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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2章 09 糊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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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寅時,”他将枚雕刻着藤蔓紋的玉佩塞進她掌心,體溫透過玉佩傳來,“帶你去個地方。”月光透過花枝灑在他身上,褪去了往日的纨绔氣,倒像換了個人。覓媛望着玉佩上與陶碗裂紋相似的紋路,耳尖發燙,卻聽遠處醉夢紅笑嚷:“躲起來說悄悄話呢!快來!新釀的莓酒開壇了!”

衆人的笑鬧聲中,徐懷瑾牽起她的手往燈火處走,掌心的溫度比陶碗裡的甜湯更暖。而那隻盛滿生活滋味的陶碗,正靜靜立在月光下,裂紋裡嵌着細碎星光,盛滿了比蜜還甜的人間煙火。

寅時的梆子聲剛落,露珠還凝在荷葉尖上。覓媛推開雕花窗,便見徐懷瑾斜倚在垂花門下,月白錦袍束着墨玉腰帶,手中握着兩截竹制的護膝。見她金衣半掩在紗簾後,他晃了晃護膝笑道:“早說過要帶你走小路,攀山越嶺的,可别再蹭壞了裙擺。”

山道籠罩在薄霧裡,野蕨草沾着寒氣。徐懷瑾在前頭撥開蛛網,忽聽得身後傳來窸窣響動。回頭時正見覓媛揪着裙擺,像隻靈巧的金絲猴般躍過溪澗,發間金絲步搖随着動作叮當作響。“當心——”他話音未落,少女已穩穩落在他身旁,眼尾含笑:“徐公子忘了我本源屬猴?這山路可比府裡的遊廊好走。”

霧氣漸散時,兩人攀上一處斷崖。崖邊的千年野莓藤盤根錯節,果實紅得似要滴出血來。徐懷瑾剛要伸手探身,腰間突然一緊——覓媛不知何時解下金絲腰帶,将兩人牢牢系在一起:“該當心的是你。”她指尖拂過他腕間未愈的燙傷,“上次救火還沒好全呢。”

采摘間,覓媛忽然指着藤蔓縫隙驚呼。隻見兩枚并蒂野莓裹着晨露,在朝陽下泛着琥珀光澤。她正要伸手去夠,腳下碎石突然松動,整個人往後墜去。千鈞一發之際,徐懷瑾反身拽住藤蔓,金絲腰帶勒得他悶哼一聲,卻仍将野莓穩穩攥在掌心:“還說自己擅攀高?”他佯裝發怒,卻在看到少女後怕的眼神時,将并蒂莓輕輕放在她發間,“倒比步搖還襯你。”

歸程路過山神廟,廟前老槐樹下擺着個竹筐,裡頭歪歪扭扭堆着幾個裂了縫的陶碗。褪色的布條上寫着“求好心人修補”,墨迹被雨水暈開。覓媛蹲下身,從袖中摸出瓷粉包,金衣掃過滿地落葉:“等我片刻?”她專注的模樣讓徐懷瑾想起那日廊下,鬼使神差間,他也撿起塊碎陶片,學着她的樣子調和蛋清。

夕陽西下時,山神廟的香案上擺着排修補如初的陶碗,裂紋處被細心繪上野莓藤蔓紋。徐懷瑾晃着折扇,看覓媛将最後兩枚野莓喂進他嘴裡,酸甜的汁水混着她身上的桂花香氣,在暮色裡釀成說不出的溫柔。廟外傳來熟悉的馬蹄聲,醉夢熙的白衣在山道盡頭若隐若現,遠遠傳來叫嚷:“快些!二姐炖了野莓排骨,再晚就被小葵吃光了!”

