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如被逗得直跺腳,素手拍在妝台上震得銀簪叮當作響。洛君趁機将纏繞的發絲輕輕解開,卻故意留了一縷繞在自己小指上。斜陽将兩人的影子投在窗紗上,仿佛疊成一幅永不褪色的畫。遠處傳來醉夢泠的歌聲,混着覓兩哥哥的琴聲,與滿院喧鬧交織成江南最動人的黃昏謠。
暮色漫過雕花窗棂時,院角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覓如耳朵輕顫,本源鼠女的敏銳直覺讓她瞬間轉頭——隻見醉夢蘭蹲在月洞門後,藍色裙裾掃過滿地槐花,正踮腳往牆外翻書。她身後南宮潤急得直搓手,書生長衫沾滿牆灰:“蘭蘭,那是我爹珍藏的《西域奇譚》,若被發現……”
“就說是被老鼠叼走的!”醉夢蘭回頭狡黠一笑,發間藍寶石簪子在餘晖裡閃過冷光。話音未落,牆那頭傳來醉夢香的怒吼:“南宮潤!你又縱容夢蘭偷書!”明黃身影如獵豹般掠過回廊,聶少凱舉着茶盞追在後面直喊“當心燙着”。
“六姐還是這麼淘氣。”覓如笑着搖頭,素蘭衣袖掃過洛君手背。洛君趁機握住她指尖,木梳緩緩梳過她發間,纏繞的青絲在兩人掌心織成細密的網。他忽然想起去年秋夜,覓如也是這般蜷在他書房,借着月光偷吃桂花糕,碎屑沾在嘴角,偏要他幫忙擦拭。
院外忽然傳來鐵器相撞的脆響。循聲望去,醉夢熙正與大風在演武場對練,白色勁裝沾滿草屑,大刀劈開的氣勁将地上落葉卷成漩渦。“使錯招式了!”醉夢熙大喝一聲,刀鋒擦過大風耳畔,驚得他發冠墜地。遠處醉夢紫倚在假山上,紫色紗裙随風輕擺,正笑盈盈地給納蘭京扇風:“快給熙姐鼓掌,她這套刀法比前日又精進了。”
覓如仰頭看向洛君,杏眼裡映着晚霞:“明日斷橋,我們帶些米粒喂魚好不好?”她說話時睫毛輕顫,發間茉莉香随着呼吸拂過他下颌。洛君喉結滾動,将纏繞的發絲繞得更緊:“好,再備上你愛吃的糖炒栗子。”話音未落,窗外突然炸開一陣驚呼——醉夢媛騎在徐懷瑾肩頭,金絲裙帶纏住了院中的老槐樹,正手舞足蹈地學猴叫,驚得滿院飛鳥撲棱棱四散。
暮色漸濃,院中的喧鬧聲混着廚房飄來的飯菜香,将整個覓府裹進溫柔的煙火裡。洛君望着懷中淺笑的少女,指尖的發絲溫熱柔軟,恰似他們剪不斷的年少時光。遠處醉夢泠的歌聲又起,和着覓兩哥哥的琴聲,在西子湖畔的夜空裡悠悠回蕩。
忽有竹哨聲穿透喧鬧,驚得槐樹枝頭栖着的灰鴿撲棱棱亂飛。隻見小加加踮着腳站在石凳上,白色粗布裙擺沾着泥土,手中竹哨吹出尖銳的長音:“開飯啦——誰先搶到桂花蜜藕,劉阿肆就替誰澆三日菜畦!”話音未落,醉夢媛已猴兒般從槐樹上倒挂下來,金絲繡鞋險些踢中徐懷瑾端着的青瓷碗。
“都别搶!”醉夢甜舉着鍋鏟從廚房沖出來,橙色圍裙油迹斑斑,“燕子嚴新釀的梅子酒還在竈上煨着——哎喲!”她突然跳腳,原是醉夢紅的橘貓叼着塊紅燒肉從腳邊竄過,紅衣貓女邊追邊喊:“馮廣坪!快把你家饞貓拴住!”
