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君的聲音突然在耳畔響起:“手還疼嗎?”覓如這才發現他仍握着自己的手,金瘡藥的清涼混着他身上的墨香萦繞鼻尖。記憶突然閃回黑松林裡,他渾身浴血卻仍将她護在身後的模樣。她鬼使神差地反問:“你肩頭的傷呢?”
“嘶——”洛君故意倒抽冷氣,月白長衫下的繃帶滲出點點血迹,“看來得覓姑娘親手換藥才行。”這話惹來醉夢紅的調笑,卻讓覓如紅了臉。她轉身去取藥箱時,素蘭裙擺掃過洛君的鞋面,驚起滿室細碎的笑聲。
檐角風鈴再度輕響,晨光穿過織機上未完工的雲錦,在青磚地上投下斑斓光影。覓如打開藥箱的瞬間,忽然覺得,或許生活就像手中的蠶繭,總要經曆撕扯與重組,才能紡出最堅韌的絲線。而身旁那個總愛捉弄她的少年,早已成了她生命裡最妥帖的繭中溫柔。
藥香在織坊裡氤氲開來時,醉夢香突然拍案而起,明黃衣裳上的金線豹紋随着動作泛着冷光:“這次雖勝,可黑松林的妖氣未散,定要查個清楚!”聶少凱立刻跟上,從袖中掏出一卷平陽宛的輿圖,攤開在織機旁的長案上。醉夢熙眼睛發亮,拄着斷劍湊過去,白衣下擺掃落了案頭的蠶繭。
“等等!”覓如慌忙去撿,素蘭衣袖拂過洛君手背。少年趁機握住她的手腕,将最後一點藥膏抹在她結痂的傷口上,動作輕得像梳理蠶絲。“疼就躲我身後。”他低語時,發冠上青玉墜子的碎光落在她眼底,驚起一片漣漪。
醉夢泠突然從荷花池躍出,濺起的水花打濕了覓媛的金色裙擺。“我從水裡聽到消息!”魚女的粉紅色發帶還滴着水珠,“湖底的老龜說,黑松林深處有個古陣...”話未說完,醉夢紫搖着團扇走來,紫色紗衣上的銀線狐狸在燭光下泛着幽光:“多半與二十年前的妖物封印有關。”
南宮潤翻開古籍的手突然頓住,書頁間飄落半片幹枯的蘭花瓣。六姐醉夢蘭見狀,靛藍衣袖輕拂過泛黃的紙頁:“書中記載,鼠族靈絲可破萬陣——覓如,你...”姐妹的目光齊刷刷落在正在給洛君纏繃帶的少女身上。
覓如的指尖一抖,素蘭色絲線在洛君肩頭打了個歪結。她望着織機上未完成的雲錦,忽然想起幼年時,洛君為了幫她收集最好的蠶繭,曾跌進後山的溪流。那時他也是這樣笑着說“不疼”,像現在這般任由她笨拙地包紮傷口。
“我去。”洛君按住她顫抖的手,月白長衫的領口還沾着血迹,“但你得把紡車搬到陣眼旁,随時準備用絲線。”他說這話時,銀鈴在寂靜的屋内輕輕搖晃,驚得窗外的玉蘭花瓣簌簌落在覓如發間。
醉夢紅突然從梁上倒挂下來,火紅裙擺差點掃翻藥碗:“說得這麼悲壯作甚?”她指尖勾起洛君一縷墨發,“我們這麼多人,還怕破不了一個古陣?”馮廣坪跟着點頭,農場主的粗布衣裳沾着草藥,卻穩穩接住險些墜落的醉夢紅。
夜色再次漫上西子湖時,覓如坐在新紮的竹轎裡,素蘭裙擺鋪成柔軟的毯。洛君握着缰繩走在最前,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恰好與轎中的倒影重疊。她低頭輕撫懷中的蠶匾,雪白的蠶繭在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澤,突然覺得,或許危險與溫柔本就像蠶與絲,纏繞生長,難解難分。
竹轎行至黑松林邊緣,腐葉下突然滲出幽藍熒光。醉夢青蛇瞳驟縮,青色紗衣無風自動:“是困靈陣的引魂燈!”她話音未落,虎妞小葵已拔出腰間虎骨鞭,橙色身影如離弦之箭沖入林中,二寶舉着狼牙棒緊跟其後,震得落葉簌簌而下。
