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輕得像湖面漣漪,卻驚得小加加差點嗆到。她擡眼望去,正撞上劉阿肆灼熱的目光,遠處醉夢熙的刀光、醉夢紫的羯鼓、衆人的笑鬧,都在這一刻成了模糊的背景。唯有手中帶着他體溫的菱角,和那句燙人的承諾,在白露夜裡漾開無盡溫柔。
夜風忽起,将篝火堆的火星卷上半空,驚得醉夢泠懷中的小魚“撲通”跳回湖裡。她急得直跺腳,粉紅色裙擺掃過滿地菱角殼:“都怪這風!”話音未落,醉夢紫突然指着湖面驚呼:“快看!”衆人循聲望去,隻見粼粼波光中,不知何時漂來幾盞蓮花燈,燭火在薄如蟬翼的花瓣間明明滅滅,映得水面恍若星河倒懸。
“是河燈!”醉夢艾激動得綠羅裙簌簌發抖,兔兒般的長耳朵跟着輕顫,“定是宛城百姓在祭月!”她話音未落,覓媛已拽着徐懷瑾的袖子蹦跳起來,金色裙擺上的銀線繡着的猴兒在火光下活靈活現:“我們也放燈許願吧!”
小加加望着漂浮的河燈,羊兒般溫順的眸子泛起水光。她從未見過這般美景,月光與燭火交織,将衆人的影子拉得老長,落在滿是菱角的草地上。劉阿肆忽然蹲下身子,粗糙的手掌輕輕攏住她被風吹亂的發絲:“想要嗎?我折荷葉給你做。”他起身時,腰間的竹簍撞出清脆聲響,驚起幾隻栖息在蘆葦叢中的螢火蟲。
“慢着!”醉夢蘭突然掀開藍色裙裾,從夾層裡掏出幾盞迷你紙燈,鼠族特有的細長指尖靈巧地展開燈架,“前日在市集淘的,正合用!”南宮潤立刻上前幫忙點燈,書卷氣的臉上沾着燭灰也渾然不覺:“傳聞燈飄得越遠,願望越靈驗。”
衆人各自捧着河燈走向湖邊。醉夢甜踮着腳将燈放入水中,橙色衣袖垂落湖面,驚起圈圈漣漪:“願年年有今日!”醉夢熙則将長刀插在岸邊,狼目凝視着河燈:“盼我早日成為名震江湖的俠女!”
小加加蹲在淺水區,月白裙擺被湖水浸濕也渾然不覺。她望着手中搖曳的燭光,偷偷瞥向身旁的劉阿肆。少年正專注地替她穩住燈盞,古銅色的臉龐被映得發紅。“你許了什麼願?”她輕聲問。劉阿肆耳尖發燙,别過頭去:“不告訴你。”可他攥着燈繩的手卻悄悄收緊,生怕這承載着心意的燈盞被風吹遠。
夜風裹着菱角香掠過耳畔,遠處傳來宛城百姓的歡歌笑語。小加加松開手,看着河燈緩緩漂向湖心,與萬千燈火融為一體。她忽然覺得,能與所愛之人并肩看這般美景,便是這世間最圓滿的願望。
河燈漸遠時,醉夢紫忽然摘下腕間銀鈴,往篝火裡一抛。狐目狡黠地彎成月牙:“光許願多沒意思,不如玩個新鮮的!”她指尖勾着鈴铛紅繩,将衆人目光都聚了過來,“瞧見這鈴铛沒?誰能蒙眼用菱角投中,便要說出藏在心底的小秘密!”