屋内,覓如笑得蜷起身子,素蘭衣袖拂過洛君手背,帶起一陣戰栗。洛君穩住木梳,卻見一縷青絲不知何時纏上了她頸間的銀鈴。他伸手去解,指尖擦過她細膩的肌膚,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當心别摔了發簪。”話畢才驚覺嗓音沙啞,像被西子湖的晨霧浸透。
“倒不如說你當心。”覓如歪頭回望,杏眼亮晶晶的,“上月替我绾發,把珍珠钗卡在發尾,害我頂着個‘孔雀開屏’見人。”她發間茉莉香混着窗外飄來的飯菜香,在暮色裡釀成蜜糖。洛君望着鏡中少女笑出的梨渦,鬼使神差地将纏繞的發絲又繞緊了些,惹得她輕呼一聲。
院外突然傳來“撲通”巨響,伴着醉夢泠的驚呼聲。衆人望去,見穿粉衣的魚女渾身濕透,正扒着池塘邊的蘆葦,覓兩哥哥舉着漁網呆立岸邊,琴弦上還滴着水珠。“我就說别在水邊練琴!”醉夢泠抹了把臉上的水,魚尾發飾在餘晖裡泛着水光,“這下好,驚跑了滿池錦鯉。”
暮色将窗紗染成琥珀色,洛君手中的木梳緩緩滑到發尾,纏繞的青絲卻怎麼也解不開。覓如伸手幫忙時,兩人的手指在發絲間交疊,窗外醉夢紫的笑聲、醉夢熙的練武聲,都化作朦胧的背景。遠處的雷峰塔已隐入霧霭,而這方梳妝閣裡,斜陽正溫柔地吻着纏繞的青絲,将時光熬成最綿長的眷戀。
正沉溺在溫柔裡,忽聽院外傳來“咔嚓”脆響,似是瓷器碎裂之聲。覓如驚得坐直身子,素蘭衣袂掃落妝台上的胭脂盒,朱紅粉末如霞散開。洛君順着她的目光望去,隻見醉夢艾提着裙擺,綠羅裙上沾滿泥漿,懷中的白兔正瑟瑟發抖——顯然是三姐又因貪玩,打翻了醉夢甜新制的醬菜壇子。
“醉夢艾!”二姐舉着沾滿醬汁的木勺追來,橙色頭巾歪在腦後,“你昨日踩壞我的秋葵,今日又毀了我的醬菜!”燕子嚴慌忙跟在後面,手中還攥着擦手的帕子,試圖勸架又不敢上前。醉夢艾吐了吐舌頭,轉身躲進蘇晚凝懷裡,綠色衣袖蹭過少年商人氣派的錦袍:“晚凝救我!二姐又要罰我抄《農桑輯要》!”
覓如被逗得直笑,發間玉蘭花簪輕輕搖晃:“三姐還是這般冒失,前日在市集,她錯把别人的胡蘿蔔當成自己丢的,差點和菜販吵起來。”洛君望着她眉眼彎彎的模樣,喉間發緊,手中木梳卻愈發輕柔。斜陽在她睫毛投下細碎的影,恍惚間與幼時在桃林初見的畫面重疊——那時她也是這般笑着,發間沾着花瓣,拽着他衣角要找最甜的野莓。
“在想什麼?”覓如忽然轉身,發梢掃過他手背,驚起一片戰栗。洛君剛要開口,院外又傳來醉夢紫的嬌叱。循聲望去,隻見穿紫紗的狐女正追着納蘭京滿院跑,手中折扇作勢要打:“你竟敢說本姑娘的狐火不如螢火蟲亮?看我不燒了你的賬本!”豪門闊少抱着算盤左躲右閃,錦緞長衫被樹枝勾出個破洞。
暮色漸濃,窗棂外的槐葉鍍上金邊。洛君低頭看着指間纏繞的青絲,突然想起昨夜暴雨,覓如披着蓑衣蹲在屋檐下,固執地要給淋濕的小老鼠搭窩。那時她的發絲也是這般濕漉漉地貼在臉頰,眼中卻盛着比星辰更明亮的光。此刻,遠處傳來醉夢泠的歌聲,混着覓兩哥哥的箫聲,而他掌心的溫度,早已順着發絲融進了她的溫柔裡。
忽有稚嫩的哭喊聲穿透喧鬧,隻見二寶跌跌撞撞沖進廊下,褲腿沾滿泥巴,虎妞小葵舉着半塊啃過的炊餅追在後面,橙色裙擺上還粘着草葉:“别哭呀!分你一半還不行嘛!”小葵虎牙咬着下唇,發間虎頭絨飾随着跑動一晃一晃,模樣兇巴巴卻透着笨拙的溫柔。
“又搶弟弟糕點?”醉夢甜叉腰站在廚房門口,橙色圍裙滴着油花,手裡的面杖還粘着面團,“昨兒搶小加加的麥芽糖,前日搶覓瑤的桂花糕——”話音未落,醉夢紅突然從假山上探出頭,紅衣如火焰翻卷,懷裡橘貓正伸爪去夠她發間晃動的珊瑚墜子:“廣坪!快把你釀的桃花酒藏好,醉夢紫盯上啦!”
