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匆匆往城西趕去,小加加的素白裙擺沾滿泥漿,卻仍緊緊攥着劉阿肆的手。官道旁的柳枝被風吹得七零八落,似是預示着即将到來的風波。遠遠望見曬谷場揚起的塵土,醉夢熙突然勒住馬缰,狼瞳泛起幽藍:“有血腥味!”
場中,醉夢香的豹尾正纏住個黑衣人的脖頸,聶少凱手持折扇擋開對方擲來的鐵爪,黃色錦袍上已綻開幾道血痕。穿綠色襦裙的醉夢艾耳尖發顫,靈活地避開飛濺的碎石,身旁蘇晚凝揮着商隊用的牛皮鞭,将幾個喽啰掃翻在地。“阿青,你的鱗片!”何童突然驚呼,隻見醉夢青的青色裙擺被鐵爪勾住,幾片蛇鱗在日光下泛着詭異的光。
小加加心下一緊,羊兒般溫順的眼神閃過一絲倔強。她松開劉阿肆的手,從腰間摸出放羊時用的竹哨,放在唇邊吹出尖銳聲響。遠處的羊群似有感應,“咩咩”叫着朝曬谷場奔來。劉阿肆看着她單薄的背影,喉結滾動,握緊手中竹耙跟了上去:“别亂跑!”
混亂間,一個黑衣人瞅準小加加,揮着鐵爪撲來。千鈞一發之際,一道橙色身影閃過——虎妞小葵虎目圓睜,帶着二寶騰空躍起,二寶手中的彈弓“嗖”地射出石子,正中黑衣人的手腕。“欺負我姐妹?找死!”小葵的虎牙泛着寒光,身後虎皮披風獵獵作響。
小加加趁機躲到劉阿肆身後,感受到少年劇烈起伏的胸膛。他将竹耙橫在身前,粗糙的手掌覆上她握竹哨的手:“别怕,我在。”話音未落,醉夢紫的狐火突然照亮天際,紫色火焰将黑衣人逼到角落,納蘭京甩出長鞭纏住為首之人的腳踝。
“且慢!”穿藍色衣裳的醉夢蘭突然撥開人群,算盤珠子撥得噼啪響,“這人身上有南宮家的玉佩!”衆人一滞,穿藍色長衫的南宮潤上前查看,臉色瞬間陰沉:“是我那不成器的堂弟,定是又在外面惹事!”
風波漸息,夕陽将衆人的影子拉得老長。小加加望着滿地狼藉,素白衣襟又添了幾道污漬。劉阿肆默默摘下草帽,輕輕蓋在她頭上,擋住她因疲憊而低垂的眉眼:“走,回家。”他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仿佛剛剛經曆的不是一場惡鬥,隻是尋常的歸家路。
暮色将衆人的身影揉碎在歸途,小加加踩着田埂上濕潤的泥土,草帽上的銀鈴随着腳步輕響。劉阿肆默默解下外衫披在她肩頭,粗布衣裳還帶着他的體溫,混着青草與汗水的氣息。“手給我。”少年忽然停下腳步,在月光下展開她攥得發白的手指,指腹拂過掌心被竹哨勒出的紅痕時,喉結微微滾動。
西子湖畔突然傳來細碎水聲,穿粉衣的醉夢泠從蘆葦叢鑽出,魚尾在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澤。“水裡漂來奇怪的木牌!”她舉着塊刻滿符文的木片,發間水草還在滴水,“上面的紋路和那些鐵爪上的一樣!”醉夢青蛇瞳微縮,伸手接過木牌時,鱗片與符文擦出幽綠火花。
衆人尚未反應,穿金色衣裳的覓媛突然指着湖面驚呼。隻見數十盞紅燈籠破水而出,燈籠上繪着猙獰的獸面,在夜色中猶如鬼火浮動。醉夢紫狐尾炸開,九條尾巴同時燃起火焰:“是南疆巫蠱教的招魂燈!難怪方才那些人受傷後毫無痛覺!”
