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初臨時,小加加正将曬幹的杜鵑花瓣細細分揀,打算添進陶甕。忽聽得院外傳來喧鬧,探身望去,醉夢紅踩着木屐晃悠而來,火紅裙擺掃過牆角的艾草,驚起幾隻撲棱棱的麻雀。"小加加!快來看熱鬧!"她腰間銅鈴晃得歡快,"聶少凱帶着醉夢香騎馬踏青,結果大小姐的發簪卡在柳枝上,愣是把地主家公子拽下了馬背!"
話音未落,劉阿肆扛着新劈的木柴從菜園走來,粗布短打還沾着青苔。他擦了把汗,将木柴碼好後,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路過糕點鋪,見新出了羊奶酥,想着你愛吃。"小加加接過時,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老繭,心跳陡然加快,慌忙低頭将花瓣塞進陶甕。
湖畔忽然傳來清脆的擊掌聲。醉夢泠跪坐在青石上,粉裙鋪滿夕陽餘晖,正給覓兩哥哥遞去新磨的墨汁。遠處醉夢青倚着何童肩頭,青色襦裙下擺垂入湖水,兩人對着粼粼波光吟誦新詩。而醉夢熙正揪着大風比試摔跤,狼尾辮在風中飛揚,白色勁裝沾滿草屑卻渾然不覺。
"明日鎮上趕集,可要同去?"劉阿肆突然開口,耳尖泛紅。小加加攥着陶罐的手微微收緊,月光透過窗棂灑在她月白的裙擺上,映得繡着的并蒂蓮仿佛要活過來。還未答話,院外突然傳來虎妞小葵的叫嚷:"二寶把螢火蟲裝進竹筒,結果全放出來啦!滿院子都是星星!"
衆人循聲望去,隻見醉夢蘭蹲在地上咯咯直笑,藍色襦裙上落着幾隻發着微光的螢火蟲。南宮潤舉着書冊小心翼翼驅趕,生怕傷到這些小生靈。覓媛晃着金色裙擺跑來,手裡攥着徐懷瑾剛買的糖畫,"快來瞧!這隻猴子畫得比懷瑾還像!"惹得衆人哄笑。
小加加望着熱鬧的院落,又轉頭看向身旁的劉阿肆。少年局促地絞着衣角,卻突然鼓起勇氣說:"若去趕集...我幫你買匹最軟的綢子,做新衣裳。"夜風裹着遠處飄來的酒香掠過,地窖裡的陶甕靜靜沉在陰涼處,封存的四季甘醇與少年少女們的歡笑聲,在這江南的暮夜裡悄然發酵。
入夏後的第三場驟雨說來就來,豆大的雨點砸在青瓦上噼啪作響。小加加抱着剛洗淨的苎麻絲往屋檐下躲,月白裙擺被雨水洇濕半截,發間銀鈴也蒙着層水霧。忽有蓑衣罩住頭頂,劉阿肆舉着鬥笠擋在她上方,粗布衣衫已被淋透,露出麥色胸膛上蜿蜒的雨水:“快回屋,莫要着涼。”
話音未落,醉夢甜頂着荷葉從菜園跑來,橙色裙裾沾滿泥漿:“不好啦!雨水漫進酒窖,三姐的霜菊酒壇子要漂起來了!”衆人聞聲而動,醉夢紅甩着濕漉漉的貓耳發飾,火紅裙擺擰出一灘水;醉夢青盤着濕漉漉的青絲,青綢襦裙緊貼脊背,仍不忘叮囑何童護住書卷。
地窖裡積水已漫過腳踝,陶甕在濁浪中搖晃。小加加急得眼眶發紅,羊脂玉般的面龐浮起薄汗,提着裙擺便要蹚水。劉阿肆一把拽住她手腕,将竹筐倒扣當船,自己赤腳踏入冰涼的水中:“你在岸上遞,我來搬。”少年棱角分明的下颌緊繃,結實的臂膀肌肉隆起,穩穩托起即将傾倒的陶甕。