覓如掀開轎簾,素蘭裙擺掃過沾着夜露的草葉。洛君轉身伸手扶她,掌心的溫度透過蠶絲手套傳來,讓她想起昨夜包紮傷口時,他故意裝疼的模樣。“别亂跑。”少年月白長衫在風中獵獵作響,發間銀鈴卻掩不住眼底的擔憂。
忽然,林間傳來金屬碰撞聲。醉夢熙的白衫在樹影間飛旋,軟劍與暗箭相撞迸出火星:“有埋伏!”大風甩出鐵鍊纏住偷襲的黑衣人,藏青色短打被劃破,露出滲血的傷口。醉夢甜急得跺腳,橙色衣袖揚起,尖銳的啼鳴震碎半空的暗器。
覓如蹲下身,指尖輕觸地面。本源鼠女特有的敏銳讓她察覺到地底震動,像無數蠶蛾振翅。她抽出腰間銀梭,素蘭衣袖翻飛間,蠶絲如蛛網點亮林間:“陣眼在...東南三丈!”話未說完,一道黑影撲向她後背,洛君旋身揮劍,劍氣削斷狼妖利爪,銀鈴震得四周樹木簌簌發抖。
“小心!”醉夢紅的火紅身影淩空掠過,貓爪撕開僞裝成樹藤的妖物。馮廣坪掄起鋤頭砸向地面,腐土翻湧間,露出刻滿符文的青銅盤——正是陣眼所在。覓媛翻了個筋鬥落在盤邊,金色衣裳映着幽藍符文,指尖靈活地堵住陣眼缺口:“就差引靈絲了!”
覓如深吸一口氣,将懷中蠶繭盡數抛出。素白的繭在月光下裂開,銀絲如銀河傾瀉,纏住青銅盤的刹那,符文發出刺目白光。洛君突然攬住她腰肢騰空而起,避開陣眼爆發的氣浪,發冠青玉墜子擦過她臉頰,冰涼與熾熱交織的觸感讓人心顫。
白光消散時,地底傳來低沉轟鳴。衆人望去,隻見被封印的古陣緩緩浮現,石台上的殘破絲線在風中飄動,竟與覓如織機上的雲錦紋路相似。洛君低頭看她,見少女杏眼圓睜,盯着陣眼處若有所思,忍不住輕笑:“又在想怎麼改良織法?”
覓如回神,耳尖泛紅:“還不是因為你...”話未說完,醉夢泠突然從地底水潭躍出,粉紅色裙擺沾滿泥漿:“潭底有密室!”她話音未落,醉夢紫已搖着團扇走近,紫色紗衣下狐尾輕擺:“這陣的織紋,倒像是鼠族上古秘術...”
林間夜風穿堂而過,吹得覓如素蘭裙擺纏上洛君的腳踝。少年低頭解開絲線,動作比剝繭還要輕柔。遠處,醉夢香與聶少凱已開始勘察密室入口,明黃與月白的身影在符文微光中交織;近處,醉夢艾正給蘇晚凝包紮新添的傷口,綠色裙擺掃過滿地蠶絲,恍惚間竟像春日新抽的柳絲。
密室石門在醉夢香的玄鐵爪下緩緩開啟,腐塵簌簌落下,露出半截刻着鼠形圖騰的石壁。覓如的心猛地一顫,素蘭色裙擺掃過青苔斑駁的石階,她下意識攥緊洛君的衣袖。少年察覺到她的緊張,反手扣住她發涼的指尖,月白長衫下擺垂落,恰好遮住交握的雙手。
“這圖騰...”醉夢蘭突然湊近,靛藍衣袖掃過石壁,“與我在古籍中見過的鼠族祭壇紋絡一模一樣。”南宮潤舉着油燈上前,昏黃的光暈裡,符文竟像活過來般扭動。醉夢泠突然指着角落的凹槽驚呼:“這裡能放東西!”她粉紅色裙擺沾着蛛網,卻不減雀躍,“像...像織機的梭槽!”
覓如蹲下身,指尖撫過凹槽的紋路。本源鼠女的血脈在體内躁動,仿佛聽見遠古絲線的嗡鳴。她解開腰間錦囊,取出尚未紡完的蠶絲,銀梭嵌入凹槽的刹那,石壁轟然翻轉,露出滿室瑩白——數以千計的蠶繭懸浮在空中,每一顆都裹着淡藍色的光霧。
“是靈蠶!”醉夢紫的狐尾興奮地搖晃,紫色紗衣在幽光中泛着神秘的光澤,“傳聞能吐出讓時光靜止的絲線!”納蘭京立刻掏出錦盒,卻被醉夢紅拍開手:“急什麼?先搞清楚這些蠶怎麼來的!”火紅裙擺掃過地面,驚起幾隻蟄伏的蛛妖,馮廣坪抄起鋤頭就砸,粗布衣裳濺滿蛛血。
洛君始終護在覓如身後,銀鈴随着動作輕響。他望着少女專注的側臉,見她睫毛在光霧中投下蝶影,素白指尖懸在蠶繭上方卻遲遲不敢觸碰。“怕就躲我身後。”他低語時呵出的熱氣拂過她耳畔,換來一記嗔怪的白眼:“小時候是誰搶我糖畫,害我摔進泥坑?”
