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霭初染時,覓如跪坐在竹席上,指尖翻飛編着新裁的蘆葦簾,素蘭裙裾垂落如春水。洛君倚着門框,将曬好的艾草束挂在檐下,忽然瞥見她鬓邊沾着根蘆花,便笑着伸手替她摘下:"明日簾子挂起,西曬的日頭就曬不到你了。"
斜陽透過斑駁竹影灑在小院,覓如指尖靈巧穿梭,将柔韌的蘆葦編成細密簾子,素蘭衣衫沾着淡淡草香。洛君倚在門邊,不時遞過新割的葦條,笑着打趣她耳後沾着的蘆花,暖金色的光裡,兩人絮語輕揚,待編好的簾子挂上檐角,恰好擋住最後一縷灼目夕陽。
暮春的斜陽把西子湖染成蜜色,粼粼波光漫過覓府朱漆門檻,在青石闆上洇出細碎金斑。覓如跪坐在檐下竹席,素蘭色襦裙垂落如春水初融,腰間繡着的銀線鼠尾紋随着動作若隐若現。她耳尖沾着層薄汗,将新割的蘆葦在膝頭攤開,白玉般的指尖靈巧地穿梭,編出細密的菱形紋路。
"當心紮手。"洛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少年穿着月白短打,袖口卷到手肘,露出小臂上幾處被艾草劃破的紅痕。他将曬好的艾草束整齊挂在檐角,忽然瞥見覓如鬓邊沾着根蘆花。暖風吹過她垂落的發絲,帶起若有若無的蘭草香,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指腹擦過她微涼的耳垂,"又當自己是蘆花仙子了?"
覓如耳尖瞬間泛紅,像受驚的小獸般偏頭躲開,編到一半的簾子散落膝頭:"誰、誰要當蘆花仙子!"她鼓着腮幫撿起葦條,卻發現原本青嫩的蘆葉被曬得有些發脆,"都怪這日頭,把蘆葦都烤蔫了。"
洛君挨着她在竹席坐下,膝蓋不經意間碰到她的裙角。他伸手接過她手中的葦條,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彎折,試了試柔韌度:"明日寅時我去湖畔割新的,保準帶着露水。"說話時他側頭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到時候簾子挂起來,西曬的日頭就曬不到我們覓如了。"
遠處傳來醉夢紅的笑鬧聲,混着馮廣坪爽朗的應答。覓如望着洛君認真編簾的側臉,看他被夕陽染成蜜糖色的輪廓,突然想起兒時在蘆葦蕩捉迷藏,她躲在深處不敢出聲,也是他循着細碎的鼠爪聲,撥開重重葦葉找到她。此刻指尖的蘆葦帶着陽光餘溫,卻比那時的露水還要溫柔。
竹影在青石闆上晃成碎金,覓如膝頭的蘆葦突然被穿堂風掀起。她慌忙去抓,素蘭衣袖滑落,露出半截皓腕,腕間紅繩系着的銀鈴铛叮當作響——那是洛君去年上元節送她的,說鼠女最宜聽着聲響辨吉兇。
"當心!"洛君長臂探來,将散落的葦條攏回她懷中。他身上沾着艾草的苦香,與她發間的蘭草味纏在一起。少年指節上還沾着晨露浸潤的泥痕,顯然是剛從湖畔割葦歸來,"這次的蘆葦帶着夜露,編出來保準又軟又韌。"
覓如低頭輕笑,耳尖泛着薄粉。她向來愛躲在角落做女紅,唯有洛君能讓她敞開心扉。指尖穿梭間,忽見院角閃過一抹明黃。醉夢香倚着雕花門框,發間金步搖随着動作輕晃,身後聶少凱正替她整理被風吹亂的鬓發。
"喲,"豹女眼波流轉,帶着促狹笑意,"我們覓如編的簾子,怕是要把夕陽都羞得躲起來了。"聶少凱聞言低笑,從袖中掏出塊桂花糕遞給醉夢香,她咬下一口,碎屑沾在嘴角,被心上人溫柔拭去。
覓如的指尖微微發顫,洛君見狀悄悄往她掌心塞了顆蜜餞。酸甜滋味在舌尖化開時,又聽得遠處傳來清脆的馬蹄聲。醉夢熙騎着棗紅馬疾馳而來,白色勁裝被風吹得獵獵作響,腰間佩劍與大風新打的護腕碰撞出悅耳聲響。"閃開閃開!"狼女高聲吆喝,卻在瞥見覓如編簾的身影時突然勒馬,"小如,這簾子編得真好看!等我闖蕩江湖回來,也讓大風給我編個!"