馬蹄聲漸近,醉夢熙翻身下馬,白衣上還沾着草屑,狼耳在發間不耐煩地抖動:“你們再磨蹭,湯都涼透了!大風正和二寶搶最後一塊脆骨呢!”她瞥見覓媛發間的野莓,眼睛一亮,“呀!并蒂果!快藏好,别讓六姐瞧見又要拿去釀酒。”

徐懷瑾笑着解下腰間酒葫蘆抛給她:“早備好了桃花醉,省得你路上無聊。”醉夢熙單手接住,晃了晃酒葫蘆便仰頭灌下一大口,嗆得直咳嗽。三人踩着暮色往回走,山道兩旁的螢火蟲紛紛亮起,在覓媛金衣上投下細碎光斑,倒像是把滿天星辰都綴在了裙裾間。

回到覓府時,雕花門内飄出濃郁的肉香。醉夢甜系着靛藍圍裙立在回廊,鬓角的桃花簪歪向一邊,手裡的木勺還滴着醬汁:“可算回來了!”她扯住醉夢熙的衣領往廚房拽,“快去幫你姐夫劈柴,火要滅了!”轉頭又對覓媛眨眨眼,“陶碗我洗淨了,就等你釀新酒。”

正說着,醉夢紅抱着團橘貓從遊廊轉角轉出,紅衣曳地,裙擺沾着幾片花瓣:“懷瑾公子,你書房的宣紙被這小東西抓爛了半疊。”她戳了戳貓腦袋,“偏生南宮潤那書呆子說要留着作畫,還誇爪子印‘蒼勁有力’。”徐懷瑾挑眉輕笑,折扇敲了敲貓背:“明日讓它給你抓老鼠賠罪。”

衆人簇擁着往膳廳去時,覓媛忽然頓住腳步。月光下,白日修補的陶碗整齊擺在廊下石案上,裂紋處的藤蔓紋泛着微光。徐懷瑾順着她目光望去,鬼使神差地伸手将她耳畔碎發别到耳後:“明日教你在裂紋處嵌金線?”他聲音低得隻有兩人能聽見,“就像...”他頓了頓,喉結輕滾,“就像給平凡日子鑲上金邊。”

覓媛耳尖發燙,剛要開口,忽聽得膳廳傳來哄鬧。醉夢泠舉着空碗跳腳:“小葵偷吃了我的排骨!”醉夢蘭攥着酒壇往衆人碗裡倒酒,藍色衣袖掃翻了碟子,“都别搶!還有兩鍋呢!”聶少凱忙着給醉夢香夾菜,卻被她嫌棄“肉太肥”。

徐懷瑾攬着覓媛的肩往廳内走,掌心的溫度透過金衣傳來。陶碗在月光下靜靜伫立,盛滿了人間煙火,也盛滿了比蜜還甜的細碎時光。

膳廳内燭火搖曳,檀木桌上擺滿青瓷碗碟,野莓炖排骨的香氣混着桃花酒的甜膩在空氣中流淌。醉夢甜端着新出鍋的梅菜扣肉大步走來,橙色圍裙上濺滿油星,“都讓讓!燙着呢!”她話音未落,醉夢泠已舉着空碗撲過來,粉衣沾着湯汁,“二姐偏心!給小葵的肉比我多!”

徐懷瑾拉着覓媛在末席坐下,替她擋住醉夢熙揮來的木劍——白衣少女正和大風争論誰該多吃一塊脆骨,狼耳豎得筆直。“慢些!”覓媛笑着抓住她手腕,金衣上的雲紋随着動作起伏,“當心打翻了六姐的酒!”醉夢蘭聞言晃了晃酒壇,水藍色衣袖掃過桌面:“這壇可是用今日的并蒂莓釀的,誰都不許搶!”

酒過三巡,醉夢紅歪在軟榻上逗貓,紅衣散開如盛放的牡丹。“懷瑾公子今日倒是賢惠,”她指尖纏繞着貓尾,似笑非笑瞥向徐懷瑾,“不僅會修補陶碗,還會編草猴?”滿室頓時響起哄笑,徐懷瑾折扇輕點覓媛肩頭:“不過是為博佳人一笑,哪及得上五姐逗貓的本事?”

