檐下銅鈴随風輕晃,發出清泠聲響,覓佳握着絲線的指尖微頓,繡繃上未完工的金線牡丹在日光下流轉華光。她赤足踩過青石階,素手撥開垂落的紫藤花枝,便望見李屹川扛着整捆檀木大步而來,汗濕的青布短打緊貼脊背,腰間銅鈴随着步伐與檐鈴遙相呼應。
青瓦下的檐鈴忽然叮咚作響,正在晾曬蜜餞的覓佳踮起腳尖,鵝黃色裙擺掃過竹匾,她撥開垂落的淩霄花枝,就見李屹川扛着新伐的檀木穿過巷口,汗珠順着他緊實的臂膀滑落,腰間銅鈴随着步伐輕晃,與檐鈴的清音纏繞成綿綿情話。
暮春的西子湖蒸騰着薄霧,青石闆上洇着隔夜的雨痕。覓佳跪坐在臨水閣樓的竹席上,鵝黃色襦裙被穿堂風掀起一角,繡繃上的金線牡丹剛勾出半朵花蕊,檐角十二枚青銅鈴突然發出清泠和鳴。她赤足踩過沁涼的石闆,腕間琥珀串子撞出細碎聲響,素手撥開垂落的紫藤花枝時,鬓邊銀蝶發簪正與穿花而過的粉蝶一同振翅。
李屹川的身影穿過九曲橋時,肩頭檀木壓得他脊梁微彎。青布短打被汗水浸出深色雲紋,腰間懸着的青銅鈴铛随步伐起伏,與檐鈴共鳴出纏綿韻律。覓佳望見他額前碎發黏在黝黑的皮膚上,脖頸處滾落的汗珠墜在鎖骨凹陷處,忽然想起昨夜燈下,他舉着鑿子雕琢檀木時,睫毛在眼睑投下的扇形陰影。
"又扛這麼多木料。"覓佳快步迎上前,踮腳去夠他肩頭的木杠,卻被李屹川側身躲開。少年咧嘴一笑,露出兩顆虎牙:"你這小身闆能扛動?當心壓成糯米團子。"話音未落,肩頭檀木轟然落地,驚起滿院白鴿。他伸手抹了把汗,指腹的木屑蹭在臉頰,倒像畫了道淺黃胭脂。
覓佳蹲下身撿起滾到腳邊的銅鈴,鈴身刻着的并蒂蓮紋被摩挲得發亮。她想起這是去年上元節,李屹川在市集上攥着汗濕的錢袋,非要買下這對鈴铛——"一個挂我身上,一個挂你家檐角,風一吹,就是我在喊你。"此刻檐鈴又響,她指尖撫過冰涼的銅面,耳尖發燙:"明日要給大姐新房打妝奁,你倒是記得挑好木料。"
"那是自然。"李屹川彎腰時帶起一陣皂角香,他從袖中掏出油紙包,綻開的糖霜沾着幾片海棠花瓣,"東街新來的糖人師傅,說這叫'并蒂蓮'。"見覓佳盯着糖人發怔,他突然伸手刮了下她鼻尖:"呆子,口水要流下來了。"
暮色漫過西子湖時,檐鈴仍在輕響。覓佳倚着雕花木窗,看李屹川在廊下整理木料,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幾乎要夠到她繡鞋上的金線。糖人在案頭漸漸融化,黏住了兩片飄落的紫藤花瓣。
盛夏的陽光把西子湖曬得粼粼發燙,湖面蒸騰的熱氣裹着荷香漫進覓府。覓佳踮着腳将蜜餞竹匾往廊下挪了挪,鵝黃色襦裙掃過曬得溫熱的青石闆,發間金步搖随着動作輕顫,驚飛了停在淩霄花枝上的翠鳥。檐角銅鈴突然叮咚相撞,她攥着竹匾的指尖微微收緊,繡着金線蟻紋的袖口滑落,露出腕間李屹川用檀木削的護腕。