劉阿肆立刻将小加加護在身後,竹耙橫在胸前。少年麥色的手臂因用力而青筋暴起,卻在感覺到懷中人微微顫抖時,用帶着薄繭的手輕輕拍了拍她後背:“閉眼,數到十就沒事了。”小加加将臉埋進他帶着稻香的衣襟,卻悄悄攥緊了腰間劉阿肆為她編的草繩。
此時,穿亮黃衣裳的覓佳突然振翅升空,透明薄翼在火光中泛着琉璃色:“東邊有異動!”她話音未落,穿藍衫的醉夢蘭已展開泛黃的古籍,鼠耳緊張地顫動:“古籍記載,巫蠱教每逢月圓夜以活人獻祭......”她的聲音戛然而止,衆人同時望向天上那輪血紅的滿月。
小加加忽然想起白日裡劉阿肆為她編草帽時,指尖穿梭草葉的溫柔模樣。此刻那雙溫暖的手正死死握着竹耙,指節泛白。她仰頭望着少年緊繃的下颌線,羊兒般澄澈的眼眸閃過一絲決然,從腰間摸出那枚被汗水浸得溫熱的羊脂玉墜——這是她生辰時劉阿肆送的,此刻正泛着微弱的柔光。
血色月光下,小加加攥着羊脂玉墜的手突然泛起柔光,溫潤的玉色與招魂燈的猩紅形成詭異對峙。劉阿肆察覺到異樣,低頭時正對上她眼底躍動的勇氣,那些白日裡編草帽時的溫柔與此刻的堅毅重疊,讓他喉間泛起酸澀。“躲在我身後。”他壓低聲音,卻被小加加輕輕推開。
“羊族雖溫馴,卻也有護家的角。”小加加話音未落,發間突然綻出淡金光暈,兩彎透明羊角破土而出。她将玉墜按在草帽的薔薇花紋處,草葉竟詭異地重新生長,纏繞成尖銳的藤蔓。與此同時,遠處傳來羊群躁動的咩叫,無數白色身影踏着月光奔來,羊眸中閃爍着與玉墜相同的光芒。
“原來古籍裡說的‘靈羊引月’是真的!”醉夢蘭的算盤珠子噼裡啪啦作響,鼠耳幾乎要豎成直線。醉夢香的豹爪撕裂逼近的黑霧,扭頭大喊:“小加加引開招魂燈,其他人找巫蠱教的陣眼!”穿橙色衣裳的醉夢甜突然将蘆花雞抛向空中,那隻纏着銀鈴的雞撲棱着翅膀,啼鳴聲竟震碎了幾盞燈籠。
劉阿肆握着竹耙的手始終護在小加加身側,眼見她單薄的素白衣襟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羊角卻愈發明亮。“阿肆,接着!”小加加突然扯下草帽,草葉藤蔓瞬間纏住他的手腕,“用這個!”少年一愣,指尖觸到草葉上殘留的體溫,心底湧起一股滾燙的熱流。
此時,穿紫色衣裳的醉夢紫九條狐尾化作鎖鍊,纏住從燈籠中爬出的黑影。納蘭京甩出長鞭劈開迷霧,卻在看清黑影面容時瞳孔驟縮:“是城西失蹤的百姓!他們被煉成了傀儡!”醉夢青的蛇尾毒牙盡露,卻在攻擊時突然頓住——某個傀儡脖頸間,正挂着她送給何童的青玉簪。
小加加的羊角光芒突然大盛,所有羊群同時仰頭長咩。月光順着玉墜流淌,在地上織成巨大的羊形圖騰。劉阿肆望着圖騰中央她單薄卻挺拔的身影,忽然想起那日編草帽時,她彎腰插秧的模樣比任何美景都動人。此刻他握緊草葉藤蔓,麥色手臂青筋暴起:“别怕,我在。”這句呢喃混在羊鳴與戰吼中,卻清晰地落進小加加耳裡。
羊形圖騰在地上流轉着柔光,小加加突然感覺羊角傳來灼燒般的刺痛。招魂燈的紅光如潮水般湧來,将她周身的月光染成詭異的紫灰色。劉阿肆揮舞着纏繞草藤的竹耙,擋開撲向小加加的傀儡,粗布衣衫被利爪劃開數道口子,鮮血順着手臂滴落,卻始終保持着将她護在身後的姿勢。
“小心!”醉夢紅的貓尾突然卷住小加加的腰肢,将她拽向一旁。原本站立的位置瞬間被鐵爪撕開深痕,腥風撲面而來。小加加擡眼,正對上傀儡空洞的雙眼——那是鄰村常來買米的老伯,此刻脖頸上爬滿青黑色咒紋。
“不能傷他們!”醉夢青的聲音帶着哭腔,她蛇尾纏繞的傀儡中,那個握着青玉簪的書生正緩緩舉起匕首。何童突然沖上前,用身體擋住刀鋒,青色長衫瞬間被血浸透。醉夢紫見狀,九條狐尾爆發出熾烈的火焰,将附近的招魂燈盡數焚毀,可更多的燈籠又從湖面升起,宛如永無止境的血色浪潮。