笑聲中,覓佳突然指着廊外驚呼。月光下,白天修補的陶碗不知何時被擺成一圈,裂紋處的藤蔓紋在燭火映照下宛如活物。小加加抱着陶罐從陰影裡鑽出來,素白裙擺沾滿泥土:“我往碗裡倒了螢火蟲!”虎妞小葵拍着手跳起來,橙色裙擺掃翻了地上的花瓣,“像星星落進碗裡啦!”

覓媛起身走近,金鞋碾碎滿地月光。陶碗裡的螢火蟲忽明忽暗,裂紋處的修補痕迹在微光中泛着溫潤的光。徐懷瑾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溫熱氣息拂過耳畔:“你看,”他輕聲說,折扇劃過陶碗,“殘缺也能生出别樣的美。”

遠處傳來醉夢香的輕笑,明黃色身影倚在聶少凱肩頭,“平日裡最嫌鬧騰的懷瑾公子,如今倒比誰都愛這煙火氣。”徐懷瑾望着覓媛側臉被螢火映亮的輪廓,喉結微動。夜風穿堂而過,卷起陶碗裡細碎的螢光,也卷起他藏在心底,比酒香更濃烈的情愫。

忽有夜風卷着荷香穿堂而入,吹得廊下陶碗裡的螢火蟲紛紛振翅,恍若星河流轉。醉夢泠突然拍案而起,粉衣上的珍珠流蘇叮咚作響:“如此良辰,怎可無曲?”她蓮步輕移至角落的箜篌旁,指尖劃過琴弦,霎時間,清越樂聲與檐角銅鈴的叮咚聲交織,驚起湖心亭畔的白鹭。

醉夢紅斜睨着徐懷瑾,紅衣慵懶地鋪開在軟墊上,懷中橘貓“喵嗚”一聲跳開:“懷瑾公子從前最善吹笛,今日不獻個醜?”此言一出,衆人紛紛起哄。徐懷瑾挑眉看向身旁的覓媛,見她眼中盛滿期待,金衣在燭火下泛着柔光,發間金絲步搖随着笑意輕顫。

“盛情難卻。”他起身從壁上取下玉笛,月白錦袍掠過雕花屏風。笛聲乍起時,婉轉如春日溪流,忽而轉為激昂,恰似昨夜火場裡翻湧的熱浪。覓媛望着他專注吹奏的模樣,想起白日裡他在斷崖上護着自己的模樣,心跳不禁加快,手中把玩的野莓竟被捏出汁水,染紅了指尖。

“好!”醉夢熙第一個跳起來喝彩,木劍重重拍在桌上,驚得醉夢蘭手中的酒壇險些翻倒。藍衫少女慌忙扶住酒壇,嗔怪道:“八妹當心些!這可是最後一壇了!”醉夢甜趁機端着新蒸的桂花糕走來,橙色圍裙上别着朵新鮮桃花:“都别光聽曲,嘗嘗我新做的點心!”

此時,小加加拽着劉阿肆的衣角,怯生生地走到衆人面前。素白裙擺沾着草葉的少女舉起手中竹籃:“我們在後山摘了些野薄荷,能泡涼茶...”話未說完,虎妞小葵已經撲過去,橙色衣袖掃過桌面:“我要喝!二寶搶了我三塊排骨,正好敗敗火!”二寶躲在醉夢艾身後,綠色裙擺晃動間,傳出憋笑的聲音。

覓媛看着這熱鬧場景,忽覺有人輕輕握住她的手。徐懷瑾不知何時放下了笛子,指腹摩挲着她染了莓汁的指尖,低聲道:“明日,我們再去尋些碎金箔,嵌在陶碗的裂紋裡...”他的聲音被衆人的笑鬧聲淹沒,卻清晰地落進覓媛耳中。她擡眼望去,對方眼中倒映着廊下閃爍的螢火,盛滿了比這夜色更溫柔的情意。

正當衆人笑鬧時,一陣細密的雨絲突然掠過湖面,打在廊下的陶碗上,驚得螢火蟲紛紛振翅。醉夢香擡眼望了望天色,明黃色披風随着動作輕揚:“怕是要落場夜雨,都收拾些進屋吧。”話音未落,醉夢艾已蹦跳着去收桌上的點心,綠色裙擺掃過滿地花瓣。

