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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09 糊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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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過雕花窗棂時,屬猴的覓媛正将金線穿梭于襟邊,金絲繡就的雲紋在她指尖流淌出細碎光芒。徐懷瑾倚着檀木榻晃着折扇,看她忽然放下繡繃,将案上裂開細紋的陶碗小心捧起,青釉碎片在她掌心相觸發出輕響。待她用蛋清混着瓷粉細細修補,又往碗裡添了新熬的銀耳羹,氤氲熱氣裹着桂花甜香漫開,徐懷瑾忽覺,這糊碗裡盛着的,倒比金樽玉盞中的瓊漿更有滋味。

金衣翩跹的覓媛蹲在廊下,靈巧指尖捏着竹片,将瓷粉與蛋清細細調和,修補那隻摔出裂紋的粗陶碗,一旁搖着折扇的徐懷瑾倚着朱紅廊柱輕笑,往日流連花叢的他,此刻目光卻被這認真糊碗的嬌俏身影牢牢鎖住。待陶碗補好,覓媛舀來新煮的酒釀圓子,氤氲甜香中,徐懷瑾恍然驚覺,這盛滿煙火的陶碗,遠比紅袖招展的绮麗更讓人眷戀。

暮春的西子湖籠着層柔紗般的霧霭,水色天光浸染着覓府飛檐上垂落的紫藤花串。覓媛跪坐在臨湖的湘妃竹榻上,金線在她指間遊走如流螢,月白鲛绡上騰起的雲紋閃着細碎金光,與她鬓邊垂落的金絲步搖相映成趣。她本就生得靈秀,眼尾微微上挑,笑時便彎成兩汪春水,此刻抿唇凝神的模樣,倒讓檐下撲棱棱掠過的麻雀都停了翅膀。

"又在折騰這些細活?"徐懷瑾斜倚在雕花檀木榻上,月白錦袍松松系着墨玉腰帶,扇面上未幹的水墨牡丹沾着幾分酒氣。往日這雙桃花眼總含着三分浪蕩,此刻卻凝在少女翻飛的指尖,看她将繡繃輕輕推開,露出青瓷碗的殘片。

那陶碗原是前日他貪涼,随手将冰湃酸梅湯擱在窗棂上,不想被竄進來的狸花貓撞落。覓媛指尖撫過青釉裂紋,忽聽得身後傳來衣料摩挲聲,徐懷瑾探身過來時,袖中帶出的龍涎香裹着溫熱氣息:"明日讓下人去窯子裡訂一匣子新的,何苦..."

"這碗是去年生辰二姐送的。"覓媛垂眸打斷他,竹片挑起蛋清與瓷粉調和的糊狀物,"碎了可惜。"她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忽然想起幼時二姐用這碗盛桂花糖糕,明明是最潑辣的性子,偏将糖霜撒得星星點點。

徐懷瑾見她發間金飾随着動作輕晃,鬼使神差伸手去碰,卻被覓媛偏頭躲過。"别動。"她正将碎瓷片小心翼翼嵌合,燭光映得側臉泛着暖玉般的光澤,"你從前摔碎多少珍貴器皿,可曾覺得可惜?"

這話讓纨绔子弟怔了怔。從前在花樓擲千金買笑,在酒肆摔夜光杯助興,那些碎裂聲總混着莺莺燕燕的嬌笑。可此刻看着少女屏息凝神修補粗陶,忽覺案上跳躍的燭火都比往日溫柔。

待陶碗重新完整,覓媛舀起銀鍋裡咕嘟冒泡的銀耳羹,撒上鮮摘的桂花。甜香漫開時,徐懷瑾伸手接過碗,指尖擦過她溫軟的掌心。"燙。"覓媛輕聲提醒,卻見他仰頭飲盡,喉結滾動間,銀耳羹的清甜混着未名的情愫,在暮色漸濃的屋子裡悄然漫開。