屋内,覓如笑得倚在洛君懷中,素蘭衣襟滑落肩頭,露出頸間淡青鼠形胎記。洛君喉頭發緊,木梳卡在糾纏的發絲間進退不得,指尖纏繞的青絲卻越絞越緊。“小葵還是像隻炸毛的小虎崽。”覓如伸手去解發間亂結,腕間銀鈴輕響驚起窗棂外一隻麻雀,“上月她為了護院裡的小雞,追着野貓跑了三條街。”
洛君望着鏡中少女泛紅的眼角,忽然想起那年寒冬,覓如蹲在雪地裡,用體溫焐熱凍僵的幼鼠,睫毛上凝着霜花卻不肯回屋。此刻她發間茉莉香混着晚風送來的槐花香,攪得他心跳失了節拍。“明日斷橋……”他剛開口,院外突然傳來金屬碰撞聲——醉夢熙正與大風對練,白色勁裝獵獵作響,刀鋒劈開的氣浪卷得落葉紛飛。
“當心!”醉夢紫的驚呼與琴弦驟響同時炸開。衆人望去,見穿粉衣的醉夢泠指尖輕顫,七弦琴上斷了一根琴弦——原是醉夢熙的刀鋒削斷了空中飄落的槐枝,正巧掠過琴身。魚女眨着濕漉漉的眼睛,魚尾發飾在暮色裡泛着微光:“這可是覓兩哥哥新制的焦尾琴!”
暮色将窗紗染成蜜色,洛君低頭看着掌心纏繞的青絲,像握住一團月光。覓如伸手去夠妝奁裡的玉簪,發絲順勢纏住他手腕,在皮膚上烙下溫熱的痕。院外醉夢媛學猴叫的嬉鬧、醉夢艾驚呼聲、醉夢甜的嗔罵聲,都化作朦胧的背景音。唯有這方小小梳妝閣裡,斜陽溫柔地吻着糾纏的發絲,将歲月釀成最綿長的缱绻。
正當屋内缱绻、院外喧鬧時,忽有清脆的銅鈴聲由遠及近。衆人循聲望去,隻見醉夢蘭踮着腳小跑而來,藍色裙裾繡着的鼠尾草花紋在風中起伏,南宮潤抱着一摞書卷氣喘籲籲地跟在三步之後。"不好啦!"六姐發間的藍寶石簪子随着動作搖晃,"醉夢青的白蛇溜進書房,把南宮公子的《金石錄》咬成了碎紙!"
話音未落,穿青色紗衣的醉夢青從月洞門轉出,腰間銀蛇狀配飾泛着冷光,發梢還沾着幾片槐葉:"分明是你倆藏書時動靜太大,驚了小白。"她慢悠悠撫過鬓角,目光掃過滿地狼藉,突然輕笑出聲,"倒是比二姐養的蘆花雞啄壞賬本的模樣文雅些。"
"醉夢青!"醉夢甜舉着抹布從廚房沖出來,橙色頭巾歪到一邊,"說好了幫我記賬,結果你把'三貫'寫成'三筐',害我被米鋪老闆笑話!"燕子嚴慌忙追在後面,手中還攥着沾了面的算盤,耳朵紅得像是要滴血。
覓如笑得靠在洛君肩上,素蘭衣袖掃過他手背,帶起一陣酥麻。洛君穩住木梳,卻見一縷發絲不知何時纏上了她耳墜的珍珠。他屏住呼吸去解,指腹擦過她發燙的耳垂,想起昨夜她在燭光下縫補他的舊書,針尖不小心刺破指尖,偏要把血珠按在書頁角落當"朱砂印"。
"洛君,你又走神。"覓如仰起臉,杏眼裡盛着狡黠的光,"莫不是惦記着明日斷橋邊的糖畫攤?"她發間茉莉香混着窗外飄來的飯菜香,在暮色裡釀成蜜糖。洛君望着鏡中少女眼尾的梨渦,喉結滾動,故意将纏繞的發絲輕輕一扯:"分明是某人今早偷藏了我的杏仁酥。"
院外突然傳來金屬墜地聲。穿白色勁裝的醉夢熙單膝跪地,大刀深深插進青石闆,發間束帶不知何時松開,長發如瀑散落。"大風!這次不算!"她抹了把臉上的汗,狼耳形狀的發飾随着動作微微顫動,"你使詐,居然學小葵的虎嘯聲亂我心神!"