舀水聲、呼喊聲混着雨聲。醉夢熙舉着木劍當船槳,狼尾辮在雨中甩動;二寶和小葵踩着自制的木筏,虎妞小葵的橙色裙擺鼓成風帆。忽然“嘩啦”一聲,聶少凱腳下打滑,懷中的酒壇脫手而出,醉夢香如獵豹般飛身撲來,黃色勁裝劃破雨幕,穩穩接住壇子。
待積水排盡,天邊竟透出霞光。小加加蹲在台階上擰幹裙擺,忽見劉阿肆蹲在身側,用帕子仔細擦拭她發間銀鈴:“明日晴了,帶你去後山采野薄荷,給陶甕添些新料。”少年的目光比晚霞更溫柔,指尖擦過她耳際時,小加加感覺心跳快得要撞破胸膛。遠處,醉夢泠在湖畔晾曬濕透的粉裙,覓兩哥哥舉着油紙傘替她遮斜陽;醉夢蘭與南宮潤踩着水窪追逐,濺起的水花驚飛了蘆葦叢中的白鹭,而那隻承載着四季甘醇的陶甕,正靜靜卧在幹爽的地窖裡,醞釀着下一段光陰的故事。
翌日清晨,蟬鳴初起,東邊天際泛起淡淡的胭脂色。小加加換上輕便的月白短打,腰間系着藏青色縧帶,發間銀鈴換成了鮮嫩的薄荷枝。她背着竹簍剛踏出房門,便見劉阿肆倚在院牆邊,手中握着兩根新削的竹杖,粗布短打的衣襟上别着朵沾着晨露的野薔薇。
“走吧,再晚些薄荷要被日頭曬蔫了。”劉阿肆将竹杖遞過來,耳尖泛紅地指着薔薇,“路上見着覺得好看...”話音未落,醉夢紅突然從樹後冒出來,火紅的裙擺掃落滿枝露珠:“哎喲,我們阿肆越發會讨姑娘歡心了!”她晃着銅鈴,身後還跟着醉夢泠和覓瑤,粉裙與紅裙在晨光中翻飛。
一行人沿着蜿蜒的山道向上,露水打濕了草鞋。小加加蹲在溪邊的石壁旁,指尖拂過葉片脈絡清晰的薄荷葉,清新的香氣混着溪水的涼意撲面而來。忽聽上方傳來醉夢熙的歡呼,狼女白衣獵獵,正單手持劍劈開擋路的藤蔓:“大風!看我先到山頂!”覓兩哥哥支起畫架,醉夢泠蹲在他腳邊,粉裙上沾着草屑,正往調色盤裡滴溪水。
劉阿肆突然拽住小加加的衣袖,将她往後一帶。碎石從頭頂的峭壁滾落,砸在方才她站立的位置。少年的手掌還帶着竹杖的涼意,卻将她護得死死的:“當心落石。”他喉結滾動,目光掃過她因驚吓而微紅的眼角,“要不我們回去?”小加加搖搖頭,反握住他的手:“有你在,我不怕。”
日頭升至中天時,竹簍裡已堆滿鮮嫩的薄荷葉。衆人在山頂的老槐樹下歇息,醉夢香倚着聶少凱,黃色披風在風中揚起;南宮潤正給醉夢蘭念新得的詩集,藍衫下擺垂在開滿蒲公英的草地上。小加加将薄荷葉仔細鋪在陶甕口,擡頭撞見劉阿肆專注的目光,少年黝黑的臉龐泛起紅暈,低聲道:“等這甕酒成了...我想釀給所有人喝。”
山風掠過樹梢,卷起衆人的笑聲。小葵和二寶在草地上打滾,橙色裙擺沾滿草汁;徐懷瑾變戲法似的從袖中掏出糖人,惹得覓媛跳腳。而那承載着新料的陶甕,正靜靜安放在地窖深處,與滿山的清風、少年未說出口的心意,一同釀成時光裡最清甜的夢。
入秋後的第一個滿月夜,桂花香裹着蟋蟀的鳴叫漫過西子湖畔。小加加坐在屋檐下,就着月光将曬幹的桂花篩進陶罐,月白襦裙上落滿細碎的金粉。劉阿肆扛着新紮的草席走來,粗布短打沾着稻草碎屑,懷裡還揣着油紙包着的糖炒栗子:“集上王婆新炒的,特意留了最甜的。”
