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醉夢媛突然指着冰面驚呼,金色衣袖上的鈴铛叮當作響。徐懷瑾不知何時在冰面鑿出心形凹槽,注滿清水後又撒了把桂花,此刻薄冰之下,金桂與殘月相映成趣。小加加牽着劉阿肆的手湊近細看,羊角辮上的絨球跟着晃動:“好像撒在米粥裡的桂花!”
覓如正看得入神,腕間銀鈴突然輕顫。洛君不知何時消失在人群裡,待再出現時,月白長衫落滿雪絮,懷中卻抱着個裹着紅綢的陶罐。“嘗嘗這個。”他眉眼含笑揭開陶蓋,蒸騰的熱氣裡飄出焦香與酒香——竟是埋在竈灰裡煨了整夜的桂花栗子酒。
“你何時......”覓如話音未落,洛君已用木勺舀起一勺遞到她唇邊。酒液入口溫熱,裹着軟糯的栗子,桂花香在舌尖炸開。恍惚間憶起幼時偷嘗醉夢甜釀的桃花酒,也是這般被洛君笑着護住嘴角。
“小心燙。”洛君用帕子替她擦拭嘴角,指尖殘留的溫度比酒更灼人。周圍突然爆發出起哄聲,醉夢熙揮着長劍在冰面劃出火花,大風跟着敲起腰間酒葫蘆;醉夢甜舉起糖粥,燕子嚴紅着臉往她碗裡添了塊桂花糕;就連向來沉穩的醉夢香,都在聶少凱耳邊輕笑時,悄悄甩動了豹尾。
雪又紛紛揚揚落下來,覆在衆人肩頭。覓如望着湖心亭裡喧嚷的身影,忽然覺得這平凡的熱鬧比任何仙境都動人。洛君的披風不知何時披在她身上,帶着松木香的懷抱将風雪隔絕在外,而陶罐裡的桂花栗子酒,還在咕嘟咕嘟冒着幸福的氣泡。
冰面突然傳來“咔嚓”脆響,驚得醉夢泠的魚尾在毛毯下猛地收緊。醉夢熙反應極快,狼耳豎起的瞬間已拽着大風後退三步,手中長劍橫在身前。衆人尚未看清,隻見醉夢紅化作流光竄向冰裂處——原是貪玩的小葵追着雪球跑遠,虎爪下的冰面正泛起蛛網狀裂紋。
“别動!”聶少凱甩起皮鞭卷住小葵腰間,醉夢香同時縱身躍起,黃色勁裝在雪幕中劃出殘影,穩穩接住半空墜落的虎妞。二寶急得眼眶發紅,橙色襖子沾滿雪水:“小葵!有沒有摔着?”小葵晃了晃虎頭,從懷裡掏出半塊凍硬的桂花糕:“還...還護着吃的呢!”