覓媛蹲下身想将陶碗收回屋内,卻見徐懷瑾搶先一步将碗捧起,月白衣袖垂落,遮住了碗身裂紋處的藤蔓紋:“當心沾了雨水。”他的聲音低沉,帶着不易察覺的溫柔。兩人指尖相觸的瞬間,覓媛耳尖發燙,金衣下的心髒也跟着漏跳一拍。

“喲,郎情妾意呢!”醉夢紅倚在門框上,紅衣似火,眼波流轉,“快些進屋,二姐新烤的栗子還熱乎着。”她懷中的橘貓“嗷嗚”叫了一聲,像是在催促。

屋内,檀木圓桌早已擺滿各色茶點。醉夢甜端着銅鍋走進來,橙色圍裙上繡着的公雞随着步伐微微晃動:“嘗嘗這栗子酒釀!特地多加了桂花!”醉夢泠迫不及待地舀了一勺,粉衣上的珍珠随着動作輕晃:“甜滋滋的,最适合雨夜吃!”

徐懷瑾拉着覓媛在窗邊坐下,窗外雨聲漸密,敲打在芭蕉葉上,發出清脆聲響。他将修補好的陶碗擺在她面前,從袖中摸出個油紙包:“路上買的糖漬梅子,配着酒釀正好。”覓媛望着他認真的模樣,想起初見時那個流連花叢的纨绔公子,此刻卻隻将溫柔盡數給了自己。

突然,醉夢熙的大嗓門打破了溫馨氛圍:“大風!你又偷吃我的栗子!”白衣少女拎着木劍追着大風滿屋子跑,狼耳氣得直抖。醉夢蘭被撞得晃了晃,藍色衣袖險些掃翻茶盞:“八妹當心些!這可是南宮潤親手泡的雨前茶!”

笑聲、鬧聲、雨聲交織在一起,覓媛低頭看着陶碗裡浮沉的梅子,裂紋處的修補痕迹在燭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徐懷瑾的手悄然覆上她的,掌心的溫度透過金衣傳來:“往後...每道裂痕,都由我陪你修補。”他的話被醉夢甜的笑聲淹沒,卻像顆種子,悄然種進了覓媛心裡。

雨勢漸急,檐角垂下的水簾将屋内的暖光暈染成朦胧的橘色。醉夢泠忽然停下撥弄箜篌的手,粉衣掠過絲弦,驚起一串清越餘韻:“不如玩個遊戲!”她眨着靈動的眼睛,“就着雨聲聯詩,輸家要替大家洗補好的陶碗!”

醉夢紅懶洋洋地支起身子,紅衣襯着她頰邊酡紅:“倒是有趣,隻是别讓某個舞刀弄槍的武丫頭,把詩說成刀譜。”此言惹得醉夢熙炸了毛,狼耳豎起,白衣翻飛着就要撲過去:“五姐再說,當心我用木劍在你裙擺上刻詩!”

哄笑聲中,覓媛低頭攪動碗裡的酒釀,金絲繡鞋無意識地蹭着青磚。徐懷瑾忽然湊近,折扇輕點她發間歪斜的步搖:“莫怕,有我。”他的聲音裹着龍涎香,混着栗子酒釀的甜膩,“若真輸了,便把那些碎金箔貼在碗上,權當雨夜裡的星星。”

醉夢香輕咳一聲,明黃色披風掃過軟榻:“我先起句——‘雨打芭蕉碎玉聲’。”聶少凱連忙接道:“風搖竹影亂棋枰。”輪到醉夢甜時,她正咬着栗子,含糊不清道:“竈火溫茶待月升!”惹得衆人又是一陣笑鬧。

當輪到覓媛時,她望着窗外雨幕中搖晃的燈籠,金衣被燭火映得發亮:“陶碗盛來煙火暖...”話音未落,徐懷瑾已朗聲道:“此心安處是吾鄉!”屋内突然靜了一瞬,随即爆發出更熱烈的起哄聲。醉夢紅笑得花枝亂顫,懷中橘貓吓得竄上房梁;醉夢蘭舉着酒壇直跺腳,藍色裙擺掃翻了案上的棋子。