醉夢甜第一個起哄,橙色衣袖揮得帶風:“我先來!”她蒙上布條轉了三圈,踉跄着抓起菱角就扔。“咚”的一聲砸在船篷上,驚得栖在橫梁的夜枭撲棱棱飛走,惹得衆人笑作一團。燕子嚴無奈地扶住她,眼底卻滿是寵溺:“小心些,摔着可怎麼辦。”
醉夢熙狼尾不耐煩地甩了甩,抄起三顆菱角同時擲出。兩枚擦着鈴铛飛過,最後一顆堪堪碰到紅繩,銀鈴輕響的刹那,她挑眉道:“我上個月在市集,把‘天下第一刀’的招牌給砸了。”大風聞言哈哈大笑,伸手拍她後背:“幹得漂亮!”
小加加躲在劉阿肆身後,羊兒般的手指絞着月白裙角。劉阿肆察覺到她的緊張,低聲道:“不想玩便不玩。”可話音未落,醉夢紅已經像貓兒般竄過來,紅色裙裾掃過小加加的腳踝:“加加妹妹也來試試?”不等她回答,軟綢布條已經蒙上雙眼。
世界瞬間陷入黑暗,小加加隻聽得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她摸索着拿起菱角,手卻被輕輕握住。劉阿肆的聲音貼着耳畔落下:“往左半寸。”溫熱的呼吸拂過耳垂,驚得她手一抖,菱角“當啷”撞上銀鈴。
衆人爆發出歡呼,醉夢紫眼疾手快撤下布條:“快說快說!藏着什麼心事?”小加加望着衆人期待的目光,又偷瞄向耳尖通紅的劉阿肆,突然鼓起勇氣:“我...我第一次見阿肆,是在曬谷場。他彎腰撿麥穗的樣子,比漫山遍野的蒲公英都好看。”
四下突然安靜,唯有篝火噼啪作響。劉阿肆喉結滾動,粗糙的手掌悄悄覆上她的手背。醉夢香豹目含笑,舉起陶碗:“好!為咱們小加加的心意,再飲一杯!”衆人紛紛舉杯,月光與火光交織,将這平凡的夜晚釀成了最動人的詩篇。
銀鈴餘韻未散,醉夢泠突然指着湖面驚呼。衆人循聲望去,隻見粼粼波光中浮起大片瑩藍,原是無數螢火蟲墜入水中,與河燈的燭火相映成趣,将整片湖面染成流動的星河。醉夢青蛇一般靈巧地滑到船舷,青色衣袖拂過水面,驚起的漣漪間竟有小魚銜着螢火嬉戲。
"這是月神的饋贈!"醉夢蘭捧着書卷激動得聲音發顫,藍色綢帶纏上南宮潤的手腕,"古籍記載,白露夜見流螢入水,來年必是豐年!"她話音未落,覓佳已經領着李屹川紮進蘆葦叢,亮黃色的裙擺沾着夜露:"快!多捉些螢火,給咱們的菱角宴添光!"
小加加蹲在岸邊,月白裙擺掃過濕潤的泥土。她小心翼翼地伸手觸碰水面,指尖剛觸及那團瑩藍,忽然被劉阿肆攥住手腕。少年的手掌帶着泥土的溫度,語氣裡藏着擔憂:"當心着涼。"可他自己卻率先踏入淺水區,竹簍在身後晃出清脆聲響,驚得栖息在荷葉下的蛙群"撲通撲通"跳開。
醉夢紅不知何時蹲在小加加身旁,紅色裙擺拖在地上像團躍動的火焰。貓瞳狡黠地眨了眨,突然伸手将她往前一推。小加加驚呼着跌進劉阿肆懷裡,鼻尖撞上他帶着皂角香的衣襟。周圍頓時響起此起彼伏的哄笑,醉夢甜的尖嗓門格外清亮:"阿肆快護好加加,别讓她成了落湯羊!"
劉阿肆的手臂下意識收緊,古銅色的脖頸泛起紅暈。他彎腰拾起枚沾着螢火的菱角,粗糙的手指輕輕刮去小加加臉頰的水珠:"給。"那菱角在夜色中泛着微光,恰似他眼底藏不住的溫柔。
此時醉夢熙突然拔刀,狼目盯着遠處:"有動靜!"衆人瞬間屏息,卻見醉夢紫搖着狐尾從蘆葦蕩鑽出來,紫色廣袖裡兜着幾隻受驚的野兔。"瞧我逮到什麼!"她笑得眉眼彎彎,"今晚加道菜——"話未說完,醉夢艾已經撲過去護住兔子,綠色裙擺沾滿泥漿:"不許吃!它們多可愛!"