笑聲驅散了緊張的氣氛。燕子嚴蹲下身為醉夢甜系緊散開的鞋帶,橙色裙擺掃過他手背;南宮潤默默将披風披在凍得發抖的醉夢蘭肩上,藍色衣擺與她發間的絨球一同輕顫;何童抖開青色長衫裹住醉夢青,被她笑着戳了戳腰間軟肉:“又不是我要冒險。”
覓如攥着洛君的手微微發顫,素蘭衣袖被他輕輕覆上掌心的溫度。“别怕。”少年将陶罐塞進她懷裡,自己彎腰捧起把積雪,“看好了。”隻見他指尖翻飛,雪團在月光下漸漸成形——竟是隻栩栩如生的小老鼠,尾巴還别着朵凍住的桂花。
“像你。”洛君眉眼彎彎,睫毛上落着雪晶。覓如輕哼一聲,卻偷偷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層層展開,裡面是她悄悄藏起的烤栗子,雖已涼透,外殼卻細心地劃開了紋路。兩人蹲在冰面角落分食,洛君故意将最飽滿的那顆塞進她嘴裡,換來耳尖泛紅的嗔怪。
遠處,醉夢紫正纏着納蘭京堆雪人,狐尾掃得他滿身雪;徐懷瑾托着醉夢媛轉圈圈,金袍與猴毛在風中揚起;李屹川單手舉起覓佳,助她夠到最高處的冰棱;劉阿肆笨拙地教小加加畫梅花,羊角辮上的絨球蹭着他肩頭。雪幕将喧鬧的歡笑聲裹成蜜糖,而覓如腕間的銀鈴,随着洛君輕輕哼起的小調,在風雪裡搖出細碎的溫柔。
正當衆人笑鬧時,遠處忽有零星燈火搖曳,伴着清脆的銅鈴聲由遠及近。醉夢紫的狐耳率先動了動,紫緞裙擺掃過雪地:“是雜耍班子來了!”果不其然,待那隊伍走近,可見前頭戴着猴臉面具的漢子挑着木箱,後頭跟着耍火球的紅衣女子,火光照亮她發間的銀飾叮當作響。
“聽說你們有會翻跟頭的猴子?”醉夢媛猴急地竄到隊伍前,金袍上的金線在火光下泛着漣漪,徐懷瑾搖着扇子慢悠悠跟在身後,往班子領頭人手裡塞了錠碎銀。片刻後,一隻戴着小帽的猕猴蹦跳着躍上冰面,爪子靈巧地接住醉夢甜抛來的糖糕,逗得小加加拍手直笑,羊角辮上的絨球跟着晃動。
覓如被洛君拉到稍遠處,避開喧鬧的人群。月光為素蘭裙擺鍍上銀邊,她望着猕猴翻出的一連串跟頭,想起幼時洛君也常這般變着法子逗她開心。“在想什麼?”少年溫熱的呼吸掃過耳畔,他不知何時又掏出個油紙包,裡面是幾塊烤得金黃的栗蓉餅,“早讓醉夢甜幫忙做的。”
覓如咬下一口,綿密的栗蓉混着桂花蜜在舌尖化開。洛君指尖輕輕擦過她嘴角,替她拭去糕點碎屑,動作自然得仿佛做過千百回。遠處傳來醉夢熙豪邁的喝彩聲,原來是大風與耍火球的女子比試誰能在冰面立得更穩;醉夢香倚着聶少凱,黃色勁裝與他的藏青披風在雪夜裡交織成暖;醉夢泠坐在覓兩哥哥肩頭,粉色魚尾垂落,正給小葵講着落水救人的奇遇。
“明年今日,我們還來。”洛君突然開口,聲音裹着薄霧般的溫柔。他伸手接住飄落的雪花,掌心很快暈開濕痕,“帶着新煨的栗子,看醉夢媛和猴子搶糖吃,聽醉夢熙把冰面跺得咚咚響。”覓如望着他眼底跳動的火光,忽然覺得這樣歲歲年年的平凡光景,竟比任何誓言都動人。腕間銀鈴輕晃,與遠處雜耍班子的銅鈴遙相呼應,在雪夜裡譜成一曲綿長的歌謠。