“耍賴!耍賴!”醉夢熙揮舞着木劍抗議,“明明該媛姐姐自己接!”徐懷瑾卻不慌不忙展開折扇,扇面上未幹的墨迹暈染成煙雨:“既是聯詩,自然要心意相通。”他看向覓媛,桃花眼裡盛着比燭光更熾熱的溫柔,“若輸了,明日便尋遍江南金鋪,将所有碎金箔都讨來。”

雨聲漸歇時,醉夢泠終于宣布徐懷瑾輸了。衆人鬧着将洗淨的陶碗堆到他面前,裂紋處還沾着螢火蟲的微光。覓媛蹲下身幫忙擦拭,金衣與他的月白錦袍交疊在青磚上。她忽然輕笑出聲:“原來堂堂徐公子,也有願賭服輸的一天?”

徐懷瑾指尖拂過陶碗裂紋,觸到她溫軟的手背:“為你,輸多少次都無妨。”他望着廊外初霁的月光,想起白日裡斷崖上的野莓、山神廟前的修補,還有此刻滿屋的歡聲笑語,忽然覺得,這被修補過的、帶着裂痕的時光,竟比任何完美的器物都珍貴。

夜風卷着潮濕的水汽漫進屋内,将陶碗上殘留的螢光吹得明明滅滅。醉夢蘭忽然拍案而起,藍色裙擺掃落幾枚棋子:“光是洗碗多無趣!輸家得把碎金箔嵌進陶碗,再親手釀一壇野莓酒賠罪!”此言一出,醉夢泠立刻拍手叫好,粉衣上的珍珠流蘇随着動作叮咚作響。

徐懷瑾挑眉看向懷中堆疊的陶碗,裂紋在月光下蜿蜒如河:“倒省了我明日去金鋪的功夫。”他忽的伸手将覓媛散落在頰邊的發絲别到耳後,指尖擦過她發燙的耳垂,“隻是釀出的酒,得由媛丫頭親手教我。”

“還要我教?”覓媛歪頭輕笑,金衣上的金絲雲紋泛着細碎光芒,“前日是誰偷喝二姐釀的梅子酒,醉得連自己姓什麼都忘了?”她話音未落,滿室爆發出哄笑。醉夢甜叉着腰,橙色圍裙上還沾着糖霜:“可不就是!抱着酒壇喊‘媛丫頭别走’,若非少凱攔着,怕是要抱着酒壇睡在廚房!”

徐懷瑾耳尖泛紅,折扇敲了敲覓媛肩頭:“分明是你釀的酒釀太勾人。”他起身時,月白錦袍帶起一陣風,将案上的碎金箔吹得紛紛揚揚。小加加和二寶立刻蹲下身去撿,素白與橙色的衣角在青磚上蹭來蹭去,驚起幾隻覓食的蟋蟀。

醉夢熙突然抽出木劍,在月光下劃出銀亮弧光:“閑話少說!懷瑾哥哥若不想被我們催着釀酒,今夜就别睡了!”她狼瞳發亮,轉頭對大風使了個眼色,“走!幫我去地窖搬些新壇子來!”

燭火搖曳間,覓媛洗淨雙手,取出前日備好的蛋清與瓷粉。徐懷瑾挨着她坐下,故意将金箔撒得滿桌都是:“這裂紋歪歪扭扭,倒像你那日攀樹時被樹枝勾破的裙擺。”他話音未落,便被覓媛用沾着瓷粉的指尖點在眉心,留下個白色印記。

“專心些。”覓媛抿唇輕笑,眼尾彎成月牙,“若嵌得不好看,明日拿出去被人笑話,可别說是我教的。”她專注的模樣讓徐懷瑾恍然失神,恍惚間竟覺得,比起往日在秦樓楚館裡消磨的時光,此刻與她共守一屋燈火、修補殘碗的瑣碎,才是真正的人間好景。