話音未落,醉夢紫踩着木屐晃來,紫色紗裙在月光下泛着微光,身後跟着抱着古琴的納蘭京。“小加加快來看!”她晃着狐尾發飾,眼中映着星輝,“泠丫頭在湖邊用荷葉擺了月亮燈!”遠處湖畔,醉夢泠的粉裙如同盛開的荷花,正往荷葉燈裡放螢火蟲,覓兩哥哥舉着畫扇替她擋飛蟲,扇面上新畫的并蒂蓮還未幹透。
突然,醉夢紅從柳樹梢倒挂下來,火紅裙擺險些掃翻小加加的陶罐:“阿肆!大風在後山發現野蜂群,快去幫忙收蜜!”少年應聲而起,卻被小加加拽住衣角,她遞過裝滿桂花的布袋:“記得留些蜜,釀進甕裡。”劉阿肆點頭時,耳尖在月光下泛着薄紅。
待他們走後,醉夢甜端着剛蒸好的桂花糕出現,橙色圍裙沾着面粉:“來嘗嘗新方子,燕子嚴幫我燒的火。”醉夢艾抱着裝滿霜菊的竹籃,綠色襦裙沾着晨露,身後跟着提着酒壇的蘇晚凝。衆人圍坐在廊下,聽醉夢青與何童對詩,看醉夢熙教二寶耍劍,狼女的白色勁裝與月光融為一體。
子時将至,後山傳來喧鬧。劉阿肆歸來時背着蜂箱,衣襟被蜜漬染得發亮,卻小心翼翼捧着個瓦罐:“野蜜,特意留的最稠的。”小加加接過時,指尖觸到他掌心的燙傷,眼眶瞬間泛紅。少年卻笑着撓頭:“不礙事,想着釀進甕裡,往後喝起來都是甜的。”
月光如水,衆人将新采的蜜、曬幹的桂花、初摘的霜菊,依次封進陶甕。醉夢蘭偷偷撒了把自己曬的茉莉,南宮潤往甕底壓了片楓葉書簽;覓媛纏着徐懷瑾往裡面倒了半壺桃花釀。當最後一層蜂蠟封住甕口時,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陶甕靜靜躺在地窖裡,封存着秋夜的溫柔與少年少女們未說盡的心事。
初雪飄落那日,小加加裹着白色狐裘蹲在屋檐下,看雪花落在陶甕的蜂蠟封蓋上。她指尖纏着紅繩,正将曬幹的梅枝系成小巧的花環,月白裙擺垂在鋪滿薄雪的青石闆上,宛如一幅素淨的水墨畫。劉阿肆背着竹簍踏雪而來,粗布棉襖肩頭積着雪,懷中卻小心護着油紙包着的凍梨:“山腳下王老漢家的,說是凍透了格外甜。”
話音未落,醉夢甜踩着木屐“咯吱咯吱”跑來,橙色鬥篷沾着雪粒:“快來看!泠丫頭在湖上鑿冰捕魚,覓兩哥哥舉着傘生怕她摔着!”遠處湖面,醉夢泠的粉裙在雪幕中若隐若現,正用自制的竹網撈起銀鱗閃爍的魚,覓兩哥哥裹着厚厚的披風,懷裡還揣着暖爐。
突然,虎妞小葵的叫嚷聲穿透風雪:“二寶!這雪球不許砸我腦袋!”少女橙色的發帶在風中翻飛,正追着同樣渾身是雪的二寶。醉夢紅晃着鈴铛從樹後跳出,火紅鬥篷掃落枝頭積雪:“阿肆!後山的野梅開了,去折些給小加加釀酒?”劉阿肆剛要應聲,卻見小加加已經系緊鬥篷,眼睛亮晶晶的:“我也去!”
一行人踩着厚厚的積雪往山林走去。醉夢香與聶少凱并肩而行,黃色披風在雪地裡格外醒目;醉夢青倚着何童,青色鬥篷下露出半卷詩集,正低聲吟誦詠雪的詩句。醉夢熙突然抽出佩劍,狼尾辮上結着冰碴:“大風!來比試誰先砍到最高處的梅枝!”大風笑着抖落肩頭積雪,抄起砍柴刀就追了上去。
野梅林裡,暗香浮動。小加加踮腳去夠低枝上的紅梅,卻不小心踩滑,劉阿肆長臂一攬将她護在懷裡,後背撞在梅樹上,驚落滿枝雪花。“當心。”少年的呼吸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他摘下手套替她呵氣暖手,自己的指尖卻凍得通紅。小加加從袖中掏出暖爐塞進他懷裡,耳垂比紅梅還紅:“你才要當心。”
