覓瑤被擠到羅景珩身側,後背抵着雕花欄杆。他長臂虛虛圈住她,替她擋住醉夢紅抛來的梅子,另一隻手卻悄悄覆上她攥得發皺的裙擺:“别怕。”溫熱掌心透過布料傳來,驚得她擡頭,卻撞進他含笑的眼底——那裡盛着暮色,盛着搖曳的燈籠光,更盛着她慌亂的倒影。
晚風裹着衆人的笑鬧掠過晾曬的青梅,将酸甜氣息揉進漫天星鬥。覓瑤望着羅景珩側臉,忽然覺得,這些被青梅香氣浸透的時光,大抵就是人間最安穩的圓滿。
暮春的晚霞給覓府的飛檐染上胭脂色,風掠過晾曬青梅的竹匾,帶起細碎的酸甜氣息。覓瑤蹲在青石案前,粉衣上的珍珠流蘇随着動作輕晃,她正專注地将青梅翻面,發間銀鈴忽然劇烈叮咚——醉夢熙扛着長劍從牆頭躍下,白衣獵獵揚起滿地花瓣。
“羅公子!敢不敢比劍?”醉夢熙劍尖挑起顆青梅,果肉在空中劃出半道碧綠弧線。大風慌忙跟在後面,手裡攥着的護腕還沒系好:“女俠,說好隻比拳腳……”話未說完,聶少凱搖着折扇湊過來:“景珩賢弟若赢了,我那壇二十年的女兒紅便拿來配梅子酒。”
羅景珩将骨扇别進腰間,月白長衫下擺掃過滿地海棠。他垂眸看向覓瑤,見她攥着裙擺,粉撲撲的臉上寫滿擔憂,不覺唇角微揚:“那便讨教幾招。”話音未落,醉夢熙的劍已如白練般刺來,卻在離他三寸處驟然停住——覓瑤不知何時擋在身前,銀鈴發飾随着劇烈喘息輕輕搖晃。
“不許傷他!”覓瑤的指尖還沾着青梅汁,粉衣前襟被劍氣掀起。醉夢熙見狀收劍大笑,白衣在暮色中翻卷如浪:“好好好,算我輸!”她轉頭沖衆人眨眼:“今晚誰幫覓瑤守夜看梅子,我便教他十招破風劍法!”
庭院裡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應和聲。醉夢甜端着剛熬好的麥芽糖走來,橙色圍裙上沾着糖霜;醉夢紅蜷在假山上,紅衣與晚櫻融為一體,正往嘴裡抛着梅子;南宮潤展開宣紙,墨香混着青梅氣息在晚風裡流淌。覓瑤望着熱鬧的衆人,忽然被羅景珩輕輕拉到廊下。
“手給我。”他的聲音裹着溫熱的呼吸,月白袖中滑出一方繡着并蒂蓮的帕子。覓瑤這才發現指尖被青梅刺紮出細小血珠,而他正用帕子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玉冠束起的黑發垂落額前,睫毛在眼下投出溫柔的陰影。遠處傳來醉夢蘭的笑聲,說要把今夜的趣事寫成話本,卻都不及此刻他掌心的溫度,将她的心熨得發燙。
夜色如墨浸透了西子湖畔,覓府燈籠次第亮起,橙紅光暈在竹匾間流淌。覓瑤披着羅景珩的月白外袍,粉衣袖口露出半截素白中衣,正舉着紗燈查看青梅。夜風掠過她發間銀鈴,驚起栖息在梅枝上的夜莺,撲棱棱的振翅聲驚碎了滿院靜谧。
“這樣看,能看出什麼不同?”羅景珩不知何時靠近,袍角掃過她繡着并蒂蓮的裙擺。他手中握着新制的花箋,墨迹未幹的“梅”字暈染開來,倒與竹匾裡青果的色澤相映成趣。覓瑤轉身時,發梢掃過他胸前玉佩,冷香混着松墨味撲面而來,“你看,被露水浸過的梅子表皮更亮些。”她踮腳指着竹篩,耳墜上的珍珠險些擦過他下颌。
忽有清脆的鈴铛聲自遊廊傳來,醉夢蘭抱着藍綢包裹閃進月光裡,靛藍襦裙上繡着的銀線老鼠栩栩如生:“南宮潤尋來的冰鑒!說冰鎮梅子配牛乳最是消暑。”話音未落,醉夢紫晃着九尾狐尾轉出假山,紫色披帛卷着半袋冰糖:“納蘭京還說,要在梅汁裡加西域的藏紅花。”
庭院霎時被燈火與笑鬧填滿。醉夢甜和燕子嚴在廊下支起石臼,橙色圍裙上沾着桂花碎屑;醉夢艾拽着蘇晚凝往陶罐裡鋪薄荷葉,綠色裙擺掃落滿地碎月;醉夢熙斜倚着長劍,白衣映着燈籠光,正與大風争論明日采露的時辰。聶少凱搖着折扇湊到羅景珩身邊,目光落在他披在覓瑤身上的外袍:“景珩賢弟這是要‘梅香暖玉’?”
