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回憶,實在是隻要回想起來,就會令人覺得想要作嘔、惡心、目眩、頭暈……
上輩子她舉着刀刃沖向虞映瀾,卻被他誤會自己是要傷害虞映初。他第一時間擋在虞映初的身前,然而甚至輪不到他出手,當時同樣簇擁在虞映初身邊的蕭寒遠就一腳踢中了她的心口。
彼時虞映雪的身體狀況,就好似那強弩之末,又被他用足以将人踢飛出去的力道正中心口。
她當即便嘔出一口鮮血,然後徹底失去了意識……
虞映雪知道自己當時蓬頭垢面、滿身傷痕,蕭寒遠可能都沒認出自己踢飛的人是她。
也知道蕭寒遠職責在身,即使沒有私情,他對虞映初出手相助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這都不妨礙虞映雪為此感到反感、作嘔、惡心……那就好像是命運的嘲諷,仿佛來自更高維度的惡意,它掐着她的喉嚨對她說:她心術不正、作惡多端,如今終于獲得了她應得的下場——失去所有人的好感、信任跟愛,死在自己曾經心心念念過的人的手上。
虞映雪甚至有些分不清楚,她到底是在惡心蕭寒遠、還是在惡心那段命運。
但是在對待蕭寒遠的方式上,她好像也不用在這份感情區分得太清楚。
如果上輩子的其他人讓她忍不住想要報複、想要将他們拉下地獄,那對于蕭寒遠,她就是單純地想要遠離對方、不想要再見到對方了。
蓋因上輩子他們的糾纏太多太亂,除了讓她難以接受的終局,過程中,他們還有數不清的過往。
她亦對其心動過、對其抱有希冀過、對不起他過,所以還是一筆賬都不要去算了,讓所有的一切都消散,這才是她這輩子最想要做的事情。
而且也隻有這樣,才能最低程度地影響她跟長樂之間的友情。
于是當蕭寒遠好不容易才自如地插進她們二人之間,還是用跟表妹笑鬧了一番才打開了局面,終于可以順理成章地跟映雪打了一聲招呼,道,“映雪姑娘,好久不見。”時,那個他印象裡羞澀可憐、而又楚楚動人的姑娘并沒有如往昔一般,七竅玲珑心地就此接過話茬,同他寒暄幾句。
而是簡單地用一句,“是啊,蕭公子——咱們都好久沒見了呢。”帶過了他的話題,就繼續跟他的長樂表妹閑聊起來。
蕭寒遠舒暢平和的心情都因此中斷了一下——诶?為什麼?映雪姑娘,她好像跟平日有些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了呢?
她看過來的時間是不是太短了?她是不是有意避開了我的話題?她……難道是生我氣了?
但是……又是在生什麼氣呢?
心情平和、性子也平和的少年有些摸不着頭腦。
為此,在挑選箱籠的時候,他特意沒有站在表妹長樂的身邊,而是難得主動地站在了虞映雪的身側。
他們三個人之間的情誼,是先從映雪姑娘跟長樂表妹開始的。
一開始表妹并不會将虞映雪帶到他的面前來。
他們三個人的社交圈子本來就有不重合的地方,表妹完全可以在這裡跟他交流、在那裡同映雪姑娘作伴。
但是随着表妹越來越喜歡映雪姑娘,越來越多地将她帶在了自己的身邊,他跟映雪姑娘也終于不可避免地發生了交集。
因為在見到、了解、深入接觸真人之前,他就在表妹口中聽到了很多有關于映雪姑娘的事情。
有時候是在街上偶遇,她忽然将他拉進首飾店裡,在他給她提供意見的時候,發表感言:哎呀!男人就是沒用,你選的這根簪子我不喜歡啦!
或者是發表感歎:但是還是給我包起來吧,感覺會很适合映雪呢。
提的多了,他也難免會接上一兩次話茬:這次的朋友你這麼喜歡啊?
長樂剛進京的時候,就因為家世結交了一些貴女,彼此之間相處得一般,關系還沒有她跟他和皇帝表兄好。
後來又有家世不那麼好的小姑娘依附過來,相處起來也就平常。
直到她跟虞映雪交了朋友,蕭寒遠才發現她交女性普通朋友跟摯友的區别在哪裡。
就連尋常聊天的時候,都會不自覺地提到對方呢。更有甚者,後來她還突發奇想地想要撮合他們兩個……
蕭寒遠隻想撫額,慶幸這麼多年,長樂喜歡到這種程度的朋友隻有虞映雪一個。
後來見到真人——還好那個時候,蕭寒遠還不知道表妹想要撮合他們二人的心思,跟虞映雪相處起來還算自然。
那是他第一次那麼認真地将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女子的容貌那麼認真地看在眼中,心想表妹說她的這個好朋友簡直就是天上下凡的仙女,竟然沒有誇張。
第一次真心贊同表妹誇獎好朋友的話,映雪姑娘果然溫柔善良、說話是輕聲細語的、行動是弱柳扶風的、繡藝的巧奪天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