穿過垂花門的李屹川正仰頭避開廊下晾曬的茉莉串,八根檀木在他肩頭壓出深深的紅痕。汗水順着小麥色的脖頸滑進青布短打的衣襟,腰間銅鈴沾着林間的露水,随着他跨過高高的門檻發出清越聲響。覓佳望着他被曬得發紅的側臉,想起昨夜他說要去三十裡外的檀木林,此刻本該是烈日最毒的時候。
“又逞強。”覓佳快步上前,踮腳去夠檀木最下方的麻繩,“不是說等日頭偏西再回來?”她的指尖剛觸到粗糙的麻繩,就被李屹川用下巴輕輕頂開。少年偏頭躲開她探向額頭的手,虎牙在陽光下閃着光:“你家大力士什麼時候怕過日頭?倒是你——”他突然湊近,鼻尖幾乎要碰到她的,“蜜餞曬得這麼甜,當心招來饞嘴的螞蟻。”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清脆的銅鈴聲。醉夢甜提着食盒從月洞門轉出來,橙色裙裾沾着細碎的桂花,發間雞毛簪子随着步伐輕輕搖晃:“哎喲,我就說這檐鈴響得蹊跷,原是有人急着見心上人。”她将食盒往石桌上一放,掀開蓋子露出冰鎮酸梅湯,“特意給你們留的,快喝。”
李屹川笑着接過碗,喉結滾動間溢出滿足的歎息。覓佳望着他被酸梅湯染得微紅的嘴唇,耳尖發燙地低頭整理竹匾。餘光瞥見他悄悄把最甜的蜜餞塞進她掌心,粗糙的指腹擦過她的指尖,帶着檀木特有的溫涼。遠處傳來醉夢熙舞劍的呼喝聲,混着檐鈴與蟬鳴,将盛夏的暑氣都攪成了甜絲絲的風。
正當覓佳耳尖發燙時,月洞門外忽然傳來清脆的馬蹄聲。一身靛藍襦裙的醉夢蘭探進半張臉,發間的藍綢蝴蝶随着急促的喘息微微顫動:"快來看!聶公子帶着船隊從福州來了,船上載滿了給大姐的聘......"話未說完,她突然捂住嘴,眼睫輕顫,"瞧我這記性,不是說不寫聘禮的。"
李屹川笑着将空碗擱回石桌,指尖無意識摩挲着碗沿:"聽說聶少凱的船隊能遮滿整條閩江?"話音未落,醉夢甜已拍了下他的後腦勺:"就你話多!快去把木料搬進倉房,當心日頭把木頭曬裂了。"
覓佳望着李屹川扛起檀木的背影,寬厚的脊背在陽光下投下大片陰影。他腰間的銅鈴與檐鈴再次共鳴,恍惚間竟像是心跳的節奏。正要轉身幫忙,忽見湖畔小徑閃過一抹豔紅——五姐醉夢紅抱着團絨乎乎的白貓走來,紅色紗裙上沾着草屑,發間銀鈴铛随着步伐叮當作響。
"小懶蟲,還在偷看心上人?"醉夢紅突然湊近,貓瞳般的杏眼彎成月牙,"方才在市集,有人瞧見李屹川特意繞了三條街,就為給你買桂花糖糕。"她指尖勾起覓佳發燙的耳垂,"瞧瞧,耳朵紅得像熟透的石榴。"
遠處傳來醉夢熙的大笑聲,伴着刀劍相擊的铮鳴。覓佳望向正在倉房前擦汗的李屹川,少年轉頭沖她咧嘴一笑,露出的虎牙在陽光下格外明亮。檐鈴又響,裹挾着茉莉香與酸梅湯的酸甜,将盛夏的燥熱釀成了心底的柔軟。
湖畔柳絲突然劇烈搖晃,驚起一群白鹭。醉夢泠踩着水花從拱橋跑來,粉紗裙裾沾着晶瑩水珠,發間魚尾狀的銀飾在陽光下閃爍。"不好啦!"她攥住覓佳的手腕,指尖還帶着湖水的涼意,"九妹在荷花池撲騰時,把聶公子送給大姐的玉镯掉進水裡了!"