暮春的細雨斜斜掠過西子湖面,在覓府九曲回廊上織起一層朦胧水霧。覓媛褪下金線繁複的廣袖,隻着件素色中衣蹲在廊下,鵝黃襦裙被青石蹭得發皺,倒顯出幾分野趣。她踮腳夠牆上挂着的瓷罐,耳後碎發随着動作輕晃,像隻靈巧的金絲猴。

"當心摔着。"徐懷瑾折扇啪地合上,伸手将瓷罐取下時,指尖不經意擦過她溫軟的手腕。往日見慣脂粉堆裡的嬌弱美人,此刻看她挽起袖口,露出一截皓腕專心調和瓷粉,倒比畫裡的仕女更鮮活。

覓媛用竹片挑起乳白的蛋清,見瓷粉簌簌落入碗中,忽然狡黠地轉頭:"徐公子可知為何要用蛋清?"不等他回答,便眨着眼将竹片遞到他面前,"因為修補的不僅是碗,更是...人情。"

廊外雨珠順着芭蕉葉滾落,在青石闆上敲出清脆聲響。徐懷瑾望着她沾着瓷粉的指尖,想起前日宴會上,醉夢甜大大咧咧将這陶碗塞給覓媛:"妹夫摔的碗,當然得妹夫看着補!"當時滿堂哄笑,隻有覓媛将碎片收進錦帕,說"碎碎平安"。

"若是補不好呢?"他故意逗她,折扇挑起她一縷垂落的發絲。

覓媛咬住下唇認真思索,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影:"二姐說過,有些東西裂痕越多,反而越經得起磕碰。"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醉夢熙的吆喝聲,白衣少女拎着木劍風風火火跑過,"懷瑾哥哥!大風說要和你比試投壺!"

徐懷瑾皺眉正要推辭,卻見覓媛已将修補好的陶碗捧起,裡面盛着剛出鍋的酒釀圓子,琥珀色湯汁裹着雪白糯米團,撒着星星點點的桂花。"赢了回來吃,輸了..."她狡黠一笑,"就幫我去後山采野莓。"

雨不知何時停了,夕陽透過雲層灑下金輝,将覓媛的金衣染得愈發璀璨。徐懷瑾望着她被煙火熏得微紅的眼角,忽覺手中陶碗沉甸甸的——盛滿的何止是甜香,分明是他從未嘗過的,帶着人間煙火氣的溫柔。

檐角銅鈴被穿堂風撞出細碎聲響,徐懷瑾剛要應下比試,忽聽得湖畔傳來清脆的竹篙擊水聲。醉夢泠倚在畫舫欄杆上,藕荷色襦裙随水波輕晃,發間珍珠流蘇垂落肩頭,像她身後躍出水面的銀鱗錦鯉般靈動。"懷瑾哥哥可别應!"她揚着帕子笑,"大風藏了三枚灌了鉛的銅矢在袖中!"

話音未落,白衣獵獵的醉夢熙已拎着木劍竄到廊下,劍穗掃落廊邊盆栽的花瓣:"四姐又拆我台!"她轉頭望向徐懷瑾時,那雙琥珀色的狼瞳亮得驚人,"敢不敢賭?輸家要替我去醉仙居買十籠蟹黃湯包!"

覓媛将陶碗往石桌上輕輕一擱,金衣随着動作泛起漣漪:"八姐莫要為難他。"她指尖沾着酒釀,在石面上畫出彎月,"不如換個彩頭——誰輸了就替我去後山尋那株百年野莓藤。"說罷擡眸看向徐懷瑾,眼尾的笑意比碗中甜湯更醉人。

徐懷瑾折扇輕點她鼻尖,沾了些桂花碎屑:"倒是會給我攬差事。"他望着少女發間金絲步搖折射的細碎金光,忽然想起初見那日,她也是這般狡黠地從桃枝上倒挂下來,驚散了他懷中的歌姬,"不過比起蟹黃湯包,野莓釀的酒倒是更合心意。"

遠處傳來醉夢甜爽朗的笑聲,橙衣女子挎着竹籃從遊廊轉角轉出,發間還沾着幾片桃花:"說什麼酒?我釀的梅子酒還埋在後院呢!"她瞥見石桌上的陶碗,忽地拍手大笑,"喲!碎成八瓣的碗都能補?媛丫頭這手藝,趕明兒去開個修補鋪子,保準比醉仙居生意還好!"

