來,發間的藍色絨花上凝着露珠,“南宮潤說,明早替你們備好了馬車,直接去西泠橋。”她将燈籠遞給洛君,“快些送覓如回房吧,夜裡涼。”
洛君點點頭,提着燈籠送覓如到廂房門口。暖黃的燈光映着兩人交疊的影子,落在素蘭色的裙擺和月白的褲腳上。覓如接過燈籠,指尖無意間碰到洛君的手,卻聽他忽然輕聲道:“覓如,”他頓了頓,耳尖在燈光下泛着薄紅,“明日捕到鳳蝶,我便……”
“便怎樣?”覓如擡眼望他,見他眼中的星光比天上的月亮更亮。洛君忽然笑了,露出那顆尖尖的小虎牙,像偷吃到蜜糖的孩童:“便把網柄上的銀鼠挂飾,換作……換作你親手繡的荷包。”
話音未落,穿金色衣服的覓媛搖着鎏金團扇從月洞門走來,發間的累絲金鳳步搖在夜裡閃着光:“喲,洛公子這是要求娶了?”她用團扇指了指捕蝶網,“徐郎說,明日要在西泠橋擺茶席,替你們慶功呢。”
覓如慌忙低頭,卻見洛君悄悄在她掌心塞了顆糖蓮子,指尖的溫度透過錦帕傳來。她攥緊糖蓮子,望着洛君跑遠的背影,月白錦袍在夜色裡像隻振翅的蝶。回到廂房吹滅燭火,她将捕蝶網輕輕挂在床頭,銀珠在月光下閃着微光,網邊的稻穗和銀線交織成夢,而掌心的糖蓮子,還留着少年指尖的溫柔。
窗外,穿亮黃色衣服的覓佳正和李屹川搬運蟻穴模型,兩人的低語聲混着穿白色衣服的小加加給羊喂夜草的聲響,飄進靜谧的夜。覓如躺在床上,聽着遠處更夫打更的梆子聲,忽然感覺捕蝶網上的銀珠在輕輕晃動,發出細碎的聲響,像極了洛君方才的心跳,在江南的春夜裡,織成一首溫柔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