李屹川剛卸下檀木的動作驟然停頓,轉頭看向神色慌張的醉夢泠。覓佳望着他眉間擰起的結,突然想起昨夜他說檀木要趁濕雕刻,否則容易開裂。可還未等她開口,醉夢熙已經旋風般掠過回廊,白色勁裝獵獵作響,腰間長刀出鞘半寸:"我去撈!正好試試新練的水下功夫!"
"胡鬧!"醉夢甜舉着鍋鏟從廚房沖出來,橙色圍裙上沾着面粉,"那玉镯據說是深海寒玉,碰了髒水要失了靈氣!"她急得直跺腳,雞毛簪子跟着亂顫,"覓佳,你快想想辦法,蟻族不是最擅長鑽洞找東西嗎?"
覓佳咬着下唇,鵝黃色裙擺被湖風掀起。她瞥見李屹川悄悄将汗濕的短打往身後藏,喉結滾動:"我、我去拿工具。"話音未落,卻被李屹川按住肩膀。少年身上帶着檀木與皂角混合的氣息,粗糙的掌心覆在她發涼的手背上:"你在岸邊等我。"他咧嘴一笑,虎牙映着粼粼波光,"大力士的本事,可不隻扛木頭。"
說罷他已大步奔向荷花池,腰間銅鈴與檐鈴的清響交織成奇特的韻律。覓佳望着他躍入水中濺起的水花,繡着金線蟻紋的袖口被風吹得鼓起,突然發現掌心還攥着半塊桂花糖糕,在烈日下漸漸融化出甜蜜的痕迹。
湖面突然炸開銀白水花,李屹川破水而出時,黑發濕漉漉地貼在額前,古銅色胸膛還沾着浮萍。他高舉的掌心躺着那枚通透的玉镯,水珠順着手臂肌肉線條滾落,腰間銅鈴沾着湖水,搖出清越聲響。
"找到啦!"醉夢泠拍着手歡呼,粉紗裙上的魚鱗刺繡在陽光下一閃一閃。醉夢紅晃着懷裡的白貓湊過來,紅色裙擺掃過覓佳發燙的手背:"瞧瞧,咱們的大力士比水獺還利索。"
覓佳抿着唇快步上前,鵝黃色裙擺掠過滿地碎陽。她掏出帕子想替李屹川擦臉,卻在觸及他含笑的目光時猛地縮回手。少年卻順勢握住她的手腕,粗糙的指腹擦過她掌心的糖漬:"怎麼不把糖糕吃完?"他壓低聲音,帶着水汽的氣息拂過她耳尖,"都黏在手裡了。"
遠處傳來馬蹄聲,醉夢香騎着黑豹從長街奔來。明黃色勁裝被風鼓起,發間豹齒發冠在陽光下泛着冷光:"聽說有人闖了我的荷花池?"她挑眉看向渾身濕透的李屹川,忽然笑出聲,"罷了,看在找回玉镯的份上——"話未說完,聶少凱的船隊已鳴笛靠岸,甲闆上堆滿用金絲纏繞的禮盒。
"又有熱鬧看咯。"醉夢熙收刀入鞘,白色勁裝下擺還滴着水。她撞了撞覓佳的肩膀,眼底閃過狡黠,"不過最有趣的,還是某些人偷偷攥着糖糕等心上人。"
覓佳的臉騰地燒起來,轉身要躲,卻被李屹川輕輕拉住手腕。少年從懷裡掏出油紙包,裡面躺着塊完整的桂花糖糕,糖霜在陽光下泛着溫柔的光:"早猜到你舍不得吃。"他塞到她手裡,轉身扛起檀木,腰間銅鈴與檐鈴相和,"等我雕完這木料,帶你去看更甜的。"