忽然,密室深處傳來鎖鍊斷裂聲。醉夢熙立刻抽出斷劍,白衣獵獵作響:“有東西醒了!”大風甩出鐵鍊護住她後背,藏青色短打繃得筆直。醉夢甜的雞毛簪子泛起金光,尖銳的啼鳴震得衆人耳膜生疼;醉夢青的蛇尾盤上石柱,軟鞭蓄勢待發。
覓如的目光突然被中央的巨型蠶繭吸引。繭殼上的紋路與她織機上的雲錦如出一轍,卻透着詭異的猩紅。洛君察覺到她的異動,劍尖已經出鞘:“别貿然...”話未說完,蠶繭轟然炸裂,血霧中伸出無數銀絲,纏住了最近的醉夢泠。
“九妹!”覓兩哥哥的怒吼震碎石室穹頂。覓如幾乎本能地抽出銀梭,素蘭衣袖翻飛間,蠶絲化作銀網迎擊。兩股絲線相撞的刹那,她忽然想起幼時與洛君在城隍廟躲雨,他用傘骨為她撐起的小小天地。此刻,少年的劍與她的絲再次交織,在血霧中織出一道守護的屏障。
銀絲與血霧絞纏的刹那,覓如耳中突然響起蠶蛾振翅般的嗡鳴。她素蘭色衣袖被勁風掀起,露出小臂上與洛君互贈的牙印,此刻竟泛起微光。洛君的劍刃劈開迎面而來的血絲,轉身扣住她的手腕:“用你的靈絲!像白天縛住狼妖那樣!”少年的指腹帶着薄繭,卻将她握得那樣緊,仿佛要把力量都渡進她體内。
醉夢香的玄鐵爪撕開血霧,明黃衣裳染成暗紅:“聶少凱!去破東側陣眼!”地主家公子甩出袖中軟鞭,纏住巨型蠶繭旁的青銅柱。醉夢甜躍上石柱,橙色裙擺如火焰綻開,尖銳啼鳴震得血絲寸寸斷裂;燕子嚴則搭箭拉弓,箭矢裹着符咒射向半空遊走的妖物。
“小心頭頂!”醉夢青突然甩出軟鞭,青色紗衣下蛇尾暴起。數十條銀絲如靈蛇撲向覓如,洛君旋身将她護在懷中,月白長衫被劃出數道血痕。覓如望着他後背滲出的血迹,突然想起幼時他替自己擋住私塾頑童的拳頭,也是這樣固執的背影。她咬咬牙,銀梭在掌心劃出傷口,以血為引,蠶絲頓時暴漲數丈。
“織雲九變!”覓如低喝。這是鼠族秘傳織法,此刻卻化作殺招。素白蠶絲穿梭如電,将血絲盡數纏住。醉夢熙趁機揮劍斬斷束縛醉夢泠的銀絲,白衣獵獵間,斷劍劃出優美弧線;大風的鐵鍊緊随其後,纏住巨型蠶繭用力拉扯。密室中響起令人牙酸的裂帛聲,蠶繭表面出現蛛網狀裂痕。
“快退!”醉夢紫的狐尾卷起納蘭京躍開,紫色紗衣在風中翻飛。覓媛靈巧地踩着符文跳起,金色衣裳映着爆炸的光芒:“徐懷瑾!接住我!”花花公子展開折扇,穩穩接住愛人。覓佳帶着李屹川築起蟻牆,亮黃色身影在塵土中若隐若現;小加加則拽着劉阿肆躲到巨石後,白色裙擺沾滿碎石。
洛君摟着覓如滾到角落,銀鈴撞在石壁上叮當作響。塵埃落定之時,巨型蠶繭化作漫天瑩白。衆人望去,隻見繭殼深處蜷縮着一隻通體透明的蠶蛹,蛹身紋路竟與覓如腰間的銀梭一模一樣。覓如顫抖着伸手觸碰,指尖傳來溫熱的脈動,仿佛觸到另一個自己的心跳。洛君握緊她染血的手,低聲道:“别怕,我在。”少年的聲音混着銀鈴餘韻,在寂靜的密室裡,比任何錦緞都要溫柔綿長。