話音未落,院外傳來醉夢泠銀鈴般的笑聲。粉衣少女提着裙裾跑來,發間水珠還在滴落,身後覓兩哥哥舉着油紙傘追着喊:"當心着涼!"水珠濺在新編的蘆葦簾上,驚起細小的水霧,在夕陽下折射出七彩光暈。
覓如望着熱鬧的院落,忽然覺得手中的葦條愈發柔軟。洛君默默将她散落的發絲别到耳後,低聲道:"等簾子挂起來,你在屋内做針線,我在院裡劈柴,任它日頭再烈,也擾不了我們。"他說話時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驚得她耳尖又紅了起來,卻還是輕輕"嗯"了一聲,繼續低頭編織,嘴角的笑意怎麼也藏不住。
忽有穿堂風掠過湖面,将對岸的柳絮卷入院中。覓如編到一半的葦簾被吹得沙沙作響,她慌忙用膝蓋壓住,素蘭裙擺下露出繡着灰鼠暗紋的月白中衣。洛君眼疾手快按住飛散的葦條,指腹不經意擦過她腕間的銀鈴,冷不丁驚得她像受驚的小獸般縮手。
"又怕癢?"洛君低笑着從袖中掏出塊帕子,仔細替她将散落的發絲系成松松的發結,"前日在市集見着新出的靛青絲線,明日陪你去挑?編進簾子上做穗子準好看。"他說話時帶着晨起勞作後的薄汗,卻讓覓如莫名想起兒時在蘆葦蕩偷摘野果,被他護在身後擋着刺藤的模樣。
正說着,院角傳來"啪嗒"聲響。醉夢甜踮着腳往牆上挂玉米串,橙色裙裾被風吹得鼓成圓蓬,燕子嚴舉着梯子亦步亦趨跟着,生怕她摔着。"六妹!"雞女突然轉頭,鬓邊的銅鈴铛晃出清脆聲響,"你這簾子編得這般精巧,明日也教教我?我想給廚房編個防蠅的!"
話音未落,院外傳來轱辘辘的車聲。覓佳蹲在運糧車上,亮黃色短打沾滿草屑,正指揮李屹川将新收的稻谷搬進糧倉。蟻族少女眼尖,瞥見院内的情形便扯開嗓子:"洛哥兒又在哄小如了!昨兒他還偷偷問我哪裡能尋到最嫩的蘆葦!"惹得衆人一陣哄笑。
覓如的臉霎時紅透,低頭時發間的銀鈴铛輕輕搖晃。洛君耳尖也泛起薄紅,卻故意提高聲調:"就許你和屹川哥在糧囤後說悄悄話,不許我讨心上人歡心?"這話惹得醉夢紅笑得直不起腰,紅色紗衣下的貓尾跟着亂晃,馮廣坪連忙扶住險些栽倒的戀人。
暮色漸濃時,葦簾終于編完。洛君踩着梯子将簾子挂上檐角,夕陽恰好從葦條縫隙間漏下,在覓如裙擺上灑出點點碎金。她仰頭望着随風輕擺的簾子,突然聽見洛君在頭頂輕聲說:"往後每道斜陽,都由我替你擋着。"風掠過西子湖,将這話揉碎在粼粼波光裡,驚起一灘歸巢的白鹭。
當最後一縷斜陽将簾子染成琥珀色,院外忽然傳來清脆的銅鈴聲。醉夢紫倚在納蘭京的馬車上,紫色襦裙上的銀絲狐紋随着車身颠簸閃爍,她探出身朝院内揮手,鬓邊的珍珠步搖晃出細碎光影:“好啊你們,背着我們偷偷編簾子!”話音未落,納蘭京已利落地翻身下馬,順手從車轅取下個食盒,“江南新來的蜜餞,說是用晨露腌的。”
覓如剛要起身迎接,忽覺袖口一緊。洛君半跪着替她系好松開的鞋帶,素蘭裙擺垂落遮住少年發紅的耳尖:“當心踩了蘆葦刺。”這親昵的舉動惹得醉夢紅捂嘴偷笑,貓女搖着毛茸茸的尾巴湊過來,紅色紗衣下若隐若現的金線刺繡随着動作輕顫:“洛哥兒這架勢,倒像要把我們覓如捧在手心供着。”
院角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虎妞小葵扛着比她還高的木樁經過,橙色勁裝沾滿木屑,二寶小跑着跟在後面,手裡攥着根新削的木棍當武器。“閃開閃開!”小葵甕聲甕氣地喊,虎耳随着動作一抖一抖,“大風哥說後院籬笆該修了,我和二寶去幫忙!”話音未落,醉夢熙的笑聲從牆頭傳來,狼女踩着瓦片輕巧落地,白色披風在暮色中揚起:“正好,我新學了套刀法,正愁沒木樁試手!”