暮色漸濃,霞光給衆人的衣袂鍍上金邊。覓媛望着熱鬧的庭院,忽然覺得手中陶碗的裂痕都成了别緻的紋路。徐懷瑾俯身時,她聞到他袖中若有似無的龍涎香混着酒釀甜香,聽他低聲道:"若是輸了,便陪你尋遍整座山。"這話驚得她指尖一顫,碗中圓子晃出圈圈漣漪,倒像是把漫天晚霞都盛進了碗裡。

夜色初臨時分,庭院裡的燈籠次第亮起,橙紅光暈将青石小徑染得朦胧。醉夢熙已經迫不及待地拉着大風往演武場去,腰間佩劍與木劍相撞發出清越聲響。覓媛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指尖無意識摩挲着陶碗上蜿蜒的裂紋,忽然被肩頭落下的披風裹住——徐懷瑾不知何時取來她的金線鬥篷,帶着體溫的錦緞拂過耳畔。

"當心着涼。"他的聲音裹着溫熱氣息落在發頂,折扇輕輕挑起她手中陶碗,"這碗既然補好了,總該物盡其用。"話音未落,遊廊盡頭傳來醉夢甜的吆喝,橙衣女子抱着酒壇大步走來,發間桃花簪子随着步伐搖晃:"都别杵着!六妹釀的桃花醉開壇了,晚了可就剩渣子!"

衆人簇擁着往花廳去時,覓媛被徐懷瑾輕輕拽住手腕。月光透過紫藤花架篩落在他肩頭,将月白錦袍染成斑駁銀灰色,那雙慣會勾人的桃花眼裡此刻盛着盈盈笑意:"方才說的野莓,明日當真要去尋?"他晃了晃手中陶碗,青釉表面的裂紋在月光下宛如暗河,"若我說不想與大風那莽夫比試,你可會笑話我?"

覓媛歪頭輕笑,金衣上的雲紋随着動作流轉光華:"原來徐公子也有怕的?"她伸手摘下他發間飄落的紫藤花瓣,"不過...後山的野莓确實難尋,若有人陪着..."尾音被夜風卷着消散時,忽聽得花廳方向傳來醉夢泠的歌聲,清甜嗓音混着絲竹聲飄來,驚起栖在柳梢的夜莺。

徐懷瑾望着少女耳後跳動的金絲步搖,鬼使神差地将陶碗往她懷裡一塞:"替我留半碗酒釀,待我赢了那野莓回來。"說罷轉身時,錦袍下擺掃落幾串紫藤花,卻不知覓媛望着他背影,指尖在碗沿裂紋處反複描摹,心跳聲混着廳中傳來的歡笑聲,竟比修補陶碗時還要慌亂。

夜風裹着新焙的茶香漫過花廳,醉夢蘭正踮腳将青瓷茶盞擺上檀木長案,水藍色襦裙掃過滿地月光,發間銀鈴随着動作叮咚作響。忽見徐懷瑾大步流星穿過回廊,她眼尖地瞥見對方懷中抱着個青布包袱,挑眉笑道:"喲,往日最厭動武的懷瑾公子,今日倒有閑心陪熙丫頭胡鬧?"