冰面忽地騰起一簇絢爛煙花,将衆人的笑顔映得五光十色。醉夢紫歡呼着甩動狐尾,紫色衣袂沾滿雪沫:“是納蘭京放的!他說要給小泠賠罪——前日不該笑她吃魚凍掉牙!”被點名的公子紅着臉撓頭,手中還攥着未燃盡的煙花筒。醉夢泠倚在覓兩哥哥肩頭,粉色魚尾輕輕拍打冰面,濺起細碎的光斑。
“都别傻站着!”醉夢甜系着沾滿面粉的橙色圍裙,端出剛蒸好的桂花糕,“快來嘗嘗新方子!”燕子嚴默默搬來長凳,又往火堆裡添了把幹柴,火苗“噼啪”炸開,火星子蹿上夜空,與煙花遙相呼應。醉夢艾的兔耳動了動,翠綠裙擺掃過積雪,将糕點分給醉夢青和何童——書生正用樹枝在雪地上畫着醫書圖譜,青色長衫下擺已沾滿泥痕。
覓如被洛君拉到煙花綻放的正下方,素蘭裙擺上落滿金色碎屑。“接住!”少年突然伸手,掌心躺着顆裹着糖霜的栗子,“偷偷藏在懷裡焐熱的。”他耳尖泛紅,月白長衫下露出半截系着紅線的錦囊,正是她去年生辰繡的平安符。
“就會耍小聰明。”覓如嗔怪着接過,卻見洛君突然單膝跪地,在雪地上飛快挖出個小坑。還未等她反應,少年已将煨好的栗子埋入,又覆上厚厚的雪:“等明年開春,說不定能長出栗子樹。”他仰起臉笑,睫毛上凝着細小的冰晶,映得眼底的星光愈發明亮。
遠處傳來醉夢熙的大笑,白色披風在火光中獵獵作響:“大風!敢不敢和我比誰先爬上湖心亭?”二寶和小葵舉着木劍助威,虎妞小葵的橙色襖子上沾滿糕點碎屑;醉夢紅化作貓形,躍上馮廣坪肩頭,爪子拍打着他手中搖晃的撥浪鼓;覓佳拽着李屹川的衣角,亮黃色短打在雪地裡格外醒目,正好奇地戳着雜耍班子的木箱。
覓如望着喧鬧的衆人,腕間銀鈴與煙花的爆裂聲共鳴。洛君不知何時将她的手籠進袖中,掌心的溫度透過布料傳來:“等栗子樹開花,我們就來搭秋千。”他說話時呼出的白霧,在月光下漸漸消散,卻将這句話輕輕種進她心裡。雪仍在下,落在新埋的栗子坑上,也落在他們交疊的影子裡,織成細密的溫柔。
湖心亭的燈籠突然次第亮起,暖黃光暈在雪幕裡暈染開來,将衆人的影子拉得老長。醉夢媛猴兒似的竄上亭柱,金袍下擺掃過垂落的冰棱,驚得細碎冰晶簌簌墜落:“懷瑾快看!冰溜子像不像你送我的金簪子?”徐懷瑾搖着扇子仰頭,發間金絲冠與冰棱一同閃着微光,順手将剝好的栗子塞進她鼓囊囊的腮幫。
覓如被洛君帶着繞過嬉戲的人群,素蘭裙擺掃過覆雪的青石階。亭角不知何時挂了串小風鈴,原是醉夢紫用狐毛和碎銀編成,随着夜風叮咚作響。“閉眼。”洛君溫熱的掌心輕輕覆上她眼簾,混着松木香的氣息撲面而來。待她重新睜眼,隻見少年變戲法般從袖中掏出個小巧的陶爐,爐底炭火星子明滅,正煨着新剝的栗子。
“方才偷偷留的。”洛君耳尖泛紅,月白長衫沾着半片枯葉,“想單獨給你烤。”他用竹簽翻動栗子,火光映得側臉輪廓柔和,恍惚還是那年巷口替她烤紅薯的少年。覓如望着陶爐騰起的青煙,突然想起無數個這樣的夜晚——在柴房躲雨時,在閣樓看星時,洛君總會變着法子弄來吃食,再将最香甜的那口分給她。