夜風裹着菱角香與螢火的微光掠過耳畔,小加加靠在劉阿肆肩頭,聽着姐妹們的笑鬧與争執,忽然覺得這樣平凡的夜晚,比任何美夢都要珍貴。她偷偷攥緊少年的衣角,掌心傳來的溫度,混着遠處飄來的烤魚香氣,将這白露夜釀成了最甜的蜜。
正當衆人笑鬧時,湖面忽然飄來一陣悠揚的箫聲。醉夢青眯起蛇目,望向夜色深處:“是從宛城方向來的。”她話音未落,醉夢紫已經攀上最高的蘆葦杆,紫色裙擺随風獵獵作響:“是花船!看樣子是富商在辦夜宴!”
月光下,一艘裝飾華麗的畫舫緩緩駛來,船頭懸挂的琉璃燈将水面照得五彩斑斓。畫舫二樓的紗簾後,隐約可見歌女舞動的身影,絲竹之聲與歌聲混着酒香飄來。醉夢甜踮着腳張望,橙色發飾上的雞毛跟着顫動:“聽說花船上的點心最是精緻,真想嘗嘗!”
“想吃還不簡單?”醉夢熙突然咧嘴一笑,狼目閃過狡黠,“大風,咱們去讨些來!”她話音未落,已經踩着船舷騰空躍起,長刀在月光下劃出一道銀弧。大風急忙抄起船槳跟上,兩人的身影如離弦之箭,朝着畫舫疾馳而去。
小加加吓得攥緊劉阿肆的衣袖,羊兒般的眼睛滿是擔憂:“他們不會闖禍吧?”劉阿肆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掌心的溫度透過粗布傳來:“放心,熙姐心裡有數。”他說着彎腰拾起一根竹篙,“若真有麻煩,我去接應他們。”
此時醉夢紅突然“喵”地輕叫一聲,紅色裙擺如火焰般掠過衆人眼前:“本姑娘也去湊個熱鬧!”她身形靈巧地躍上旁邊的小船,馮廣坪無奈地搖搖頭,趕緊跟上:“當心些!别把人家的花船拆了!”
畫舫那邊忽然傳來一陣驚呼,緊接着是醉夢熙爽朗的笑聲:“别怕!我們隻要幾盤點心!”小加加遠遠望去,隻見醉夢熙單腳立在畫舫欄杆上,大風手持船槳威風凜凜地站在她身後,醉夢紅則像隻靈巧的貓兒,已經鑽進船艙。不一會兒,三人滿載而歸,懷裡抱着精緻的食盒,連醉夢紅的嘴裡都叼着一串葡萄。
“快嘗嘗!”醉夢熙将食盒往地上一放,狼尾得意地搖晃,“這桂花糕比咱們自己做的還香!”醉夢甜早已迫不及待地打開食盒,橙色衣袖差點掉進點心堆裡:“果然名不虛傳!”
小加加接過劉阿肆遞來的一塊糕點,咬下一口,清甜的桂花味在舌尖散開。她望着圍坐在一起分享美食的衆人,聽着醉夢紫模仿畫舫歌女的唱腔,看着醉夢艾給兔子喂菱角,忽然覺得,這樣熱熱鬧鬧的日子,便是人間最珍貴的寶物。月光灑在她的月白裙擺上,也灑在劉阿肆溫柔的目光裡,這一刻,時光仿佛都慢了下來。
衆人正分食糕點時,湖面突然泛起異樣的波紋。醉夢泠猛地站起身,粉紅色裙擺帶翻了身旁的菱角碗,"有東西在水下!"她話音未落,一條水桶粗的黑影破水而出,腥風裹着黏液撲面而來。醉夢香瞬間化作原型,黃色豹紋在月光下炸成殘影,利爪擦着怪物頭顱掠過:"是千年水蟒!"