蟬鳴忽地變得喧鬧,日頭将湖面蒸出朦胧霧氣。覓佳攥着糖糕的指尖微微發顫,看着李屹川扛着檀木往工坊走去,濕透的短打緊貼後背,勾勒出流暢的肌肉線條。醉夢甜忽然攬住她的肩膀,橙色衣袖蹭過她發燙的臉頰:“還看呢?再看魂兒都被勾走了。”說着往她手裡塞了把新鮮茉莉,“快去給你的大力士送把扇子,瞧他汗珠子掉得,跟下雨似的。”
回廊轉角傳來書頁翻動聲,身着青衫的醉夢青倚着朱欄,發間銀蛇發簪随着動作輕擺:“二姐說得是,李公子渾身濕透,莫要着了涼。”她晃了晃手中書卷,眼波流轉,“不過依我看,某些人送去的可不隻是扇子。”
覓佳的耳垂瞬間紅透,轉身往廚房跑去。青瓷碗裡的酸梅湯還浮着冰塊,她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想起李屹川仰頭飲下時喉結滾動的模樣,心跳愈發急促。正分神時,醉夢艾蹦跳着出現,綠色裙裾掃過滿地光影,發間兔耳發飾随着步伐輕輕顫動:“我幫你端!方才瞧見蘇郎運來一車新鮮梅子,正好釀些新的。”
兩人提着食盒穿過月洞門,正撞見醉夢紫倚在雕花窗邊。紫色紗裙上繡着銀狐,在陽光下泛着微光,她指尖繞着一縷青絲,勾唇笑道:“小覓佳這是去送溫暖?”說着朝工坊方向努努嘴,“納蘭京剛送了把湘妃竹扇來,要不要借你?”
覓佳的腳步頓了頓,湖風卷起她鵝黃色的裙擺,送來遠處檀木的清香。工坊外,李屹川已換上幹爽的短打,正拿着墨鬥丈量木料。陽光透過窗棂灑在他側臉,鼻尖還沾着木屑,專注的模樣讓覓佳呼吸一滞。檐下銅鈴再次輕響,她深吸口氣,捧着酸梅湯的手微微收緊——這次,是她踏着鈴聲,走向她的歸人。
工坊的木門半掩着,刨花簌簌落在李屹川腳邊,他握着墨鬥的手腕青筋微凸,木屑沾在濃黑的眉梢。聽見腳步聲,少年頭也不擡地笑道:“我聞到酸梅湯的味兒了,比蜜餞還甜。”覓佳的指尖在碗沿蹭了蹭,鵝黃色裙擺掃過門檻時,驚起一團木屑紛飛。
“當心着涼。”她将碗輕輕擱在木案上,目光掠過他肩頭新添的紅痕,喉嚨發緊。李屹川直起腰時帶起一陣檀木香,水珠順着他未束起的黑發滴在鎖骨,他卻伸手蘸了蘸碗裡的酸梅湯,突然抹在覓佳鼻尖:“小饞貓,自己都沒舍得喝?”
廊外傳來壓抑的憋笑,醉夢熙的白色衣角在門縫一閃而過。覓佳慌忙後退,撞翻了案頭的木尺,李屹川長臂一撈将她護在懷裡,木屑簌簌落在她發間。“站穩。”他的聲音帶着溫熱氣息,掌心貼着她後背,腰間銅鈴與檐鈴共鳴,震得她耳尖發燙。
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醉夢蘭跌跌撞撞沖進來,藍色襦裙沾滿草葉,發間蝴蝶發飾歪到一邊:“不好了!聶公子的船隊……”話未說完,工坊的雕花窗突然被震得嗡嗡作響,遠處傳來船隻相撞的巨響。李屹川立刻松開覓佳,抓起門邊的斧頭:“我去碼頭看看!”