“當心!”醉夢熙的喊聲劃破夜空。衆人轉頭望去,隻見小葵追着滾動的雪球,虎爪在冰面打滑,眼瞅着要撞上燈籠架。二寶急得跳腳,橙色棉襖扣子崩開兩顆:“小葵别跑!”關鍵時刻,醉夢紅化作貓形淩空撲來,紅色皮毛裹着雪球滾作一團,驚起滿場笑鬧。聶少凱順手接住歪倒的燈籠,醉夢香倚在他肩頭,黃色勁裝下的尾巴輕輕掃過他手背。
覓如被這場景逗得直笑,腕間銀鈴跟着輕晃。洛君忽然湊近,帶着焦香的栗子遞到她唇邊:“嘗嘗,這次火候準。”他說話時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影,指尖不經意擦過她唇畔。遠處傳來醉夢甜的歌聲,混着燕子嚴的笛聲,與冰面下潺潺的水聲融作一片。雪仍在落,卻落不進陶爐邊相偎的身影,落不進那些比煨栗更暖的歲月。
陶爐裡的栗子突然爆開一聲脆響,焦香混着雪末漫進晚風。洛君手忙腳亂去撿滾落的栗子,月白長衫下擺掃過覓如的素蘭裙角,驚起她耳尖輕輕一顫。遠處傳來醉夢泠銀鈴般的笑聲,粉色魚尾在燈籠光影裡若隐若現,正纏着覓兩哥哥講述水底奇遇,發間珍珠墜子随着動作晃出細碎的光。
“分我們些!”醉夢紫晃着蓬松的狐尾擠過來,紫色裙擺上還沾着煙花碎屑。納蘭京舉着剛買的糖畫跟在身後,糖漿勾勒的鳳凰尾巴滴着蜜,“好香的栗子,莫要藏私。”洛君笑着将新煨好的栗子分給衆人,指尖卻偷偷往覓如袖中塞了兩顆最飽滿的。
忽有笛聲穿破喧鬧,燕子嚴倚着亭柱吹奏,醉夢甜跟着哼唱,橙色裙擺随着節奏輕擺。醉夢艾的兔耳跟着旋律抖動,翠綠衣袖挽起,正教小加加辨認雪地上的草藥圖譜;劉阿肆蹲在一旁,認真用樹枝圈出荠菜形狀,羊角辮垂在肩頭。醉夢青盤坐在欄杆上,青色水袖掃過冰面,與何童低聲探讨着醫書上的疑難病症,書生不時在雪地上寫寫畫畫。
“看那邊!”醉夢熙突然揮劍指向夜空,白色披風獵獵作響。大風跟着擡頭,狼牙棒差點磕到冰面——原是醉夢媛和徐懷瑾在屋頂燃放煙花,金袍與折扇在火光中翻飛,猴毛被染成絢麗的霞色。聶少凱攬着醉夢香的腰,替她擋住炸開的火星,豹女卻趁勢咬住他遞來的桂花糕,尾巴調皮地纏住他手腕。
覓如靠在洛君肩頭,聽着衆人的笑鬧,感受着他掌心傳來的溫度。陶爐裡的炭火漸漸微弱,卻将兩人的影子溫柔地融在一處。“明年今日,我們還這樣。”洛君的聲音混着煨栗的甜香,輕輕落在她發頂。覓如望着漫天飄落的雪,腕間銀鈴應和着遠處的歡笑聲,忽然覺得,這人間煙火裡的瑣碎時光,便是最珍貴的永恒。
雪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重新攀上黛瓦,在冰面投下粼粼碎銀。醉夢紫突然拽着納蘭京的衣袖指向湖心:“快看!月亮掉水裡了!”狐女紫色裙擺掠過冰面,身後拖出長長的雪痕,發間鈴铛随着跑動叮咚作響。納蘭京慌忙舉着披風追上去,生怕她滑倒,錦緞靴底在冰面擦出細碎的火星。
“我們來堆雪獸!”小葵晃着虎頭,橙色襖子沾滿雪沫,拉着二寶的手往雪堆跑去。二寶憨厚地笑着,從懷裡掏出根胡蘿蔔當雪獸的鼻子,虎妞小葵立刻拍手跳腳:“像極了我!”醉夢紅化作貓形,靈巧地躍上雪堆,紅色皮毛在月光下泛着柔光,爪子輕輕拍打着未成形的雪獸腦袋。