小加加被劉阿肆護在身後,素白裙裾沾滿泥漿。她望着水蟒張開的血盆大口,羊族本能的恐懼讓雙腿發軟,卻見劉阿肆抄起船槳擋在她身前,古銅色手臂青筋暴起:"别怕,我在。"此時醉夢熙的長刀已劈向蟒尾,狼目通紅:"來得正好!拿你練練手!"
混戰中,醉夢青的青色軟鞭纏住蟒身,蛇瞳泛着冷光:"何童,射它七寸!"書生顫抖着搭上箭矢,卻因緊張脫手。水蟒吃痛甩尾,将畫舫的琉璃燈掃落水中,湖面頓時陷入一片混亂。覓佳帶着李屹川搬來石塊,亮黃色身影在夜色中穿梭:"砸它眼睛!"
小加加突然瞥見水蟒腹下的傷口——那裡嵌着半枚菱角。她想起白日采摘的菱角,尖刺雖小卻足夠鋒利。"阿肆,用菱角!"她扯下腰間竹簍,将菱角盡數倒出,"刺它傷口!"劉阿肆一愣,随即會意,抓起菱角混入戰團。他看準水蟒喘息的刹那,将菱角狠狠刺入傷口,腥臭的黑血噴湧而出。
醉夢紫趁機敲響羯鼓,紫色狐火在鼓面炸開:"結陣!"衆人應聲而動,各施所長将水蟒困在中央。小加加攥着最後幾枚菱角,心跳如擂鼓。她從未想過,白日裡溫柔采撷的菱角,此刻竟成了救命利器。當醉夢香的利爪終于貫穿水蟒咽喉時,晨霧已悄然漫上湖面,将血腥氣漸漸沖淡。
劉阿肆渾身浴血地奔來,粗布短打破破爛爛,卻仍小心翼翼地捧起她被菱角劃破的手:"疼不疼?"小加加望着他染血的眉眼,忽然覺得,比起月光下的溫柔,此刻這個為她拼命的少年,才是這世間最讓人心安的風景。遠處傳來醉夢甜清點傷員的聲音,夾雜着醉夢艾安撫受驚兔子的低語,而他們交握的手中,還沾着新鮮的菱角清香。
水蟒轟然倒地,濺起的水花混着血水染紅半面湖水。醉夢甜癱坐在地,橙色圍裙沾滿泥污,仍不忘扒拉散落在地的糕點:“可惜這些桂花糕了……”燕子嚴默默蹲下身,用衣袖擦去她臉上的污漬,指尖還帶着與蟒纏鬥時留下的擦傷。
“快看!”醉夢泠突然指着水蟒屍體。隻見蟒腹微微蠕動,竟緩緩浮出個烏木匣子。醉夢紫晃着狐尾湊近,紫色廣袖拂開腥氣,匣蓋上繁複的花紋在晨光中泛着幽藍:“像是前朝皇室的徽記。”南宮潤推了推綴着藍玉的發冠,從懷中掏出泛黃典籍比對:“據《宛城異志》記載,寒武紀時有位公主将畢生珍寶沉于西子湖……”
小加加攥着劉阿肆染血的衣袖,羊兒般的眼睛盯着匣子。少年察覺到她的緊張,悄悄将她護在身後,掌心卻悄悄塞進枚溫熱的菱角——不知何時,他竟在混戰中為她留了一顆。“拿着,壓壓驚。”他的聲音比平日更沙啞,喉結滾動着咽下未說出口的擔憂。
醉夢香抖落鬃毛上的血漬,變回人形時明黃裙擺已殘破不堪:“打開看看。”話音未落,醉夢紅已如貓兒般竄上前,利爪“咔嚓”劈開銅鎖。匣中頓時流光溢彩,最上層是疊着金紋的絹帕,赫然繡着半朵菱花——與小加加今日采的紅菱,竟有七分相似。