覓瑤躲在羅景珩身後,卻見他從容地将她鬓邊垂落的發絲别到耳後。他指尖殘留的墨香混着青梅氣息,在夜色裡釀成細密的甜:“明日寅時,我帶荷露來。”他低聲道,袖口不經意擦過她發燙的手背,“說好要制一壇最甜的梅子,與你同嘗。”
遠處傳來醉夢紅的笑聲,驚起滿池錦鯉。覓瑤望着被燈火映暖的衆人身影,忽覺竹匾裡的青梅不再酸澀——那些被月光浸透的等待,被晨風吻過的期待,都在羅景珩溫柔的目光裡,釀成了歲月裡最綿長的甜。
夜色愈深,西子湖畔的蛙鳴漸漸清晰,月光如輕紗般籠罩覓府庭院。竹匾裡的青梅在月色下泛着幽光,仿佛裹着一層銀霜。覓瑤輕輕歎了口氣,伸手想去調整被風吹歪的竹篩,卻被羅景珩攔住。
“當心着涼。”他脫下身上的月白披風,溫柔地披在覓瑤肩頭。披風上還帶着他身上的松香,讓覓瑤臉頰微微發燙。羅景珩垂眸看着她,眉眼如畫,在月光下更顯柔和:“明日一早我便來,這些交給我守着就好。”
“不行!”覓瑤急忙搖頭,發間銀鈴叮當作響,“說好要一起曬梅的,怎能讓你一人辛苦?”她擡頭時,月光正巧落在她眼底,映出盈盈笑意,“而且,有我在,那些偷嘴的小老鼠可不敢來。”
遠處忽然傳來一陣輕笑,醉夢蘭身着藍色襦裙,如同夜蝶般輕盈地走來,身後跟着南宮潤。“說誰是小老鼠呢?”醉夢蘭眨了眨眼,發間的珍珠步搖随着動作輕晃,“我和南宮公子剛從書房出來,倒真瞧見一隻‘小老鼠’——不過是在啃書罷了。”
話音未落,醉夢紅的笑聲從假山上傳來。她穿着紅色衣裳,抱着酒壇斜倚在太湖石上,身旁馮廣坪正仰頭往嘴裡丢着梅子:“你們文人雅事多,哪像我們,隻曉得喝酒吃梅!”她晃了晃酒壇,“聶少凱,拿你的女兒紅來!今晚不醉不歸!”
聶少凱搖着折扇走出廊下,身旁醉夢香一襲黃衣明豔動人:“急什麼?先讓景珩和覓瑤給咱們講講,這曬梅到底有何講究?”她挑眉看向兩人,目光裡滿是促狹。
覓瑤躲在羅景珩身後,手指無意識地絞着披風下擺。羅景珩輕笑一聲,展開手中折扇,扇面上未幹的墨迹在月光下隐隐發亮:“講究自然是有的。”他看向竹匾裡的青梅,眼神溫柔,“比如,要選朝陽的地方,每日辰時翻面,還要......”
“還要懷着最甜的心!”覓瑤探出頭,粉衣在月光下泛着柔光,“這樣曬出的梅子,才會格外香甜。”她說着,偷偷看了眼羅景珩,見他嘴角含笑,心跳不禁加快幾分。
庭院裡的笑聲與蛙鳴交織,月光、青梅、還有那群熱鬧的身影,共同繪成一幅溫柔的畫卷。覓瑤靠在羅景珩身旁,聽着衆人的笑鬧,忽然覺得,這樣平凡的時光,竟比任何珍馐美馔都要珍貴。
夜露漸重,月光在青梅表面凝成細碎的銀珠。覓瑤蹲在竹篩旁,粉衣下擺掃過濕潤的青石闆,指尖輕輕拂過梅子表面的絨毛。羅景珩屈身與她并肩,月白長衫拖曳出半道朦胧的光影,他忽然用扇柄輕點她發頂:“當心梅汁濺到眼睛。”
話音未落,假山後突然傳來窸窣響動。醉夢紫搖着九尾狐尾轉出,紫色紗裙上的金線暗紋在月光下泛着幽光:“好啊,背着我們說悄悄話!”她身後納蘭京折扇輕展,扇面繪着的墨竹映着月色:“景珩兄這般體貼,倒讓我想起那句‘何當共剪西窗燭’。”
“别打趣他們了!”醉夢甜端着剛煮好的梅子茶走來,橙色裙擺沾着幾點糖漬,“燕子嚴新制的茶點,快來嘗嘗!”醉夢艾蹦跳着跟在後面,綠色衣袖裡掉出幾片曬幹的薄荷葉:“蘇晚凝說,用這個泡梅茶最是清涼!”