暮色漸濃時,衆人滿載而歸。竹簍裡堆滿嬌豔的紅梅,還有劉阿肆特意尋來的陳年雪水。地窖中,小加加将紅梅與雪水緩緩倒入陶甕,最後撒進一把凍梨丁。醉夢蘭偷偷放了包自己曬的陳皮,南宮潤壓進片寫着詩的絹帕;覓媛往裡面倒了半壺桂花釀,徐懷瑾笑着說要“提前嘗嘗甜頭”。
陶甕重新封好時,外面的雪下得更急了。衆人圍坐在爐火旁,醉夢甜端來新煮的姜茶,燕子嚴往火塘裡添了把幹柴。小加加望着跳動的火焰,想起春日修補陶甕的清晨,再看身旁剝着凍梨的劉阿肆,突然覺得,這甕中封存的何止是四季甘醇,更是數不清的溫柔時光。
開春的驚雷炸響時,小加加正趴在地窖口的青石闆上,用細竹枝挑開陶甕邊緣凝固的蜂蠟。細雨裹着新泥的腥氣湧進長廊,她月白襦裙的下擺洇着水痕,發間銀鈴沾着雨珠,卻專注地盯着甕口泛起的琥珀色光澤。劉阿肆扛着鋤頭從田埂跑來,蓑衣還滴着水,懷裡卻牢牢護着油紙包着的嫩蕨芽:“後山新冒的,拌酒吃正好。”
話音未落,醉夢紫踩着水花沖來,紫色紗裙濺滿泥漿,狐尾發飾耷拉着水珠:“快來看!泠丫頭在湖邊用柳枝編魚簍,結果整個人栽進水裡啦!”遠處湖畔,醉夢泠濕漉漉的粉裙緊貼着身軀,正氣鼓鼓地擰着裙擺,覓兩哥哥舉着傘憋笑,手裡還攥着半截散落的柳枝。
突然,醉夢紅頂着荷葉從柳樹洞鑽出來,火紅裙擺沾滿青苔:“阿肆!大風在林子裡撞見野山羊群,快去幫忙趕!”少年剛要起身,小加加已拽住他的袖口,将陶罐塞進他懷裡:“帶着這個,接些羊奶回來。”劉阿肆低頭時,看見罐底沉着幾顆去年釀的梅子,耳尖瞬間紅透。
待他們走後,醉夢甜端着冒着熱氣的酒釀圓子出現,橙色圍裙沾着糯米粉:“嘗嘗新方子,燕子嚴幫我磨的米漿。”醉夢艾抱着裝滿新茶的竹簍,綠色襦裙沾着晨露,身後跟着提着竹篩的蘇晚凝。衆人圍坐在回廊下,聽醉夢青與何童争論春茶的焙法,看醉夢熙教二寶練新學的刀法,狼女的白色勁裝在雨霧中若隐若現。
未時雨歇,山林蒸騰起薄霧。劉阿肆歸來時背着半簍羊奶,衣襟被樹枝勾出幾道口子,卻小心翼翼捧着片沾滿露水的野櫻花瓣:“路上見着的,想着添進甕裡。”小加加接過花瓣時,指尖觸到他手背上的抓痕,眼眶瞬間發燙。少年卻笑着撓頭:“是隻調皮的山羊,不礙事。”
地窖中,小加加将羊奶緩緩倒入陶甕,最後撒進劉阿肆采來的蕨芽與野櫻。醉夢蘭偷偷放了包自己曬的紫蘇,南宮潤壓進片寫着詩的桦樹皮;覓媛往裡面倒了半壺新釀的桃花酒,徐懷瑾晃着扇子說要“借借春氣”。當陶甕重新封好時,外面傳來醉夢香策馬歸來的馬蹄聲,驚起滿湖白鹭。小加加望着重新沉入陰涼處的陶甕,忽然覺得,這歲歲年年的修補與封存,原是将日子釀成了比酒更綿長的牽挂。
盛夏午後,蟬鳴震得柳葉發顫。小加加坐在老槐樹下的竹席上,素白汗巾裹着被桐油浸得發亮的指尖,正往陶甕新裂的細紋裡嵌苎麻絲。日頭透過枝葉在她月白襦裙上投下斑駁碎影,發間銀鈴裹着薄汗,随着低頭的動作輕輕搖晃。劉阿肆赤着腳從田間跑來,粗布短打被汗水洇出深色紋路,手裡卻穩穩捧着個沾滿泥土的陶罐:“井水湃過的西瓜,快嘗嘗!”
