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虞映雪再也不會期待他穿那件衣服時的樣子了。
那件衣服原是她精心繡制而成,被人劃破且染血的地方,原本繡着一隻潔白如雪的白鶴。
上輩子,姜峋想要這件衣服恢複如初,虞映雪就花費了大量的時間去修補它。
可惜她還沒把衣服送回去,姜峋就對她說出了那番誅心的話。彼時虞映雪氣急敗壞地将縫補好的衣裳徹底剪碎!如此算來,自從那日過後,姜峋便再也沒有穿過她送他的這件衣服了。
虞映雪自然也不會再期待。
隻是她也不想跟對方徹底撕破臉,她還想把那句嘲諷紮紮實實地甩回到對方的身上呢。
姜峋這個人她再了解不過,對于那些沒有瓜葛的人,他是随意人家說什麼都不會放在心上的性格。
所以上輩子即使他對她說了那些傷人的話,也不代表他對她就沒有感情了。甚至于,他可能還覺得自己的真心被她輕易又廉價地對待了呢。
什麼玩意兒?這輩子她非得真真正正地在上面踩上幾腳不可!
敷衍地激走了今生自己遇到的第一個老熟人,虞映雪翻滾燒灼的内心竟然得到了一點微微的平複,不多、正好是她能夠睡得着了的程度。
于是她遊魂一樣地爬上了自己的繡床。
夢裡毫無疑問地浮現出了自己的前世。
她雖是虞家的庶女,甚至還小了虞映初半歲,可實際上,她娘才是先來的那個。
雖然後來,虞映雪才曉得,她娘也不過就是她爹找的一個“真愛”的替身罷了。但至少要比虞映初她娘來得早。
隻是那老太太,尋死覓活地不肯讓她娘進門。她爹竟然也妥協了。
隻是那時,到底是濃情蜜意的時候,她爹哄着她娘說,隻要她懷了孕、給他生了孩子、讓他娘老人家沒有那麼排斥了,他一定娶她做平妻!
她娘竟然也信了!
然後就是一段時間的平靜日子,她娘外室一樣地被她爹安置在外頭。
她怎麼會知道,自己隻是一個随時能被取代的替身呢?
就算她爹來得少了,她也隻當他是忙于公事。實際上,卻是虞映初她娘損人不利己地又找了一個她娘的平替給她爹,也就是府上的吳姨娘、庶弟虞映瀾的娘親。
虞長夏一沒那麼護着她娘了,虞映初的親娘就按捺不住地打上門來了。那一次,娘親沒掉了她的第一個孩子——雖然隻是還沒顯懷的一小團血肉,卻讓她傷心難過了好久。
她娘到底比照她找的替身更像虞長夏的“真愛”一些,而且那個時候,虞長夏對她顯然還有情誼,之後又是好長一段時間的維護跟不讓離開,直到她娘又有了她。
當時她娘早已經惡心透了她的親爹,但是因為她、因為又一次來到她腹中的骨肉,她到底是舍不得,最後非但沒有離開,還跟她爹進了府中。
平妻之位當然是沒有的,但是妾生女好歹比外室女的名頭要好聽許多。
進府以後,她娘理所當然地備受折磨。
因為時間久了、因為“真愛”的孩子出現了,她爹甚至不像年輕時候那般維護她。
她娘就這樣度過了自己隐忍、隐忍到了最後也沒有什麼幸福可言的短暫一生。
然後這樣的日子,又輪到了她的女兒……虞映雪從睡夢中驚醒過來,這才發現天光已經大亮了!
這個時候,她爹應該已經在朝堂上,受到了喻北辰那厮的警告了吧?
虞映雪也是直到上輩子的後來才終于捋清楚,這時候的禦影衛首領喻北辰,因為她的一塊曾經被嫡姐硬生生地搶走、然後又于數日前在救他的時候不慎遺落在他身邊的玉佩,誤把她當成了是他的救命恩人。
說起來那塊玉佩的最初持有者還是柔嘉大長公主跟蕭大将軍的獨子蕭寒遠。
虞映初對他可謂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可他卻對表妹安樂郡主侯長樂的朋友虞映雪另眼相待。
那塊兔子玉佩,是他一時沖動,送她補償她被嫡姐搶走了一盞兔子花燈的。
玉佩可比花燈值錢多了,而且含義也更暧昧些,虞映雪一直将它藏得好好的,結果還是被嫡姐知道了去。
虞映雪猜測,這應該跟她身邊的丫鬟脫不了幹系。
她不想一輩子都過這種被嫡姐欺壓的生活,而且她也看出來了,大長公主之子蕭寒遠,是有些憐弱的性子在身上的。
于是她故意在水邊激怒嫡姐,為的就是放手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