覓佳攥住他的袖口,鵝黃色衣料纏住他手腕的檀木護腕:“我也去!”她想起蟻族能鑽入縫隙探查的本事,餘光瞥見醉夢熙握着長刀從門前掠過,白色勁裝獵獵作響。李屹川低頭看她認真的眼神,突然咧嘴一笑,虎牙在木屑紛飛中閃着光:“抓緊了。”他攬住她的腰騰空而起,腰間銅鈴與檐鈴的清響,混着遠處傳來的驚呼聲,一同卷入盛夏的風裡。
盛夏的熱風裹着湖水腥氣撲面而來,李屹川攬着覓佳掠過飛檐,腰間銅鈴與檐角清音攪碎滿院蟬鳴。湖畔碼頭已亂作一團,聶少凱的船隊撞碎兩艘運糧船,渾濁的湖水翻湧着白浪,醉夢香騎着黑豹立在船頭,明黃色勁裝被氣浪掀得獵獵作響:“何方宵小敢動我的船隊!”
覓佳剛落地就被李屹川按在身後,少年握着斧頭的指節泛白,古銅色的脊背繃成堅硬的弧線。突然,水面炸開丈高水柱,渾身覆着鱗片的怪人破水而出,腥臭的涎水滴滴答答落在甲闆上:“交出寒玉镯,饒你們不死!”話音未落,醉夢熙的長刀已破空而來,白色勁裝在風中獵獵如旗:“先過本姑娘這關!”
混戰中,覓佳瞥見怪人腰間晃動的銅鈴——竟與李屹川的一模一樣。她攥緊裙擺,蟻族特有的敏銳讓指尖微微發麻。李屹川似是察覺到她的異樣,反手将她護在臂彎:“躲好!”他縱身躍上桅杆,斧頭劈開漫天水花,木屑混着水珠濺在覓佳發間。
“小蟻蟻,快用你的鑽地術!”醉夢紅踩着飛檐掠來,紅色裙擺掃過覓佳肩頭,懷裡的白貓炸着毛嘶吼。覓佳深吸口氣,鵝黃色裙擺突然泛起微光,纖細的手指觸地瞬間,青石磚下傳來細密的震動。地底深處,她感受到無數細小生命躁動不安——是被怪人氣息驚擾的地底蟻群。
怪人突然發出凄厲慘叫,七竅湧出黑血。覓佳望着從他靴筒爬出的金色蟻群,耳尖發燙。李屹川從天而降,穩穩落在她身側,汗珠順着棱角分明的下颌滴落:“原來我的小螞蟻,比斧頭還厲害。”他伸手抹去她臉頰的水漬,掌心的溫度透過潮濕的衣料,燙得她心跳漏了一拍。
遠處傳來醉夢甜的尖叫:“酸梅湯灑啦!”橙色裙擺踩着水花跑來,雞毛簪子歪到一邊。覓佳望着滿地狼藉,又看看李屹川濕透的衣襟,突然“噗嗤”笑出聲。蟬鳴漸歇,檐鈴再次輕響,混着湖面的漣漪,将這場意外的風波釀成了西子湖畔的又一段日常。
風波漸息,夕陽将湖面染成琥珀色。醉夢香撫着黑豹頸間的皮毛,明黃衣衫沾滿水霧,卻仍不忘挑眉打趣:“我說覓佳,你家這位大力士打架時威風,怎麼擦汗都不會?”她指尖朝李屹川虛點,惹得少年耳尖發紅,胡亂抹了把臉,木屑又沾了半頰。
覓佳抿着唇從袖中掏出帕子,還未遞出,就被醉夢甜一把奪過:“瞧瞧這笨手笨腳的樣子!”橙色裙擺掃過滿地狼藉,雞毛簪子随着她的動作晃悠,“讓開讓開,二姐來教他。”說着踮腳替李屹川擦拭額角,卻故意把他的頭發揉得亂糟糟,“這下倒像個落湯雞了!”