覓如被洛君拉到冰面中央,素蘭裙擺掃過薄霜,驚起幾隻藏在雪下的螢火蟲。“别動。”少年低聲道,月白長衫下的手腕翻轉,不知何時纏上了銀絲,“小時候你說想要會發光的項圈,一直沒找到合适的。”他指尖翻飛,将螢火串成鍊子,溫柔地系在她頸間,“現在有了。”
螢火的微光映得覓如臉頰發燙,耳尖也泛起粉色。她低頭看見洛君鞋邊沾着的泥點,想起他總在她專注煨栗子時,默默清理周圍雜亂的柴火;想起暴雨天他背着她蹚過積水,自己的褲腳卻濕到膝蓋。“呆子。”她輕聲呢喃,伸手替他拂去肩頭的雪。
遠處突然傳來清脆的琴音,是南宮潤在亭中撫琴,醉夢蘭藍裙翩跹,随着韻律舞動。醉夢甜端着新煮的姜茶分給衆人,橙色圍裙上繡着的小雞圖案随着步伐輕輕晃動;燕子嚴接過茶碗時,耳尖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醉夢熙和大風在冰面展開新的比試,白色披風與灰色勁裝交錯,長劍與棍棒相撞的聲響驚起栖息在柳樹上的夜枭。
覓如靠在洛君懷裡,聽着他胸腔傳來的心跳,感受着頸間螢火的微暖。陶爐裡最後的炭火熄滅了,可掌心相貼的溫度,比任何煨栗都要熾熱綿長。夜色漸深,衆人的笑鬧聲飄向天際,與月光、螢火、雪色融成一幅永不褪色的畫。
冰面忽然傳來“嘎吱”碎裂聲,驚得醉夢泠的魚尾猛地收緊。原是醉夢媛猴性大發,拽着徐懷瑾的金扇在薄冰處翻跟頭,金絲冠歪到一邊:“快看我!比雜耍班子的猴子還利索!”徐懷瑾哭笑不得地踉跄兩步,醉夢香眼疾手快甩出皮鞭纏住兩人腰間,黃色勁裝獵獵作響:“都給我安分些!”
聶少凱趁機從馬車上搬下兩壇女兒紅,揭開泥封時酒香四溢。醉夢甜踮腳接過酒壇,橙色圍裙沾着糖漬:“用我釀的桂花蜜兌着喝,保準不辣嗓子!”燕子嚴默默遞來陶碗,耳尖紅得能滴出血。醉夢艾捧着竹籃穿梭人群,翠綠裙擺掃過積雪,将新摘的凍梨分給衆人,兔耳随着動作輕輕顫動。
覓如被洛君護在身後,素蘭衣袖蹭着他月白長衫的暗紋。“張嘴。”少年忽然湊近,指尖捏着顆烤得金黃的栗子,“特意留的雙仁果。”他說話時呼出的白霧落在她睫毛上,化作細小的水珠。覓如咬下栗子的瞬間,嘗到内裡藏着的桂花蜜,甜得鼻尖發酸——兒時她總說雙仁果能帶來好運,洛君竟記到如今。
遠處傳來醉夢紫的驚呼聲,紫色狐尾炸開成蓬松的毛球。納蘭京正笨拙地用披風兜住隻受傷的小雀,錦袍下擺沾滿泥水:“莫怕,帶你去找醉夢艾姑娘。”醉夢紅化作貓形躍上石桌,紅色皮毛豎起,爪子按住妄圖偷酒的小老鼠——卻是覓佳的同族,被李屹川拎着後頸舉到半空,亮黃色短打跟着晃動。
“來玩擊鼓傳花!”小葵舉着木槌蹦跳,橙色襖子上的補丁随着動作忽閃。二寶緊張地搓着手,虎爪差點握不住粗陶碗。鼓聲響起時,醉夢熙将劍抛給大風,白色披風掃過冰面;醉夢青靈活地纏住何童的手腕,青色水袖甩出優美的弧度;就連向來沉穩的南宮潤,都紅着臉将香囊塞給醉夢蘭。