窗外,雨後的西子湖泛着粼粼波光,将屋内的歡聲笑語一并揉碎,融進這盛滿煙火與溫情的良夜。

更漏聲在燭淚凝結時漸漸清晰,屋内仍飄着蛋清混着金箔的細響。醉夢紅斜倚在軟榻上,紅衣如牡丹般鋪展,指尖逗弄着新抓來的灰貓:“我說懷瑾公子,嵌金箔的手比握筆還穩,莫不是早有偷師?”徐懷瑾頭也不擡,鑷子夾起的金箔精準覆在陶碗裂紋處,桃花眼卻笑意盈盈瞥向覓媛:“自然是近朱者赤——某人修補陶碗時,連猴子見了都要拜師。”

這話惹得覓媛手一抖,瓷粉撒在金衣上。她正要反駁,忽聽醉夢泠驚呼。粉衣少女踮腳趴在窗棂邊,珍珠流蘇垂落湖面:“快看!有螢火蟲鑽進修補的陶碗裡了!”衆人圍攏過去,隻見那些白天收集的螢火蟲,竟真的在碗中裂紋與金箔間穿梭,明明滅滅的螢光映着陶碗的青釉,宛如星河淌過破碎的月光。

醉夢甜端着新熬的梨湯撞開房門,橙色圍裙上繡着的胖雞随着步伐搖晃:“都别擠在窗邊!當心摔了寶貝!”她瞥見徐懷瑾手邊的陶碗,突然拍手大笑:“這裂紋嵌了金箔,倒比新碗還稀罕!往後咱們覓府開修補鋪子,懷瑾公子就是金字招牌!”醉夢艾聞言羞赧地拽住她衣角,綠色裙擺掃過滿地金箔碎屑:“二姐又打趣人,懷瑾公子是要...”話未說完便被醉夢熙的大嗓門蓋過。

白衣少女拎着新搬來的酒壇,狼耳随着動作晃動:“先别管招牌!說好的野莓酒呢?我和大風去後山摘了三筐果子,酸得牙都快掉了!”她話音未落,二寶已經抱着小加加摘的薄荷葉蹦跳着湊過來,橙色衣袖沾着泥土:“用這個泡!我看阿肆釀過!”

覓媛望着滿屋熱鬧,忽覺有人輕輕握住她的手。徐懷瑾将最後一片金箔貼在陶碗内側,低聲道:“明日帶你去看個東西。”他掌心還帶着蛋清的涼意,卻讓她想起白日斷崖上的藤蔓、雨夜聯詩時的對視。不等她追問,醉夢香已攬住衆人肩膀,明黃色披風掃過案上的陶碗:“都别杵着!今夜不醉不歸!”

次日破曉,徐懷瑾果真帶着覓媛來到城郊舊窯廠。晨光中,廢棄的窯爐泛着青灰色,卻見窯口整整齊齊擺着數十隻陶碗——每隻碗的裂紋處都嵌着金箔、銀線,或是彩釉勾勒的野莓藤蔓。“前日在山神廟補碗時,我記下了那些陶碗的紋路。”徐懷瑾晃着折扇,看她眼中泛起驚喜,“往後若是有人家碎了心愛的器物...”

覓媛伸手觸碰冰涼的陶碗,裂紋處的金箔在陽光下流轉光華。她忽然想起昨夜醉夢紅說的“修補鋪子”,想起醉夢甜的梨湯、醉夢熙的叫嚷,嘴角不自覺揚起。遠處傳來熟悉的馬蹄聲,醉夢泠的粉衣掠過桃林,遙遙傳來呼喊:“你們藏得倒好!二姐做了桂花糕,再不來就被小葵吃光啦!”

徐懷瑾笑着牽起她的手,金衣與錦袍并肩行過開滿野花的小徑。那些曾以為破碎的時光,此刻都成了流光溢彩的紋路,盛着煙火,盛着情意,在歲月裡慢慢回甘。而那隻承載着無數故事的陶碗,正靜靜躺在覓府廊下,等待盛滿下一段溫熱的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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