庭院裡霎時熱鬧起來。醉夢熙将長劍往地上一插,白衣獵獵作響:“明日寅時,我帶你們去雷峰塔采晨露!”大風撓着頭憨笑,從懷裡掏出油紙包:“我娘做了梅菜肉餅,路上吃!”聶少凱搖着折扇湊到羅景珩身邊,瞥見他披風裹着覓瑤,挑眉笑道:“賢弟這是要‘梅前月下’?”
覓瑤躲在羅景珩肩頭,臉頰發燙。她偷瞄他側臉,見他耳尖泛紅,卻仍鎮定自若地與衆人談笑,握着茶盞的指節泛白。夜風掠過晾曬的青梅,将酸甜氣息揉進衆人的笑鬧聲裡。醉夢紅忽然哼起江南小調,馮廣坪跟着敲起酒壇伴奏,月光順着歌聲爬上覓瑤發間的銀鈴,又輕輕跌落在羅景珩握着她的手背上。
更鼓聲悠悠傳來,月光給覓府的黛瓦白牆披上一層薄霜。竹匾裡的青梅在夜風裡輕輕搖晃,泛着溫潤的光澤,酸甜的氣息混着夜來香在空氣中流淌。覓瑤裹着羅景珩的披風,粉衣上的金線牡丹在月光下若隐若現,她小心翼翼地用鵝毛撣子拂去青梅上的露水,發間銀鈴随着動作發出細碎的聲響。
羅景珩倚着朱漆廊柱,手中握着一卷《齊民要術》,目光卻始終落在她身上。月白長衫被風吹起,露出腰間系着的、覓瑤親手繡的小豬香囊。"書上說,"他忽然開口,聲音低沉而溫柔,"腌制青梅時加些紫蘇葉,可去澀增香。"說着,他從袖中取出一小包紫蘇,淡紫色的葉片在月光下泛着微光。
覓瑤擡頭望向他,眼中盛滿笑意:"羅公子又在偷偷做功課了?"她起身時,披風滑落一角,羅景珩下意識伸手替她攏緊,指尖擦過她冰涼的手背。兩人目光相撞,又同時慌亂地移開,像受驚的小鹿。
突然,一聲清脆的貓叫打破了寂靜。醉夢紅穿着紅色寝衣,抱着一隻橘貓從遊廊那頭走來,發間還别着半朵枯萎的芍藥:"好啊,這麼晚了還在膩歪!"她懷裡的貓"喵嗚"一聲跳上竹篩,驚得覓瑤急忙去護青梅。羅景珩眼疾手快,一把抱起貓咪,卻被它在手腕上撓出一道紅痕。
"你沒事吧?"覓瑤緊張地抓住他的手查看,聲音裡帶着絲絲顫抖。羅景珩望着她焦急的模樣,心裡泛起絲絲甜意:"不礙事,倒是這小家夥,"他輕輕刮了刮貓咪的鼻子,"差點壞了我們的大事。"
醉夢紅見狀大笑起來,紅色裙擺掃過滿地月光:"馮廣坪新得了一壇桂花蜜,明日拌梅子正合适!"她眨了眨眼,又神秘兮兮地湊近覓瑤:"對了,聽說後山的螢火蟲這幾日最盛......"