覓如望着熱鬧的院落,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葦簾上凹凸的紋路。洛君不知何時已站在身旁,溫熱的掌心覆上她微涼的手背:“明日我們去蘆葦蕩?聽說那裡的螢火蟲要飛出來了。”他說話時帶起的風掠過耳畔,驚得她慌忙抽回手,卻不小心碰落了鬓邊的蘆花。洛君彎腰拾起,細長的手指将蘆花别回她發間,動作輕柔得像是捧着易碎的琉璃。
遠處傳來醉夢泠的驚呼聲,粉衣少女被覓兩哥哥抱在懷裡,腳邊的木桶裡遊着幾尾銀鱗魚。“快看!”醉夢泠指着天空,夕陽不知何時已沉入湖面,漫天晚霞将雲朵染成胭脂色,倒映在西子湖中,像是撒了滿湖的碎金。覓如望着這美景,忽覺腰間一暖,洛君的手臂虛虛環着她,卻始終留有分寸:“以後每個黃昏,都要和你這樣看夕陽。”風掠過新挂的葦簾,發出沙沙輕響,将這話揉碎在漸濃的暮色裡。
暮色如潑墨般漫過西子湖時,新挂的蘆葦簾在晚風中輕晃,篩下點點金斑。覓如蹲在廊下收拾剩餘的葦條,素蘭裙擺掃過青石闆,驚起幾隻乘涼的蟋蟀。洛君倚着朱漆廊柱,将曬幹的艾草紮成小捆,忽然瞥見她後頸被葦葉劃出的紅痕,手中動作一頓:"明日我去鎮上買些蘆荟膏,别留了疤。"
話音未落,院外傳來車輪辘辘聲。醉夢媛斜倚在徐懷瑾的馬車上,金色繡着猴紋的紗衣半掩着嬌容,發間九鳳銜珠钗随着颠簸叮當作響:"好哇,背着我們偷偷編簾子,是不是有什麼甜蜜話要說?"徐懷瑾無奈地笑着扶她下車,袖中滑出把新制的團扇,扇面上畫着戲水的猴子。
角落裡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小加加蹲在牆根,白色粗布衣裳沾着草屑,正和劉阿肆小心翼翼地往壇子裡裝腌菜。"輕點輕點!"小加加壓低聲音,羊角辮随着動作晃動,"這可是新學的方子,等開春就能吃了。"劉阿肆憨厚地笑着點頭,伸手替她擦去鼻尖的泥點。
醉夢青盤着腰肢從牆頭滑下,青色廣袖掃落幾片竹葉。她身後跟着抱着書卷的何童,書生模樣的少年被她拉着快走,發冠歪了也顧不上扶:"聽說覓如編了新簾子?"蛇女眼波流轉,發間碧玉簪映着霞光,"正好,我新寫了幅字,挂在簾子旁準合适。"
覓如被衆人圍着,耳尖燒得發燙。洛君默默站在她身後,替她擋住擠過來的醉夢甜。雞女橙色的裙擺掃過葦簾,鬓邊的銅鈴撞出清脆聲響:"快讓我瞧瞧!這簾子編得這般精巧,往後西曬可就擾不了我們覓如做女紅了!"
晚風裹着湖水的涼意漫進院落,将衆人的笑鬧聲吹散在暮色裡。覓如望着晃動的蘆葦簾,忽然想起幼時與洛君在蘆葦蕩迷路,也是這樣的晚風,輕輕搖晃着無邊無際的葦葉。身旁的少年不知何時遞來盞溫茶,指節擦過她手背時,驚得她險些打翻茶盞。洛君低聲輕笑,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小心燙着,往後我護着你。"這話藏在風裡,卻比夕陽還要熾熱。
暮色漸濃,湖面上飄來的霧氣給新挂的蘆葦簾蒙上一層輕紗。覓如仰頭望着随風輕擺的簾子,素蘭衣襟被晚風掀起,露出内裡繡着灰鼠踏月紋的裡襯。洛君站在她身側,手指無意識摩挲着腰間的竹笛——那是他用第一次割來的蘆葦做成的,總說要吹給她聽最動聽的曲子。
“快看!”醉夢泠突然指着天空驚呼,粉衣沾着水漬,顯然剛從湖中嬉戲歸來。覓兩哥哥緊随其後,懷中抱着裝滿菱角的竹籃,發梢還滴着水珠。隻見一群流螢自蘆葦蕩方向飛來,點點幽藍在暮色裡穿梭,宛如銀河墜入人間。
醉夢紫倚在納蘭京懷中,紫色紗裙上的銀線狐紋在螢火下若隐若現:“這般美景,倒像特意來給覓如的新簾子添彩頭。”她話音未落,醉夢熙已抽出腰間軟劍,白色勁裝獵獵作響:“待我捕些流螢,裝進琉璃瓶挂在簾子上,夜裡肯定好看!”大風急忙攔住她:“使不得!莫驚了這些小生靈。”
角落裡,醉夢艾抱着新采的艾草怯生生走來,綠色裙擺沾着草葉。蘇晚凝緊跟在後,手中提着個竹籠:“聽說艾草驅蚊,挂在簾子旁正好。”醉夢甜立刻湊上去,橙色頭巾随着動作晃動:“我再去煮些綠豆湯,配着納蘭公子帶來的蜜餞,最是消暑!”