暮色将窗棂的影子拉得老長,洛君手中的木梳終于梳通最後一縷糾纏的青絲,卻舍不得放下。覓如伸手去夠胭脂盒,發絲順勢在他腕間繞了個結。遠處醉夢泠的歌聲混着覓兩哥哥的琴聲,與滿院的笑鬧聲、嗔怪聲,都被晚風揉碎,釀成江南最溫柔的黃昏。
忽聽得院角傳來“簌簌”響動,像無數細爪撓着窗棂。覓如耳朵輕顫,本源鼠女的敏銳直覺讓她霍然轉頭——隻見十幾隻灰毛小鼠排着隊,正順着垂落的紫藤花串往窗内探頭,最前頭的小鼠頭頂還沾着米粒。“又來偷吃!”她又好氣又好笑,素蘭衣袖剛要揮動,卻被洛君按住手腕。
“莫驚了它們。”洛君聲音放得極輕,木梳懸在青絲間忘了動作。斜陽給小鼠們的絨毛鍍上金邊,映得覓如眼波流轉,頸間淡青胎記随着呼吸輕輕起伏。他忽然想起幼時,她總把偷藏的糕點分給流浪小鼠,自己卻餓得肚子咕咕叫,還晃着沾面粉的小手說“它們更餓”。
院外突然炸開醉夢媛的笑鬧:“徐懷瑾!快給本姑娘學個鹞子翻身!”穿金色衣衫的少女騎在假山上,發間金鈴叮叮當當,徐懷瑾苦着臉在下面張開雙臂,生怕她摔着。不遠處醉夢紅的橘貓“嗷嗚”一聲竄過,打翻了馮廣坪新栽的貓薄荷,氣得紅衣貓女抄起團扇就追,紅色裙擺掃過滿地落花。
“五姐又要鬧到天黑。”覓如搖頭輕笑,發間茉莉香混着小鼠身上的草葉味,莫名和諧。洛君望着鏡中她笑出的梨渦,喉頭發緊,指尖無意識摩挲着纏繞的發絲。那縷青絲不知何時繞上了他的無名指,像打了個解不開的結。
“在想什麼?”覓如忽然轉身,鼻尖幾乎要碰上他。洛君看着她睫毛上跳躍的光斑,鬼使神差道:“在想...明日帶這些小家夥去斷橋,它們準愛荷葉上的露珠。”話一出口便覺荒唐,耳尖卻迅速發燙。覓如愣了一瞬,繼而笑得前俯後仰,素手撐在妝台上,震得銀簪叮當作響。
此時院外傳來醉夢泠的驚呼:“覓兩哥哥,琴弦又斷啦!”粉衣少女舉着七弦琴跺腳,魚尾發飾在餘晖裡一閃一閃。覓兩哥哥撓着頭,腮幫子鼓成小魚模樣:“定是醉夢紫的狐火烤熱了琴弦!”紫色身影掠過牆頭,醉夢紫回頭眨眼,紗裙上的暗紋泛着流光:“冤枉~明明是小葵追二寶時帶起的風!”
暮色愈濃,窗紗染成暖橘色。洛君低頭解着發絲,卻故意放慢動作。覓如歪頭看他,發絲垂落肩頭,與他指尖纏綿。遠處傳來醉夢甜催促開飯的喊聲,混着燕子嚴溫聲哄勸,而這方寸天地裡,斜陽溫柔地吻着纏繞的青絲,将時光釀成最甜的蜜。
正當屋内兩人耳鬓厮磨時,院外忽然傳來“轟隆”巨響,驚得槐樹上的麻雀撲棱棱亂飛。隻見醉夢熙揮舞着大刀追着大風滿院跑,白色勁裝獵獵作響,刀鋒帶起的勁風卷着落葉漫天飛舞:“大風!你竟敢說我舞刀的樣子像小葵撲蝴蝶!”大風抱着頭狼狽逃竄,發髻松散,發絲淩亂:“八妹饒命!我說錯話了還不行嘛!”