透明蠶蛹突然發出琉璃般的脆響,細密裂痕中滲出瑩藍微光。覓如被光暈籠罩,素蘭色襦裙泛起水波般的紋路,發間白玉簪懸着的珍珠流蘇竟開始逆向旋轉。洛君攥着她的手驟然收緊,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月白長衫下擺被無形的力量掀起,露出腰間染血的銀鈴。
“小心!這是回溯結界!”醉夢紫的狐尾炸開,紫色紗衣上的銀線狐狸在光中扭曲成詭異的形狀。納蘭京迅速展開折扇,扇面符文亮起,卻在觸及光暈的瞬間寸寸碎裂。醉夢紅弓着背蓄勢待發,火紅裙擺下的貓爪寒光畢現:“馮廣坪!把油燈全砸過去!”農場主掄起鋤頭劈開木架,燃燒的燈油潑向蠶蛹,火焰卻在半空凝結成冰晶。
覓如的意識突然沉入混沌。她看見幼時的自己蹲在洛家私塾外,鼻尖沾着糖霜,眼巴巴望着少年手中的糖畫;又看見昨夜黑松林裡,洛君渾身浴血卻固執地将她擋在身後。畫面如蠶絲般纏繞,最終化作織機上未完成的雲錦,每一根絲線都流淌着記憶的溫度。
“别碰它!”洛君的呼喊穿透時空。覓如低頭,見自己的指尖已觸到蠶蛹表面,本源鼠女的血脈在體内沸騰。蠶蛹突然裂開,無數銀絲湧入她掌心,織就一幅古老畫卷:千年前的鼠族聖女以靈絲封印邪祟,卻将自己困在永恒的繭中。畫卷末尾,聖女的面容與覓如漸漸重合。
密室劇烈震動,衆人被氣浪掀翻在地。醉夢香用玄鐵爪釘入石壁,明黃衣裳獵獵作響:“聶少凱!帶傷号出去!”二姐醉夢甜護着燕子嚴退到角落,橙色裙擺掃過滿地狼藉;三姐醉夢艾則掏出止血草藥,綠色衣袖翻飛間為蘇晚凝包紮傷口。
洛君死死抱住覓如,後背重重撞上石柱。他嘗到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卻仍在她耳畔低語:“我在。”銀鈴被撞得七零八落,碎片散落在覓如素蘭色的裙擺上,宛如撒落的星辰。當最後一片鈴舌墜地,蠶蛹徹底消散,隻留下一枚泛着柔光的蠶形玉佩,玉佩紋路與覓如小臂上的牙印完美契合。
蠶形玉佩落地時,密室穹頂的符文如螢火般紛紛墜落。覓如顫抖着拾起玉佩,冰涼的觸感順着指尖蔓延,素蘭色衣袖下的血脈突然如蠶絲般輕顫。洛君撐起染血的身子擋在她面前,破碎的銀鈴殘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他卻仍強作鎮定:“别怕,有我...”話未說完,醉夢熙的驚呼劃破寂靜。
“快看石壁!”白衣狼女的斷劍指着身後,月光穿透塵埃,将密室石壁上的壁畫照得纖毫畢現。衆人望去,隻見千年前的鼠族聖女懷抱靈蠶,腳下蜿蜒的絲線竟與覓如織機上的雲錦紋路如出一轍。醉夢蘭突然掀開覆在壁畫上的蛛網,靛藍衣袖掃落千年塵埃:“這壁畫右下角...有織法口訣!”