"為了野莓,自然得拼上一拼。"徐懷瑾揚了揚手中包袱,錦緞袖口滑落時,露出腕間三道新鮮抓痕。他餘光瞥見覓媛正站在花廳角落,金絲繡鞋輕點着地上的月光,分明在裝作整理發間步搖,卻總忍不住往這邊瞟。

醉夢甜突然從屏風後探出頭,橙色裙擺上還沾着梅子漬:"少賣關子!快打開瞧瞧采着沒?"話音未落,醉夢熙已風風火火闖進來,木劍哐當一聲拍在桌上:"大哥耍賴!投壺時故意使詐!"白衣少女臉頰泛紅,狼耳從發間支棱起來,氣得直抖。

徐懷瑾不慌不忙解開包袱,暗紅野莓滾落在素白絹布上,顆顆飽滿如瑪瑙。他指尖撚起一顆,徑直遞到覓媛唇邊,眼含笑意:"說好了給你釀酒的。"見她耳根發紅,又轉頭看向醉夢熙,折扇輕點對方鼻尖:"至于耍賴...某人藏在靴筒裡的鐵矢,難道不是作弊?"

滿室頓時哄笑起來。醉夢泠倚着窗棂輕笑,藕荷色紗衣映着月光,宛如水中倒影:"八姐下次使壞,好歹藏嚴實些。"醉夢紅懶洋洋趴在軟榻上,紅衣似火,指尖逗弄着懷中的狸花貓:"依我看,懷瑾公子是生怕輸了,往後沒借口陪媛丫頭采野果。"

覓媛低頭盯着陶碗裡微微晃動的酒釀,裂紋在燭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她舀起一勺圓子,桂花香氣撲面而來,剛要遞向徐懷瑾,忽聽得院外傳來馬蹄聲。醉夢香裹着明黃色披風跨進門檻,身後跟着滿身塵土的聶少凱,手中赫然拎着兩筐新鮮野莓:"聽說在分果子?福州運來的,管夠!"

喧鬧聲中,徐懷瑾突然湊近她耳畔,溫熱氣息驚得她手中陶碗輕顫:"明日...還去後山麼?這次換我帶你走條沒人的小路。"覓媛擡眼,撞上他眼底從未有過的認真,陶碗裡的甜香混着野莓的酸甜,在夜色裡釀成一汪化不開的溫柔。

花廳内笑鬧正酣,忽有細雨敲窗。醉夢艾輕移蓮步,翠綠羅裙掠過繡着海棠的屏風,指尖捏着團錦帕替醉夢泠擦拭被酒漬沾濕的衣袖。外頭的雨絲裹着新泥氣息漫進來,将滿室的歡笑聲都潤得柔軟。

覓媛望着案上暗紅野莓與陶碗相映,忽然起身:“我去煮些野莓甜湯。”話音未落,徐懷瑾已扣住她手腕,月白衣袖掃落幾瓣紫藤花:“哪有讓姑娘獨自下廚的道理?”他朝醉夢甜挑眉,“二姐釀的梅子酒借兩壇,今夜咱們就在湖心亭嘗鮮。”

湖心亭的琉璃燈在雨幕中暈開暖黃光暈,覓媛蹲在紅泥小爐旁攪動銅鍋,金絲裙擺垂落在青磚上。野莓在沸水中翻滾,漸漸化作濃稠的绛紫色,甜香混着梅子酒的醇香在雨霧裡飄散。徐懷瑾倚着朱漆欄杆,看她被熱氣蒸得臉頰绯紅,發間金絲步搖随着動作輕輕晃動,恍惚間竟想起初見那日——她也是這般靈動,從樹梢倒挂下來,驚散了他手中的玉笛曲。

“在想什麼?”覓媛突然轉頭,木勺舀起一勺甜湯遞到他唇邊,“嘗嘗?”徐懷瑾就着她的手飲下,酸甜滋味在舌尖散開,卻不及少女眼波溫柔。

忽有急促腳步聲打破靜谧,醉夢熙白衣染着泥漿,氣喘籲籲撞進亭子:“後山...後山的野莓藤着火了!”她狼瞳裡映着遠處紅光,“大風帶人去救火,火勢太大...”