話未說完,遠處傳來醉夢熙的喊聲:"都别睡!今晚輪流守夜,防着偷梅子的賊!"大風扛着鋤頭跟在後面,甕聲甕氣道:"我帶了驅蛇蟲的艾草!"月光下,衆人的身影在庭院裡穿梭,笑聲驚起樹上的宿鳥。
覓瑤望着熱鬧的衆人,又轉頭看向身旁的羅景珩。他正專注地将紫蘇葉均勻地鋪在青梅上,眉目如畫,側臉被月光勾勒出柔和的輪廓。夜風拂過,帶着青梅的酸甜與紫蘇的清香,将這一刻的美好,悄然釀成心底最柔軟的牽挂。
三更梆子聲穿透薄霧,湖面飄來的水汽給庭院籠上輕紗。覓瑤歪着頭數竹篩裡的青梅,粉衣領口滑落半寸,露出頸間羅景珩送的銀鎖,鎖上的小豬吊墜随着動作輕輕搖晃。羅景珩将溫熱的梅子茶塞進她手裡,月白袖口沾着紫蘇碎屑,"當心着涼,明日還要早起去斷橋。"
話音未落,房頂上突然傳來瓦片輕響。醉夢熙白衣如箭般掠過,長劍在月光下劃出冷芒:"什麼人!"大風舉着火把緊跟其後,粗重的喘息聲驚飛樹梢夜枭。聶少凱搖着折扇踱到竹匾旁,故意湊近羅景珩:"賢弟這守夜的陣仗,怕是連老鼠都不敢來。"
醉夢甜端着新烤的梅餅從廚房轉出,橙色圍裙沾滿面粉:"快來嘗嘗,燕子嚴調的餡料!"醉夢艾抱着陶罐蹦跳着出現,綠色裙擺沾滿草葉:"後山的野薄荷采到了!"說着往羅景珩手裡塞了一把,"泡水喝能提神。"
忽有細碎銀鈴聲從太湖石後傳來,醉夢紫晃着九尾轉出,紫色紗裙綴滿的夜明珠幽幽發亮:"納蘭京送來西域的夜光杯,配梅子酒正好。"她狡黠地眨眨眼,将琉璃盞塞進覓瑤手裡,盞中還躺着幾顆蜜漬青梅。
覓瑤捧着溫熱的茶盞,看衆人在庭院裡穿梭忙碌。醉夢紅正給橘貓系驅邪的紅繩,紅衣與夜色相映成趣;醉夢蘭倚在南宮潤肩頭,借着月光謄寫話本;覓媛晃着金袖,纏着徐懷瑾變戲法。羅景珩不知何時站到她身後,披風将兩人裹成小小一方天地。
"在想什麼?"他的聲音擦着耳畔落下,驚得覓瑤手中茶盞輕晃。月光順着他束發的玉冠流淌,在眉眼間織出溫柔的網。覓瑤望着竹篩裡泛着微光的青梅,忽然覺得那些酸澀的等待,都在今夜的笑語裡釀成了甜。夜風掠過廊下的風鈴,将梅子的清香與衆人的笑鬧,細細揉進這綿長的春夜。
子夜的風裹着西湖的水汽漫進庭院,将廊下燈籠的光暈暈染成朦胧的橘色。覓瑤趴在石案上打盹,粉衣前襟蹭着梅汁,發間銀鈴歪歪斜斜垂在臉頰旁。羅景珩輕輕放下新煮的姜茶,月白長衫下擺掃過她蜷起的指尖,目光掠過她眼下淡淡的青影,喉結不自覺地動了動。
“去歇着,我守到天亮。”他話音未落,醉夢青忽然從月洞門轉出,青色紗衣如遊蛇般滑過月光,身後何童抱着一摞書冊,墨香混着蛇類特有的冷香撲面而來:“聽聞用《齊民要術》墊竹篩,梅子能吸書卷氣?”她指尖輕點覓瑤發頂,驚得少女猛然擡頭,撞進羅景珩含笑的眼底。
喧鬧聲驚得假山上的醉夢紅翻身坐起,紅衣在夜色中如同一團躍動的火焰。她懷中橘貓炸着毛跳開,爪子勾住了聶少凱的折扇:“好啊!大半夜擾人清夢!”醉夢甜端着剛熬的梨膏匆匆趕來,橙色圍裙上還沾着鍋灰:“快潤潤喉,燕子嚴說守夜最傷神。”
忽有細碎腳步聲從遊廊盡頭傳來。醉夢蘭拽着南宮潤躲進花叢,藍色衣袖掃落海棠花瓣;醉夢紫晃着九尾狐尾,将夜光杯藏在紫色披帛下;連平日裡大大咧咧的醉夢熙都屏息貼牆,白衣幾乎融進月光裡。覓瑤正要發問,羅景珩已悄然攬住她肩膀,掌心溫度透過衣料傳來:“噤聲。”
月光下,小加加蹑手蹑腳抱着陶罐挪步,白色衣角沾着泥土。她身後劉阿肆扛着鋤頭東張西望,忽然踩到枯枝,“咔嚓”聲驚得衆人現了身形。“你們!”小加加漲紅着臉後退,陶罐裡的蜂蜜晃出漣漪,“說好偷拿梅子釀酒給覓瑤驚喜的!”