“哪有你這樣的!”醉夢艾蹦跳着跑來,綠色裙裾沾滿草屑,發間兔耳發飾跟着顫動,“蘇郎前日送來的桂花露,給李公子抹一抹,保準蚊蟲不叮。”她掏出小巧的青瓷瓶,卻被醉夢紫截了胡。
紫色紗裙上的銀狐在暮色中泛着幽光,醉夢紫晃了晃瓷瓶,眼波流轉:“急什麼?先讓小覓佳來。”她忽然湊近覓佳耳畔,壓低聲音笑道,“我可瞧見某人攥着帕子,手都要出汗了。”
覓佳的臉“騰”地燒起來,周圍響起一陣哄笑。李屹川見狀,長臂一撈将她護在身後,古銅色的胸膛還帶着戰鬥後的餘溫:“都欺負小姑娘算什麼本事?”他腰間的銅鈴輕響,突然彎腰撿起地上的墨鬥,“明日還要給醉夢香大姐打妝奁,誰來幫個忙?”
“我!我!”醉夢艾舉着青瓷瓶跳起來,醉夢熙則晃了晃手中的長刀:“劈柴這種事,本俠女最拿手!”衆人笑鬧着往工坊走去,暮色裡,檐鈴與銅鈴的聲響交織成曲,覓佳望着李屹川寬厚的背影,手心的帕子不知何時已被他接過,輕輕擦去她指尖的糖漬。
工坊裡燈火漸次亮起,燭火搖曳間,檀木屑在光影裡紛飛如蝶。李屹川挽起衣袖正要刨木,醉夢甜突然舉着團錦緞闖進來,橙色裙擺掃過滿地刨花:“慢着!聶公子說打妝奁要用金絲鑲邊,喏——”她抖開流光溢彩的錦緞,雞毛簪子差點戳到李屹川鼻尖。
“二姐當心!”覓佳慌忙扶住傾倒的墨鬥,鵝黃色襦裙蹭上木屑。醉夢紅抱着白貓蜷在窗棂,紅色紗裙垂落如瀑,指尖逗弄着貓爪輕笑:“依我看,某人是想趁機給心上人秀手藝。”話音未落,醉夢蘭抱着賬本撞開房門,藍色襦裙沾着墨水痕迹:“材料又超支了!南宮潤說......”
“打住打住!”李屹川笑着接過錦緞,虎牙在燭火下閃着光,“先量尺寸。”他展開軟尺時,目光不經意掃過覓佳,見她正踮腳整理案頭的鑿子,發間銀蝶發簪随着動作輕顫,耳尖泛着動人的粉。
“我來幫你!”醉夢艾蹦跳着湊過來,綠色裙擺帶起一陣風,差點掀翻燭台。醉夢青倚在門邊,青衫下擺纏着幾縷藤蔓,手中蛇形玉簪輕點:“量尺寸這種精細活,還是讓覓佳來吧。”她眼波流轉,“畢竟......”
“咳咳!”李屹川突然咳嗽一聲,古銅色的臉泛起薄紅。覓佳握着軟尺的手微微發抖,指尖觸到他溫熱的手腕時,工坊裡的銅鈴突然齊聲輕響。檐下的風裹着茉莉香湧進來,将醉夢紫的調笑聲、醉夢熙磨刀的霍霍聲,都揉碎在這溫柔的夜色裡。
月光悄悄爬上雕花窗棂時,工坊裡仍飄着檀木的清香。李屹川半跪在地上打磨妝奁底闆,汗水順着脖頸滑進衣領,他卻渾然不覺,專注的目光隻落在手中泛着柔光的木料上。覓佳捧着浸透井水的帕子,望着少年被燭火映得棱角分明的側臉,心跳如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