南宮潤急忙展開古籍對照,書頁間飄落的蘭花瓣正巧覆在壁畫缺口處。醉夢紫搖着團扇湊近,紫色紗衣在光影中若隐若現:“口訣裡提到‘以心為梭,以情為絲’,莫不是...”她話音未落,覓媛已猴兒般躍上石柱,金色衣裳映着符文光芒:“徐懷瑾!快記下來!”花花公子慌忙掏出紙硯,墨汁濺在袖口也渾然不覺。
覓如握着玉佩的手越發滾燙,本源鼠女的血脈在體内翻湧。她忽然想起幼時與洛君在城隍廟躲雨,少年将半塊糖糕塞進她掌心時的溫度;想起黑松林裡他擋在身前的背影,還有方才他不顧傷痛的守護。素白的蠶絲不知何時從她指尖溢出,纏繞着玉佩織成光網。
“覓如!小心!”洛君的呼喊被轟鳴淹沒。密室地面突然裂開縫隙,湧出漆黑如墨的瘴氣。醉夢香揮舞玄鐵爪劈開黑霧,明黃衣裳獵獵作響:“聶少凱!帶大家退到祭壇中央!”地主家公子甩出軟鞭纏住衆人,橙衣的醉夢甜尖嘯一聲,震碎逼近的瘴氣獸;青色紗衣的醉夢青則甩出淬毒軟鞭,蛇瞳在黑暗中閃爍幽光。
覓如在混沌中閉上眼,将所有回憶化作絲線。當她再度睜眼,素蘭色裙擺已被瑩白蠶絲包裹,銀梭在掌心自動飛旋。“織雲訣·終章!”她低喝出聲,蠶絲如銀河傾瀉,将瘴氣盡數纏住。洛君望着光芒中少女的身影,恍惚又看見總角之年那個偷藏糖糕的小老鼠,如今卻成了能守護衆人的光。
晨光穿透黑松林時,覓府衆人相攜走出密室。覓如素蘭色的衣襟别着嶄新的蠶形玉佩,洛君的月白長衫已簡單包紮,腰間重新系上銀鈴。身後,醉夢紅哼着小調清點戰利品,醉夢泠甩着濕漉漉的粉紅色裙擺與覓兩哥哥嬉鬧,而石壁上的古老織法口訣,正随着朝陽的升起漸漸隐入塵埃。
歸程的石闆路上,晨露未晞。覓如素蘭色的裙擺掃過沾着蛛網的野草,掌心的蠶形玉佩突然發燙。她踉跄半步,被洛君穩穩扶住,少年染血的袖口蹭過她發間白玉簪,銀鈴殘片叮當作響:“走慢些,又急着去織坊?”話裡帶着嗔怪,卻輕輕替她拂去肩頭的枯葉。
“快看!”醉夢泠突然指着西子湖方向,粉紅色裙擺沾滿泥漿也渾然不顧。衆人望去,隻見覓府屋檐下,醉夢艾正踮着腳挂新采的艾草,綠色衣袖随風揚起;醉夢紫倚在雕花窗邊搖扇,紫色紗衣映着晨光宛如流霞。而醉夢紅早踩着牆頭招手,火紅裙擺像團跳躍的火焰:“磨蹭什麼!廚房炖了醒神湯!”
進了院門,覓佳立刻蹦跳着迎上來,亮黃色衣裳上的銀飾晃得人睜不開眼:“快來看!李屹川把密室的靈蠶繭安置在織坊啦!”大力士撓着後腦勺跟在身後,粗布衣裳沾着草屑,卻小心翼翼捧着瓷盒。覓如快步踏入織坊,隻見竹匾裡的蠶繭泛着珍珠光澤,與她腰間玉佩共鳴般微微發亮。
“小心些。”洛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着淡淡的藥香。他伸手按住她欲觸碰蠶繭的手,月白長衫下新換的繃帶隐約可見,“先歇着,傷口還疼嗎?”覓如望着他眼下的烏青,想起昨夜他守在自己榻前的身影,耳尖發燙:“還不是因為你總愛逞強...”
正說着,院外突然傳來金屬碰撞聲。醉夢熙白衣獵獵,正與大風在演武場比試,斷劍與鐵鍊相撞迸出火星。“再來!”狼女甩了甩額前碎發,狼耳發帶随着動作輕顫。一旁觀戰的醉夢甜急得直跺腳,橙色裙擺掃翻了裝點心的竹籃,燕子嚴則默默拾起糕點,溫柔地擦拭幹淨。
暮色漸濃時,覓如終于在織機前坐下。素白的蠶絲從蠶繭中緩緩抽出,在她指尖繞成晶瑩的線團。洛君倚着雕花屏風,研磨的動作突然頓住——少女眉眼專注,燭光為她的輪廓鍍上暖光,竟與記憶裡偷吃糖畫時的狡黠神态重疊。“在看什麼?”覓如擡頭,杏眼含笑,“要不要學剝繭?”
少年笑着搖頭,卻伸手接過她手中的蠶繭。笨拙的動作惹來一聲輕笑,素蘭色衣袖與月白長衫交疊,絲線在兩人指間纏繞成結。窗外,醉夢紅的笑鬧、醉夢泠的歌聲、還有遠處畫舫傳來的琵琶聲,一同融進江南溫柔的夜色裡,而織機上的絲線,正悄悄編織着比雲錦更綿長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