覓如在喧鬧中被洛君拉到角落,月光将兩人的影子疊成朦胧的一團。“其實我早想好了。”少年突然開口,喉結微微滾動,“等明年栗子樹真的發芽,就在樹下搭個小窩——”他耳尖通紅,像偷藏糕點被抓包的孩童,“你不是總說羨慕燕子嚴給醉夢甜做的鳥屋?我們的小窩要藏滿煨栗子,還有你最愛吃的桂花糖糕。”
覓如望着他認真的眉眼,腕間銀鈴輕響。遠處傳來醉夢甜的歌聲,混着酒碗相碰的脆響,與雪落的簌簌聲融成人間最動聽的曲子。陶爐裡的餘溫早已散盡,可洛君掌心傳來的暖意,卻比任何時候都要滾燙。
擊鼓傳花的陶碗突然停在小加加手中,羊角辮上的絨球随着她緊張的動作輕輕搖晃。劉阿肆在旁急得直搓手,衣角都快被揉出褶皺。“唱支牧羊曲吧!”醉夢甜笑着起哄,橙色圍裙上還沾着方才調酒時濺出的桂花蜜。小加加漲紅着臉站起身,清亮的歌聲混着寒風飄向天際,驚起湖面幾隻夜栖的白鹭。
此時醉夢熙突然抽出長劍,在冰面劃出火星:“光唱歌多無趣!大風,與我再比一場!”話音未落,白色披風已裹着凜冽劍氣襲來。大風急忙舉起狼牙棒格擋,震得冰面簌簌作響。醉夢泠見狀,粉色魚尾輕輕一拍,湖水瞬間凝成冰牆,替兩人隔開更大的比試場地,惹得衆人齊聲叫好。
覓如靠在洛君肩頭,看着眼前熱鬧的景象。洛君變魔術般從袖中掏出個小巧的銅爐,往裡面添了些炭塊:“再煨些栗子,這次加了松子和核桃。”火光映在他臉上,将少年時的棱角都暈染得柔和。她想起多年前那個同樣飄着桂香的秋夜,也是這般依偎着分食煨栗,隻是那時的洛君還會因為碰到她的手而耳尖發紅。
醉夢紫突然晃着蓬松的狐尾擠過來,紫色裙擺掃落覓如發間的雪花:“你們倆又躲着說悄悄話!”納蘭京緊跟在後,手中捧着剛烤好的鹿肉,香氣混着酒香彌漫開來。不遠處,醉夢艾正蹲在雪地裡,翠綠裙擺沾滿泥點,細心地給小雀包紮傷口,南宮潤舉着燈籠為她照明,藍衫下擺被風吹得輕輕揚起。
“快看!”醉夢媛突然指着天空驚呼,猴毛在月光下泛着金光。隻見徐懷瑾不知何時爬上屋頂,點燃一串璀璨的煙花。金紅交織的光芒映得衆人臉上都染上絢麗的色彩,醉夢甜的橙色圍裙、醉夢紅的紅色衣衫、醉夢青的青色水袖,在光影中交織成一幅流動的畫卷。
夜漸深,炭火慢慢轉為暗紅。衆人或坐或躺,歪歪斜斜地散在冰面與亭中。醉夢香枕着聶少凱的腿假寐,黃色勁裝下的尾巴偶爾輕輕擺動;燕子嚴小心翼翼地給醉夢甜蓋上披風,卻不知她早已醒了,正偷偷笑着看他局促的模樣。
覓如打了個哈欠,困意漸漸襲來。洛君将她裹進披風,低聲道:“睡吧,等栗子煨好了叫你。”他的聲音混着松木香,像最安心的搖籃曲。遠處傳來醉夢熙與大風切磋的吆喝聲、小葵和二寶的笑鬧聲,還有醉夢紫哼着的不成調的曲子,漸漸模糊成一片溫暖的浪潮,将她輕輕托入夢鄉。
雪又開始零星飄落,落在未吃完的烤栗子上,落在醉倒的酒壇邊,落在衆人相偎的身影上。這樣平凡的夜晚,沒有驚天動地的誓言,沒有海枯石爛的承諾,卻有着比任何珍寶都珍貴的煙火人間。而遠處,那顆被洛君埋下的栗子,正在厚厚的積雪下,靜靜等待着春天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