覓媛手中木勺當啷落地,徐懷瑾已攬住她腰身躍上亭頂。雨絲打在金衣與錦袍上,遠處山林的火光映亮兩人蒼白的臉。“别怕。”徐懷瑾握緊她冰涼的手,“有我在。”

暴雨裹挾着濃煙撲面而來,覓媛的金絲裙擺被山風掀起,如同燃燒的火焰。徐懷瑾攬着她足尖輕點,掠過被火光映紅的湖面,遠遠望見大風正揮劍劈開攔路荊棘,醉夢熙的白衣在火場邊緣來回穿梭,将水桶裡的水潑向肆虐的火苗。

"媛丫頭!"醉夢甜的聲音從後方傳來,橙衣浸透雨水,發絲黏在通紅的臉頰上,"快攔住懷瑾!他要去砍那棵百年老松當隔離帶!"覓媛心頭一顫,那棵老松是她兒時最愛的玩耍之地,樹幹上還刻着她和姐妹們的名字。

徐懷瑾的折扇早已收起,此刻抽出腰間軟劍,劍刃在火光中泛着冷芒。"讓開!"他對着試圖阻攔的大風低吼,額角青筋随着劇烈喘息跳動。覓媛突然掙脫他的懷抱,金衣翻飛間如同一道閃電,搶先躍上老松樹杈:"不能砍!我有辦法!"

雨水順着她的下颌滴落,覓媛的指尖在粗糙的樹皮上摩挲,忽然眼睛一亮。她轉頭朝愣在原地的衆人喊道:"取蜂蠟!後山崖洞裡的蜂蠟!"話音未落,醉夢紫已化作狐形竄入夜色,紫色皮毛在雨中泛着水光。

當蜂蠟被緊急運來,覓媛蹲在滾燙的土地上,将融化的蠟液順着樹幹縫隙塗抹。徐懷瑾默默脫下外袍,浸滿湖水後披在她肩頭,自己單薄的裡衣瞬間被火烤得半幹。"小心。"他的聲音沙啞,卻固執地用身體替她擋住灼人的熱浪。

随着最後一道裂縫被封住,火勢在衆人齊心協力下漸漸熄滅。覓媛癱坐在焦黑的土地上,金衣沾滿灰燼,發間金絲步搖歪歪斜斜。徐懷瑾伸手替她摘下沾在發間的斷枝,突然輕笑出聲:"原來修補的本事,不止能用在陶碗上。"

覓媛擡頭,望見他眼底從未有過的鄭重。遠處傳來醉夢泠的啜泣聲,醉夢紅正拍着她的背安慰,而醉夢熙和大風相互攙扶着走來,滿身泥濘卻笑得燦爛。她握緊徐懷瑾帶着燙傷的手,忽然覺得這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倒像是将陶碗上的裂紋,又細細地補了一層。

雨霁初晴,晨光刺破雲層,将焦黑的後山鍍上一層淡金。覓媛攥着徐懷瑾的手立在老松前,蜂蠟凝固的痕迹在樹皮上蜿蜒如琥珀紋路,倒與她修補的陶碗裂紋有幾分相似。醉夢甜踩着泥濘跑來,橙色裙擺沾着草屑,懷中卻穩穩抱着那隻補好的陶碗:“快來瞧瞧!七妹在灰燼裡刨出半筐沒烤焦的野莓!”

陶碗重新盛滿豔紅的莓果,水珠順着果皮滾落,在碗底彙成小小的溪流。醉夢泠踮腳将最後幾瓣桂花撒入,粉衣沾着昨夜救火時蹭的炭灰,卻笑得眉眼彎彎:“這回甜湯該比酒釀更香甜了。”話音未落,醉夢熙已拎着木劍沖來,狼耳還在警惕地轉動:“說好了!喝完甜湯就教我怎麼用蜂蠟救火!”