“都别鬧了!”醉夢香的聲音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明黃衣衫如閃電般掠過,一把揪住兩人後領,“再打下去,園子都要被你們掀翻了!”聶少凱小跑着跟在後面,手裡還拿着給醉夢香擦汗的帕子,臉上滿是無奈又寵溺的笑。
覓如笑得直不起腰,素蘭衣衫滑落肩頭,露出半截白皙的脖頸。洛君喉頭發緊,木梳停在她發間,指尖纏繞的青絲溫熱柔軟,仿佛握住了一縷月光。“八姐還是這麼暴脾氣。”覓如笑着搖頭,發間的茉莉花瓣輕輕飄落,“上次她和大風比試,一刀把假山上的石頭劈成了兩半,吓得三姐養的兔子三天都不敢出窩。”
洛君望着鏡中少女泛紅的臉頰,心跳陡然加快。他小心翼翼地将纏繞的發絲解開,卻又舍不得完全松開,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那縷青絲。窗外,醉夢甜正追着燕子嚴,橙色圍裙上沾滿面粉:“燕子嚴!你把鹽當成糖放進糕點裡,這怎麼吃啊!”燕子嚴紅着臉,手裡捧着賣相糟糕的糕點,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暮色漸濃,夕陽的餘晖透過窗紗灑在兩人身上,鍍上一層溫暖的金色。遠處傳來醉夢泠的歌聲,婉轉悠揚,混着覓兩哥哥的琴聲,在暮色中緩緩流淌。洛君看着覓如眼中閃爍的光芒,輕聲道:“明日斷橋,我想和你一起看夕陽。”覓如的臉頰瞬間染上紅暈,輕輕“嗯”了一聲,發間的暗香與窗外的槐香交織在一起,将這方小小的天地,釀成了最甜蜜的夢境。
暮色徹底漫過雕花窗棂時,院中的喧鬧化作此起彼伏的喚飯聲。醉夢甜系着重新整理好的橙色圍裙,站在回廊下敲響銅盆,燕子嚴抱着一摞粗瓷碗跟在身後,碗沿還沾着新蒸的米香;醉夢紅揪着馮廣坪的衣領往廚房拽,紅衣下擺掃過滿地狼藉的貓薄荷,橘貓卻悠哉地趴在她肩頭舔爪子。
覓如被洛君牽着手走出房間時,正撞見醉夢媛騎在徐懷瑾肩頭,金絲裙擺掃落半樹槐花。“快看!”醉夢媛晃動着手中的竹蜻蜓,發間金鈴叮當作響,“懷瑾給我做的新玩意兒!”徐懷瑾仰着通紅的臉,小心翼翼托住她的腿,生怕這位屬猴的姑娘一個翻身跌下來。
院角的石桌上,醉夢青正用青蛇狀銀簪挑起碎紙,慢悠悠地教何童修補《金石錄》。“下次藏書記得灑雄黃。”她眼波流轉,腕間銀镯輕響,“不過這般碎成蝶形,倒比原樣更有趣些。”何童推了推歪斜的書生帽,慌忙點頭應是,卻不小心碰倒了硯台,墨汁在宣紙上洇開,驚得醉夢蘭懷裡的灰鼠“吱”地竄上房梁。
“開飯啦——”小加加的喊聲混着飯香飄來。衆人簇擁着往廚房去時,覓如突然頓住腳步。她仰頭望着漸暗的天空,素蘭衣袖被晚風掀起,露出腕間洛君親手編的紅繩。遠處雷峰塔的輪廓隐入薄霧,西湖的水汽裹着桂花香漫過來,恍惚間與兒時某個同樣溫柔的黃昏重疊。
“在想什麼?”洛君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他指尖還纏着她的發絲,此刻輕輕替她将碎發别到耳後,動作自然得仿佛重複過千百遍。覓如轉頭看他,發現少年眼底盛着整個江南的暮色,就像那年桃樹下,他彎腰替她拾起紙鸢時,眸中映着的漫天落英。
院外忽然傳來醉夢泠的笑鬧,粉衣少女正追着覓兩哥哥讨要新曲譜,魚尾發飾在燈籠光下一閃一閃。醉夢紫倚着門框,紫色紗裙被燭火染成暖金色,她朝納蘭京晃了晃酒壺:“敢不敢再賭一局?輸家去給醉夢甜刷一個月的碗。”
覓如被這陣喧鬧拉回神,抿嘴輕笑。洛君牽緊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相纏的發絲傳來。前方,醉夢甜正叉腰催促衆人,二姐的嗔怪、三姐的驚呼、八姐的豪笑,與滿院飄飛的槐葉、跳躍的燈火,一同織成江南最尋常也最珍貴的夜色。
而他們,不過是這煙火人間裡,一對尋常的青梅竹馬。無需驚天動地,隻願歲歲年年,都有這般溫柔的暮色,染着發絲,纏着指尖,伴着細碎的笑鬧,慢慢流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