小加加咬着下唇,羊眸泛起水光。她突然摘下羊脂玉墜,将其狠狠砸向地面。玉墜碎裂的瞬間,萬道金光沖天而起,所有羊群仰頭長嘶,羊角的光芒彙聚成一道光柱。劉阿肆感覺手中草藤突然變得滾燙,他順着光柱望去,隻見小加加的身影在光芒中若隐若現,素白的衣裳被染成聖潔的金色,原本溫順的眉眼此刻卻帶着破釜沉舟的決然。
“阿肆!帶大家去找陣眼!”小加加的聲音混着羊鳴回蕩在空中。劉阿肆剛要開口反駁,卻被醉夢熙一把拉住。狼女的眼中閃着敬佩:“她在拖延時間!我們必須找到陣眼!”說着,她揮刀劈開一條血路,大風緊随其後,二人護着衆人朝着湖邊密林沖去。
小加加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突然感覺體力不支,單膝跪在地上。無數傀儡圍攏過來,她卻輕輕閉上眼,腦海中浮現出劉阿肆編草帽時專注的模樣。“一定要找到……”她喃喃自語,羊角的光芒開始變得微弱,可嘴角卻揚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密林中腐葉在腳下發出細碎聲響,劉阿肆攥着草藤的掌心沁出冷汗。醉夢蘭突然扯住南宮潤的衣袖,鼠耳劇烈抖動:“東南方有蠱蟲爬行聲!陣眼多半在廢棄的龍王廟!”話音未落,虎妞小葵已扛起二寶縱身躍上樹梢,橙色身影如閃電般劃破夜幕:“跟我來!”
湖畔,小加加的羊角光芒愈發黯淡。傀儡們伸出布滿咒紋的手,眼看就要觸到她的衣襟,突然一聲清亮的雞鳴撕破血霧。醉夢甜的蘆花雞拍打着翅膀撞開傀儡,脖頸銀鈴震出層層音波。“小加加接着!”穿紅色衣裳的醉夢紅甩出軟鞭,将個陶罐抛向空中,陶罐碎裂的瞬間,漫天辣椒粉混着馮廣坪撒出的硫磺粉,在狐火中炸出刺目白煙。
“快走!”醉夢紫九條狐尾卷住小加加,卻在轉身時被招魂燈的鎖鍊纏住。納蘭京的長鞭如靈蛇般纏住鎖鍊,玄色勁裝被火焰燎出焦痕:“我拖住他們,你們先撤!”小加加掙紮着要回頭,素白衣襟沾滿塵土,卻見醉夢青的蛇尾突然纏住她的腰,冰涼的鱗片貼着皮膚:“活下去!阿肆還在等你!”
密林深處,龍王廟的飛檐在月光下泛着詭異的青芒。劉阿肆率先撞開廟門,腐木灰塵簌簌落下。供桌上,刻滿符文的銅鼎正吞吐着黑霧,鼎中浸泡的木牌與醉夢泠撿到的一模一樣。“就是這個!”覓佳振動薄翼沖向銅鼎,卻被突然竄出的蠱蟲逼退。穿金色衣裳的覓媛突然甩出金絲軟鞭,纏住蠱蟲的七寸:“徐懷瑾,點火!”
火焰燃起的刹那,湖面的招魂燈劇烈震顫。小加加望着廟中沖天火光,羊眸突然亮起。她摘下劉阿肆為她編的草帽,将最後一絲靈力注入草葉。枯萎的藤蔓瞬間瘋長,纏住所有傀儡的腳踝。“阿肆!”她的聲音混着風聲飄向密林,素白身影在月光下宛如振翅欲飛的蝶,“我在等你回來,再為我編一頂草帽......”
龍王廟内烈焰沖天,劉阿肆望着銅鼎中扭曲的符文,草藤在手中劇烈震顫。穿藍色衣裳的醉夢蘭突然将算盤狠狠砸向鼎身,算珠迸裂的脆響中,蟄伏的蠱蟲如黑霧般湧出。覓佳振翅俯沖,薄翼灑下細密的蟻酸,與蠱蟲相撞騰起刺鼻白煙。“阿肆!東南角!”醉夢熙的狼爪劈開瘴氣,刀尖直指銅鼎下若隐若現的陣眼——竟是枚刻着羊首圖騰的青銅環。
湖畔的小加加已跪坐在地,草帽藤蔓逐漸失去光澤。醉夢紅的軟鞭纏住她腰際,貓瞳映着招魂燈的血光:“再撐片刻!”話音未落,黑衣首領的鐵爪擦着小加加耳畔掠過,在她臉頰劃出細痕。鮮血滴落的瞬間,遠處傳來熟悉的竹耙破空聲。劉阿肆飛躍過層層傀儡,草藤如活物般纏住鐵爪,麥色手臂因發力暴起青筋:“放開她!”