徐懷瑾倚着老松折下根焦枝,漫不經心地削着木片,目光卻始終追着在莓筐前忙碌的金衣身影。當覓媛轉頭喚他嘗鮮時,他忽然揚手抛出木片——那竟是隻栩栩如生的金絲猴,尾巴還纏着半朵未燃盡的紫藤花。“修補的手藝我學不來,”他晃着折扇走近,看少女眼中亮起驚喜的光,“雕些小玩意兒倒還拿手。”

忽有細碎腳步聲從山道傳來,醉夢蘭抱着藍綢包袱氣喘籲籲:“别隻顧着吃!六哥從城裡帶回了新法子——用黏土混着碎瓷片,修補的碗能盛滾燙的湯!”包袱抖開,露出幾包不同顔色的黏土,在陽光下泛着溫潤光澤。醉夢紅立刻來了興緻,紅衣如蝶般撲到陶碗旁:“快試試!正好給媛丫頭的野莓甜湯換個結實碗!”

衆人圍在老松蔭下忙碌,聶少凱幫忙篩着瓷粉,燕子嚴默默添柴燒水,二寶和小加加蹲在溪邊洗莓果,濺起的水花沾濕了虎妞小葵的裙擺。覓媛望着這熱鬧景象,指尖無意識摩挲着陶碗上的裂紋,忽然被徐懷瑾輕輕扣住手腕。他掌心的燙傷還未痊愈,溫度卻透過肌膚傳來:“明日...再去尋真正的野莓藤?這次我背着你,不走山路。”

山風掠過樹梢,帶着新泥與野莓的清香,将陶碗裡的甜香吹得愈發濃郁。覓媛望着他眼中從未有過的認真,忽然想起昨夜火場裡他擋在身前的身影,與此刻晨光裡含笑的眉眼漸漸重疊。而那隻補了又補的陶碗,正穩穩盛着滿室煙火,盛滿比蜜糖更甜的人間滋味。

日頭西斜時,衆人圍坐在覓府後院的紫藤架下。醉夢艾用新學的法子,将黏土與碎瓷細細糅合,指尖翻飛間,裂紋縱橫的陶碗漸漸恢複平整。覓媛托腮望着,金衣上的雲紋在夕照中忽明忽暗,發間金絲步搖随着晚風輕晃,驚起幾隻貪甜的蜂蝶。

“懷瑾哥哥,你瞧!”醉夢泠突然指着湖面驚呼。隻見徐懷瑾不知何時折了柳枝,在粼粼波光中編出隻活靈活現的金絲猴,柳枝嫩葉當作耳朵,藤蔓細絲纏成尾巴。他晃了晃手中的草編,桃花眼笑得彎彎:“可比我雕的木猴靈動?”

醉夢甜端着新煮的野莓甜湯走來,橙衣沾着竈灰,卻笑得格外得意:“嘗嘗!這次加了九妹采的晨露,比蜜還甜!”她将陶碗遞給覓媛,忽然瞥見徐懷瑾袖口露出的繃帶,挑眉道:“昨夜救火受的傷?早說讓熙丫頭去采些止血草!”

徐懷瑾漫不經心地将袖口掩下,折扇輕點覓媛鼻尖:“小傷而已。倒是某人,”他目光掃過她裙擺上的焦痕,“爬樹時比猴子還利索,也不怕摔着。”話音未落,醉夢熙已握着木劍跳過來,白衣獵獵作響:“明日咱們去斷崖!聽說那兒有千年野莓藤,我護着媛姐姐去采!”

暮色漸濃,燈籠次第亮起。覓佳與李屹川擡來新制的竹榻,小加加抱着新摘的野莓蹦蹦跳跳,虎妞小葵追着二寶在廊下打鬧。覓媛捧着補好的陶碗,看甜湯裡的桂花沉沉浮浮,忽然被徐懷瑾拉到花樹陰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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