覓如看着熱鬧的衆人,心裡泛起暖意。忽然肩頭一沉,洛君将件外衫披在她身上:“夜裡涼。”少年的氣息混着艾草香萦繞身側,讓她想起幼時生病,也是他守在床前,用蘆葦編小動物逗她開心。“明日我們再去蘆葦蕩深處,”洛君低聲說,“聽說那裡的荷花快開了。”
螢火明滅間,醉夢紅的笑聲傳來,紅色裙擺掃過新簾:“洛哥兒又在約覓如了?可莫要偷偷采了荷花,卻說是偶遇!”馮廣坪笑着攬住她的腰,替她拂去發間飛落的流螢。夜色漸深,衆人或坐或倚,談笑聲與流螢的微光,将這方小院綴成江南最溫柔的夜。
夜色漫過黛瓦時,新簾上的螢火已聚成星子。覓如跪坐在廊下收拾碎葦,素蘭裙裾被燈籠染成朦胧的紫,發間銀鈴随着動作輕響。洛君蹲在她身側,将多餘的葦條捆成束,忽然瞥見她被葦葉劃破的指尖,眉頭微蹙:"早說讓我編邊角,你偏逞強。"說着從袖中掏出塊幹淨的帕子,動作輕柔地裹住她受傷的手指。
院外突然傳來馬蹄聲。醉夢香騎着高頭大馬疾馳而來,黃色勁裝獵獵作響,發間金飾在月光下晃出鋒芒。聶少凱緊跟其後,手中提着油紙包:"聽說覓如編了新簾,特意買了桂花糖糕來讨杯茶喝。"豹女翻身下馬時,腰間玉佩撞出清脆聲響,驚得廊下的流螢四散飛舞。
角落裡,醉夢艾正踮着腳往牆上挂艾草,綠色裙擺掃過石階。蘇晚凝舉着竹梯亦步亦趨,目光始終落在她身上:"小心些,我扶着你。"兔女轉頭時,長耳輕輕顫動:"這艾草挂在簾子旁,夜裡蚊蟲就不敢來了。"
突然"铮"的一聲,醉夢熙抽出軟劍,白色身影在月光下如鬼魅般舞動。大風靠在門邊,笑着遞上汗巾:"歇會兒吧,當心閃了腰。"狼女收劍時,劍穗掃過蘆葦簾,驚起細碎的簌簌聲。
覓媛倚在徐懷瑾懷中,金色紗衣上的猴紋在燈籠下泛着微光:"洛哥兒和覓如這般般配,倒像這蘆葦和簾子,離不得彼此。"她話音未落,醉夢紅已搖着毛茸茸的尾巴湊過來,紅色紗衣半掩着嬌容:"明日我們也去蘆葦蕩,讓馮郎給我編個捕蝶的網!"