少年眼底的血絲與腰間破碎的玉佩碎片交相輝映——那是方才沖進廟門時,為斬斷蠱蟲護佑同伴而碎裂的定情信物。小加加望着他染血的衣襟,羊眸泛起水光。劉阿肆卻朝她咧嘴一笑,露出常年田間勞作曬得微黑的虎牙:“說好要護着小羊兒的。”說着,他将從廟中搶出的青銅環嵌入草帽,羊首圖騰與玉墜殘片共鳴,迸發的柔光瞬間驅散半湖血霧。
此時,穿粉紅色衣服的醉夢泠突然破水而出,魚尾拍擊湖面掀起巨浪。覓兩哥哥甩出漁網兜住逃竄的黑衣首領,醉夢紫的狐火趁機點燃最後一盞招魂燈。小加加在光芒中站起身,素白衣衫重新染上月光的清輝。劉阿肆伸手拂去她鬓角的塵土,指尖停在她泛紅的耳垂:“等風波過了,我給你編頂鑲玉的草帽。”
遠處傳來醉夢甜的笑聲,蘆花雞的銀鈴與衆人的歡呼混作一團。小加加低頭,發現劉阿肆的手掌仍緊握着那截草藤,幹枯的葉片間還夾着幾縷她的發絲。暮色漸濃,西子湖畔的水田在劫後餘晖中泛起溫柔的漣漪,仿佛在訴說着,平凡日子裡的守護,本就是最驚心動魄的傳奇。
劫後暮色将衆人身影染成暖金色,小加加的素白衣裳沾着草屑與血迹,卻掩不住眉眼間的笑意。劉阿肆蹲下身,用清水仔細擦拭她臉頰的傷口,指尖碰到她發燙的耳垂時,故意将水珠彈在她鼻尖:“這下真成小花貓了。”小加加嗔怪地拍開他的手,卻見少年從懷裡掏出半截未編完的草繩,粗糙的指腹輕輕摩挲着斷口。
“等明日尋些金絲草。”劉阿肆将草繩重新塞回懷中,望着遠處醉夢紫用狐火點燃慶祝的篝火,“編個能護着你的草環,比那青銅羊首還結實。”他話音未落,穿橙色衣裳的虎妞小葵突然扛着二寶沖過來,虎皮披風帶起的風差點掀翻小加加的草帽。“說好了!”小葵的虎牙在火光中泛着微光,“明日去市集,阿肆你可得教我編草螞蚱!”
湖畔忽然響起清脆的笛聲,穿青色襦裙的醉夢青倚着柳樹吹奏,蛇尾在月光下輕輕擺動。書生何童替她理好被風吹亂的發絲,發間還别着那枚青玉簪。醉夢紅的貓尾卷着馮廣坪的手腕,将他拽向擺滿酸梅湯的長桌:“快來嘗嘗小甜釀的新酒!”穿黃色衣服的醉夢香正與聶少凱清點曬谷場的損失,豹紋披風下的傷口已被細心包紮。
小加加靠在劉阿肆肩頭,聽着衆人笑鬧,忽然想起白日裡田間的光景。那時劉阿肆編草帽的指尖靈活翻飛,麥色手臂上還沾着新鮮的草汁。她悄悄摸向腰間,那裡挂着少年用最後靈力加固的草藤,此刻正散發着若有若無的暖意。“阿肆。”她仰頭看他被火光映紅的側臉,“等秋收了,我們用新稻草編個秋千吧?”
少年低頭時,鼻尖幾乎要觸到她的。他眼底跳動的火焰比狐火更溫柔,伸手将她散落的發絲繞在指間:“好,再編個藤椅給你曬太陽。”遠處傳來醉夢熙舞刀的破空聲,大風在旁大聲叫好;覓佳振翅掠過衆人頭頂,灑落的熒光粉與星光交織。小加加望着這熱鬧的場景,突然覺得,比起驚心動魄的戰鬥,這樣平凡又溫暖的夜晚,才是她最珍視的寶物。
篝火噼啪作響,火星濺入夜空化作流螢。穿素蘭色衣裳的覓如突然從竹簍裡掏出一把野果,洛君眼疾手快地接住,用随身小刀削去果皮。醉夢蘭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銀絲眼鏡,算盤珠子撥得叮當響:“依我看,明日市集得采買些驅蟲藥,免得水田再遭了殃。”她話音未落,穿粉紅色衣服的醉夢泠突然從湖中探出身,魚尾甩出的水花正巧濺在二寶臉上。
“虎妞救我!”二寶抹着臉上的水珠,撲進小葵懷裡。小葵的虎耳立得筆直,作勢要朝醉夢泠揮爪子,卻被醉夢甜攔住。穿橙色衣服的醉夢甜晃了晃手中的酒壇,發髻上的雞毛頭飾跟着抖動:“都别鬧了,嘗嘗我新釀的桂花酒!”