陶罐開蓋的瞬間,清甜水汽混着果香漫開。小加加剛咬下一口,忽聽得湖畔傳來尖叫。醉夢泠渾身濕透地從湖裡躍出,粉裙緊貼肌膚,魚尾狀的裙擺還在滴滴答答落水:“覓兩哥哥!你畫荷花怎麼把我也推進去了!”遠處畫架旁,覓兩哥哥紅着臉舉着未幹的畫卷,畫上半朵荷花旁,分明多了個撲騰的人影。
“阿肆!後山蜂巢要塌了!”醉夢紅踩着樹杈倒挂下來,火紅裙擺掃落滿枝槐花,銅鈴撞出急響,“馮廣坪說蜂蜜要淌進溪水啦!”劉阿肆抹了把汗就要起身,小加加已将盛着苎麻絲的木碗塞給他:“帶着這個,萬一蜂箱破了好應急。”少年低頭時,看見她耳後被曬出的紅痕,喉結滾動着應了聲“好”。
待他們走後,醉夢甜挎着竹籃晃來,橙色頭巾下的發絲沾着面粉:“新蒸的荷葉糕,燕子嚴還在竈房盯着火呢。”醉夢艾抱着裝滿涼茶的陶罐,綠色紗衣被風吹得鼓起,身後跟着拎着冰塊的蘇晚凝。樹蔭下頓時熱鬧起來,醉夢青倚着何童輕聲吟詩,覓媛纏着徐懷瑾變戲法,金色裙擺掃過滿地槐花。
酉時斜陽把雲層染成蜜色,劉阿肆背着沉甸甸的蜂箱歸來,胳膊上纏着小加加給的苎麻繃帶,懷裡卻抱着個裹着荷葉的蜂房:“野蜜,特意留的最稠的。”小加加湊近替他查看傷口,發間茉莉香混着蜜甜,讓少年耳尖發燙。“下次小心些。”她嗔怪着,卻把新采的薄荷貼在他曬傷的脖頸。
地窖裡,衆人圍着陶甕忙碌。小加加将蜂蜜緩緩倒入,琥珀色的液體裹着碎冰般的聲響。醉夢蘭偷偷撒了把曬幹的夜來香,南宮潤壓進片寫着“夏安”的竹葉;覓佳往裡面倒了自制的酸梅湯,李屹川憨笑着說要“添點勁兒”。陶甕重新封蓋時,醉夢熙的狼嘯混着大風的呼喝從遠處傳來,驚起滿湖蜻蜓,而這承載着盛夏喧鬧與溫柔的陶甕,正沉入陰涼,等待時光将所有故事釀成更醇厚的甘甜。
霜降那日,晨霧在西子湖面凝成霜花。小加加裹着新縫的月白披風,發間銀鈴系着紅綢,蹲在地窖口呵出白霧。劉阿肆握着銅錘的手微微發顫,粗布棉襖上還沾着割稻時的草屑:"真要開甕了?"少年的嗓音混着緊張與期待,眼底映着陶甕上斑駁的蜂蠟封印。
"等了四季,該讓大夥嘗嘗了。"小加加将浸透熱水的帕子覆上甕口,蒸汽氤氲間,凝結的蜂蠟漸漸軟化。遠處傳來此起彼伏的腳步聲,醉夢紅晃着銅鈴沖在最前,火紅鬥篷掃過滿地銀杏葉:"可算等到這天!我連酒碗都揣懷裡暖好了!"醉夢泠捧着新采的蓮蓬跟在其後,粉裙沾滿晨露,發間别着覓兩哥哥畫的金菊。
陶甕開啟的瞬間,馥郁香氣裹挾着四季的氣息撲面而來。春的桃花嬌俏、夏的荔枝清甜、秋的霜菊清冽、冬的梅雪冷香,混着野蜜的醇厚與薄荷的清涼,在霜霧中凝成纏綿的甜意。醉夢香輕嗅鼻尖,黃色披風在風中揚起:"比聶少凱從福州運來的貢酒還勾人!"一旁的地主家公子笑着往她酒碗添了半勺桂花釀。
衆人圍坐在鋪滿稻草的曬場,月光與篝火交相輝映。醉夢青倚着何童輕聲誦讀新寫的酒賦,青色裙裾垂入火堆映出躍動的光影;醉夢熙摟着大風的肩膀豪飲,狼尾辮掃過盛着米酒的陶碗;虎妞小葵正和二寶比賽誰喝得更快,橙色裙擺沾滿酒漬也渾然不覺。小加加望着熱鬧的場景,忽然被劉阿肆塞了塊溫熱的炊餅:"光喝酒傷胃,墊墊肚子。"
夜深時,醉夢紫晃着微醺的腦袋,紫色紗裙沾滿草葉:"阿肆,明年再釀,我要把納蘭京書房的百年陳皮偷來!"貴公子無奈笑着将披風披在她肩頭。小加加蹲在陶甕旁添最後一勺野蜂蜜,忽覺掌心一暖——劉阿肆的手覆上來,帶着薄繭的指尖擦過她被桐油染黃的指甲:"後年...我們再補個新甕?"
風掠過曬場,驚起蘆葦叢中的白鹭。陶甕裡的甘醇随着月光輕輕搖晃,倒映着少年少女們笑鬧的身影。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驚破了夜的靜谧,而這承載着光陰與情誼的陶甕,終将在歲歲年年的修補與封存中,繼續盛滿江南的溫柔與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