庭院霎時爆發出哄笑。覓瑤躲在羅景珩懷裡,聽着他胸腔震動的輕笑,臉頰發燙。夜風卷起滿地花瓣,掠過晾曬的青梅,将酸甜與歡鬧釀成綿長的春夜。羅景珩低頭時,發冠上的珍珠正巧碰響她的銀鈴,細碎聲響裡,他低聲道:“原來不止梅子,連驚喜都要這般酸甜。”
晨光初露時,斷橋邊的薄霧還未散盡。覓瑤裹着羅景珩的披風,赤足踩在微涼的石闆上,粉衣下擺沾着晨露。她踮腳去夠垂落的柳枝,發間銀鈴驚飛了栖息的白鹭,"羅公子快看!這柳條沾着露水,最适合浸梅子。"
羅景珩展開素絹接住飄落的柳葉,玉冠束起的黑發被晨風撩起幾縷。他望着少女發梢凝結的水珠,喉結動了動,"當心受涼。"話音未落,身後忽然傳來馬蹄聲。醉夢香騎着棗紅馬疾馳而來,明黃衣衫獵獵作響:"聶少凱帶了冰鑒,這回定能做出最爽口的梅子!"
湖畔霎時熱鬧起來。醉夢甜和燕子嚴支起竹竈,橙色裙擺掃過滿地草葉;醉夢艾追着野兔跑遠,綠色裙裾沾滿泥漿;醉夢紫晃着九尾狐尾,指揮納蘭京将夜光杯排成星陣。覓媛忽然指着湖面驚呼,金色衣袖揚起:"快看!是醉夢泠和覓兩哥哥!"
隻見一葉扁舟劃破晨霧,九妹醉夢泠倚在船舷,粉紅色鲛绡紗衣随着水波輕顫。她手中銀網兜起滿兜錦鯉,笑聲清脆:"特意撈來給你們添喜氣!"覓兩哥哥立在船頭撐篙,青色長衫被水霧洇出深色痕迹。
"小心!"羅景珩突然攬住覓瑤腰身向後倒去。醉夢熙的長劍擦着發梢掠過,白衣少女翻身落在柳樹上,"好險!差點削了你的銀鈴铛!"大風扛着鋤頭趕來,憨笑着撓頭:"女俠說要演練新招式。"
正午日頭最盛時,衆人帶着戰利品回到覓府。竹匾裡的青梅裹着露水與柳香,在陽光下泛着溫潤的光。醉夢蘭鋪好宣紙,南宮潤研磨揮毫;醉夢紅抱着橘貓蹲在石案旁,指揮馮廣坪往陶罐裡撒糖;覓佳踮腳給李屹川遞桂花蜜,亮黃色裙擺沾滿蜜糖。
覓瑤蹲在羅景珩身側,看他用銀針将紫蘇葉别進青梅縫隙。他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這般腌制,酸味會更悠長。"他忽然擡頭,眸中映着少女泛紅的臉頰,"就像..."話未說完,醉夢甜的驚呼聲傳來:"不好!冰鑒漏了!"
庭院頓時亂作一團。聶少凱忙着修補冰鑒,醉夢香幫忙遞工具;何童和醉夢青用藤蔓編織新的隔熱層;小加加和劉阿肆擡來井水救急。覓瑤被羅景珩護在身後,看着衆人忙得腳不沾地,忽然覺得鼻尖發酸。
暮色降臨時,新制的梅子終于入壇。醉夢熙舉着火把,大風敲着酒壇;醉夢甜端出剛烤的梅餅,燕子嚴斟滿梅子酒;覓媛纏着徐懷瑾變戲法,金袖翻飛間落下片片花瓣。覓瑤望着月光下熱鬧的衆人,又轉頭看向身旁的羅景珩。他正用帕子替她擦去臉頰的糖漬,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夜風掠過晾曬的空竹篩,帶着若有若無的酸甜氣息。覓瑤靠在羅景珩肩頭,聽着醉夢蘭的歌聲、醉夢紅的笑聲、還有遠處西湖的浪濤聲,忽然覺得,這樣平凡的日子,或許就是人間最圓滿的光景。那些青梅般酸澀又甜蜜的時光,早已在不知不覺間,被這群人釀成了最醇厚的歲月佳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