劉阿肆接過陶碗時,指尖不經意間擦過小加加的手背。她的手還帶着白天插秧時的涼意,卻在觸到他掌心的老繭時輕輕顫了顫。“小心燙。”少年說着,用嘴吹了吹碗中浮着桂花的酒液,又将碗邊沾着的花瓣拂去。小加加望着他專注的眉眼,突然想起編草帽時,他也是這樣小心翼翼的模樣。
“說起來!”穿金色衣服的覓媛突然湊過來,發間金鈴叮咚作響,“明日市集有雜耍班子!還有西域來的舞娘!”她眨着眼睛,故意撞了撞小加加的肩膀,“阿肆可要看好你家小羊兒,别被耍彎刀的漢子勾走了魂。”
衆人哄笑間,劉阿肆将小加加往自己身邊帶了帶,草帽上殘存的野薔薇蹭過她的臉頰。“我的草帽可認主。”他指了指小加加頭上的草編物,草葉間鑲嵌的青銅羊首在火光中泛着微光,“誰要是敢多看兩眼,它就會變成刺兒球。”
小加加“撲哧”笑出聲,羊脂玉墜随着動作輕晃。她仰頭看向劉阿肆,發現少年耳尖泛紅,卻仍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遠處,醉夢熙正纏着大風比試拳腳,狼爪與長刀相撞迸發火星;馮廣坪被醉夢紅逼着表演貓叫,惹得衆人笑作一團。篝火的暖光裡,小加加靠在劉阿肆肩頭,突然覺得,這帶着煙火氣的喧鬧,遠比任何傳奇故事都動人。
翌日清晨,曦光為西子湖畔鍍上金邊。小加加蹲在水田邊淘米,素白衣襟沾着露水,劉阿肆編的草環牢牢套在手腕,草葉間藏着的青銅羊首小墜随着動作輕晃。忽然肩頭一沉,轉頭見醉夢甜挎着竹籃,發髻上的雞毛沾着草屑:“幫我瞧瞧這新孵的小雞,總往泥裡鑽!”
市集的喧嚣自遠處漫來。穿藍色衣裳的醉夢蘭攥着算盤穿梭在貨攤間,南宮潤抱着捆好的驅蟲草藥亦步亦趨;醉夢紫倚在納蘭京的馬車上,狐尾調皮地卷走小販的糖葫蘆。小加加剛被劉阿肆拽着避開橫沖直撞的貨郎,就聽見前方傳來驚呼——醉夢熙的長刀不知怎的挑飛了覓媛的金簪,正慌慌張張地和大風趴在地上尋找。
“讓讓!新鮮稻米換甜糕咯!”劉阿肆挑着剛脫粒的稻谷擠過來,麥色手臂肌肉緊繃。小加加踮腳替他擦去額頭的汗,指尖掠過他曬傷的皮膚時,少年突然變魔術般摸出朵野薔薇别在她耳後。“當心!”人群中傳來醉夢紅的尖叫,她家貓崽子不知何時爬上了馮廣坪的肩頭,把剛買的油紙傘撓得千瘡百孔。
日頭西斜時,衆人歪歪扭扭地坐在田埂上。小加加咬着劉阿肆烤焦的魚,聽醉夢泠講湖底的秘密,魚尾拍打着水面濺起水花。虎妞小葵正教二寶用彈弓打蓮蓬,橙色身影在餘晖裡躍動;醉夢艾分給每人一把新炒的瓜子,兔耳朵警惕地豎着防止被偷。
晚風送來稻花清香,小加加枕着劉阿肆的腿數星星。少年粗糙的手指穿過她的發絲,又開始編新的草環。“這次加了金線。”他将帶着體溫的草環套上她手腕,上面歪歪扭扭編着小羊與麥穗,“等秋收完,我們就用稻草紮個比山還高的稻草人。”
遠處傳來醉夢青悠揚的箫聲,混着醉夢紫的狐火噼啪聲。小加加望着夥伴們打鬧的剪影,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就像劉阿肆編的草環——看似普通的草葉,卻藏着數不清的溫柔與牽挂。她閉上眼,任由稻香與歡笑将自己包圍,草帽上的銀鈴在風中輕輕搖晃,晃出了無數個這樣平凡卻珍貴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