“這絹帕……”小加加不由自主地伸手觸碰,指尖剛觸及絲綢,帕中突然滑落枚白玉墜。劉阿肆眼疾手快接住,隻見玉墜刻着隻栩栩如生的小羊,羊角纏繞着菱葉紋路,在晨曦中泛着溫潤光澤。他望着小加加驟然睜大的眼睛,粗糙的手指下意識收緊:“像是……為你做的。”
湖畔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醉夢熙将長刀插入泥土,狼目閃爍:“莫不是加加和這前朝皇室有淵源?”覓媛晃着金色裙擺湊過來,發間金鈴亂響:“說不定咱們加加是流落民間的公主!”小加加卻慌亂地後退,月白裙擺絆住石塊,跌進劉阿肆懷裡。“我不要當什麼公主,”她攥着少年浸透汗水的衣襟,聲音發顫,“我隻想和你……繼續采菱。”
劉阿肆的心猛地一揪。他抱緊懷中顫抖的少女,擡頭望向躍出雲層的朝陽。湖面上,散落的菱角随波輕晃,倒映着衆人疲憊卻關切的面容。他暗暗發誓,無論匣中秘密如何,定要守着這平凡的幸福——就像守護每一顆飽滿的菱角,将愛意,細細藏進往後的歲歲年年。
晨光穿透薄霧時,匣子底層的羊皮卷簌簌展開。醉夢蘭扶了扶滑落的藍色綢帶,鼠目湊近辨認:“這是...前朝的屯田圖!”南宮潤的折扇重重敲在掌心,震落幾片未幹的血迹:“圖中标記的正是宛城西郊,如今...”他話音戛然而止,衆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劉阿肆身上——少年家世代耕種的田地,赫然在圖中圈出的“禦賜農園”範圍。
小加加的指尖陷進劉阿肆的粗布衣襟,羊兒般的睫毛劇烈顫動。她忽然想起每次随他下田,泥土裡總翻出些刻着雲紋的陶片,此刻想來,竟與匣中物件的紋樣相似。“阿肆...”她仰頭望向少年緊繃的下颌線,卻見劉阿肆喉結滾動,将她護得更緊,古銅色的手掌覆上她發涼的手背。
“都圍在這兒做什麼?”醉夢香甩了甩染血的發絲,明黃裙擺掃過滿地狼藉,“蟒屍腥臭,還不快收拾!”她豹目微眯,不着痕迹地将匣子往身後踢了踢,聶少凱立刻會意,脫下外袍蓋住那卷驚世圖紙。醉夢甜已經哼着小曲兒重新支起陶鍋:“說什麼屯田圖,先把肚子填飽才是正經!”橙色衣袖翻飛間,新撈的魚已經入了沸水。
當魚湯的香氣再次彌漫湖畔時,醉夢熙突然将酒碗砸在石頭上。狼目掃過衆人,她扯開染血的衣襟:“别裝糊塗!加加和阿肆的事,總得有個章程。”大風默默往她碗裡添了塊烤菱角,卻被她一把推開。小加加渾身發抖,正要開口,劉阿肆卻跨前一步,胸膛撞開她身前的刀光:“我是個泥腿子,可...”他攥緊腰間那枚刻着“加”字的菱角,“隻要加加願意,我這條命都能刨開給諸位看。”
醉夢紅突然“喵嗚”叫着躍上樹杈,紅色裙擺晃得人眼花:“要我說,管他什麼前朝秘寶!”她指尖勾住小加加的發帶,貓瞳狡黠:“明日咱們繼續采菱,把這些煩心事,都煮成甜滋滋的菱角羹!”話音未落,醉夢泠已經歡呼着紮進水裡,粉紅裙擺攪碎一池波光:“我再去抓些魚!這次定要炖出比花船更好的魚湯!”