晚風裹着荷香漫進院落,将衆人的笑鬧聲揉碎在月色裡。覓如望着晃動的蘆葦簾,聽着身邊此起彼伏的談笑聲,心裡滿是安甯。洛君替她将散落的發絲别到耳後,低聲道:"等下月月圓,我們再來蘆葦蕩,那時荷花該全開了。"他說話時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驚得她耳尖又紅了起來,卻還是輕輕"嗯"了一聲,任由月光将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融在這江南溫柔的夜裡。
月色爬上黛瓦時,新挂的蘆葦簾被晚風掀起一角,漏出屋内晃動的燭影。覓如跪坐在窗邊的矮榻上,就着昏黃的油燈光,将靛青絲線細細繡進葦簾邊緣。素蘭外衫随意披着,露出内裡淺灰色的寝衣,發間銀鈴早已取下,隻餘幾縷碎發垂在臉頰。
“歇會兒吧。”洛君端着溫熱的杏仁酪進來,月白長衫下擺沾着露水,顯然剛從院子裡回來。他将碗盞放在案幾上,伸手輕輕按住她持針的手,“再繡下去,明日眼睛該疼了。”
覓如擡頭看他,燭火在少年棱角分明的臉上跳躍,映得那雙眼睛愈發明亮。她忽然想起白日裡編簾時,他也是這樣溫柔地替自己摘去鬓邊蘆花。“就剩最後一點了。”她小聲說着,卻任由洛君拿走手中繡繃,“你瞧,我把咱們名字的首字繡在穗子上了。”
洛君湊近細看,隻見靛青色絲線在葦簾邊緣勾勒出精巧的“洛”與“覓”字,尾端還墜着兩顆小巧的銀鈴铛。他嘴角不自覺上揚,伸手輕輕撥弄鈴铛,清越的聲響在屋内回蕩:“明日挂起來,風一吹,整個院子都知道這是覓如親手編的簾子了。”
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醉夢紫扒着窗棂,紫色紗衣上的銀線狐紋在月光下閃爍:“好啊你們,躲在屋裡說悄悄話!”她身後納蘭京無奈地笑着,手中還提着從廚房順來的蜜餞匣子。
緊接着,院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醉夢甜端着剛熬好的蓮子羹,橙色頭巾下的銅鈴铛叮當作響:“都别鬧了,快嘗嘗我新學的方子!”燕子嚴緊随其後,小心翼翼地護着食盒,生怕灑出一滴。
院裡頓時熱鬧起來。醉夢紅追着馮廣坪讨要新摘的枇杷,紅色裙擺掃過廊下的艾草;醉夢熙正纏着大風比試拳腳,白色勁裝在月光下翻飛;小加加和劉阿肆蹲在角落,偷偷往新腌的鹹菜壇子裡撒香料。
覓如望着窗外的熱鬧,嘴角不自覺上揚。洛君挨着她坐下,手臂輕輕擦過她的肩膀:“往後每個夜晚,都這樣熱熱鬧鬧的多好。”他說話時的氣息帶着杏仁酪的香甜,驚得她耳尖發燙,卻還是輕輕靠在他肩頭,聽着窗外的歡笑聲與屋内銀鈴的輕響,在夜色裡漸漸融為一體。
忽有夜風掠過湖面,卷着潮濕水汽撲入院落。新挂的蘆葦簾簌簌作響,繡着銀鈴的穗子相互輕碰,發出細碎清音。覓如被這聲響驚動,擡眼望去,隻見月光給簾子鍍上層冷霜,倒像是把白晝的斜陽碾碎了藏在葦條間。
“起風了。”洛君話音未落,已解下外袍披在她肩頭。月白布料帶着他身上的艾草香,沉甸甸地裹住她單薄的肩胛。少年垂眸整理衣襟時,發梢掃過她泛紅的臉頰,“明日我去砍些竹條,給簾子鑲個邊框,省得被風掀壞。”
院外忽然傳來“嘩啦”水聲。醉夢泠濕漉漉地從西子湖躍出,粉紅色魚尾在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澤。覓兩哥哥舉着幹帕子追在後面,發間還沾着浮萍:“快擦擦,仔細着涼!”魚女卻咯咯笑着甩動長發,水珠濺在蘆葦簾上,驚起幾隻蟄伏的夜蛾。
“好哇!背着我們偷偷玩水!”醉夢紫晃着毛茸茸的狐尾從牆頭跳下,紫色紗衣在風中翻卷如流雲。納蘭京無奈地托着食盒跟來,盒蓋掀開便飄出桂花酒香:“都别鬧了,嘗嘗我從酒肆讨來的陳年佳釀。”
角落裡突然響起“咔嚓”脆響。虎妞小葵正用虎牙咬開堅果,橙色勁裝沾滿碎屑,二寶舉着木槌在旁助威:“姐姐好厲害!”醉夢甜見狀,忙端着蓮子羹跑來:“當心牙!快喝點甜湯潤潤。”雞女鬓邊的銅鈴随着跑動叮當作響,驚得栖在檐角的夜枭撲棱棱飛走。
覓如望着熱鬧的衆人,心裡像揣了團溫熱的柳絮。洛君不知何時已在她身邊坐下,指尖無意識摩挲着她繡在簾上的銀鈴铛:“等明日天亮,我們去蘆葦蕩采些蒲草。”他說話時側臉浸在月光裡,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編個墊子給你,省得跪久了膝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