暮色再次降臨時,小加加靠在劉阿肆肩頭,望着湖面漂浮的菱葉。少年的手臂圈着她,掌心的溫度透過月白裙裾傳來。遠處,醉夢紫的羯鼓混着衆人的笑鬧,驚起一群白鹭。她悄悄摸向袖中那枚玉墜,冰涼的觸感裡,仿佛藏着千年前的月光——而此刻落在她發間的,是身旁人小心翼翼落下的,帶着泥土氣息的吻。
夜色再度籠罩西子湖時,湖面忽然飄來細碎的琴音。醉夢青眯起蛇目,青色衣袖拂過水面:“是從湖心亭傳來的。”衆人循聲望去,隻見霧氣氤氲間,一座朱紅小亭若隐若現,亭中白衣男子正撫琴,月光落在他周身,竟泛起淡淡金芒。
“這琴音...”小加加渾身一顫,羊兒般的瞳孔微微收縮。那曲調與她幼時在夢中聽見的旋律一模一樣,空靈悠遠,仿佛帶着千年的歎息。劉阿肆立刻将她護在身後,手中握着白天采菱的木槳,粗糙的掌心沁出薄汗:“莫怕,有我。”
醉夢熙早已按捺不住,狼尾高高豎起:“管他什麼人,敢擾我們興緻!”她拔刀便要沖去,卻被醉夢香一把拽住:“且慢。”豹女的瞳孔在夜色中泛着幽光,“那人周身氣息不似凡人。”聶少凱也皺起眉頭,從袖中摸出防身的短刃。
就在這時,琴音驟停。白衣男子緩緩起身,廣袖一揮,湖心亭瞬間飄來一葉小舟。舟上擺滿了精緻的菱角燈,燭火搖曳間,映出他面容——竟是與匣中玉墜上雕刻的羊首有七分相似。“小友們,”他聲音清越,帶着幾分滄桑,“可願聽一段前朝舊事?”
醉夢甜躲在燕子嚴身後,橙色圍裙被攥出褶皺:“他...他怎麼知道我們發現了匣子?”醉夢紅舔了舔爪子,貓瞳警惕:“定是沖着屯田圖來的。”唯有小加加緩緩走出,月白裙裾掃過滿地菱角殼,她能感覺到劉阿肆就跟在半步之後,帶着溫度的呼吸拂過她發頂。
小舟靠岸,白衣男子拾起一盞菱角燈,柔和的光芒照亮他腰間玉佩——同樣刻着纏繞菱葉的羊紋。“千年前,”他指尖撫過燈上紋路,“有位牧羊女與皇室屯田官相戀,卻因身份懸殊不得相守。牧羊女投湖前,将對戀人的思念化作菱角,屯田官則繪制了屯田圖,盼後世之人能替他守護這片土地...”
小加加的淚水奪眶而出,她突然想起匣子中的絹帕,想起玉墜上的羊紋。劉阿肆緊緊握住她的手,粗粝的觸感讓她安心。“如今,”白衣男子将菱角燈遞給小加加,“該讓這段遺憾畫上句點了。”
湖畔一片寂靜,唯有菱角燈的火焰輕輕跳躍。醉夢紫晃了晃狐尾,打破沉默:“說了這麼多,你到底是誰?”白衣男子微微一笑,身影漸漸變得透明:“我不過是執念不散的一縷魂靈,守着這片湖,等着...”他看向小加加和劉阿肆交握的手,“等着見證真正的圓滿。”
琴音再次響起,這次帶着釋然與祝福。小加加望着手中的菱角燈,忽然覺得,千年前的遺憾,或許正是為了成就此刻的相守。劉阿肆将她摟入懷中,在她耳邊輕聲道:“以後,我帶你去看遍天下的菱角田。”湖風拂過,帶着菱角的清香,也帶着跨越千年的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