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啟實行按号數排宿舍,許祈是最後一号,他原本和張祥一個宿舍混住,那天以後就換到了顧無言他們宿舍。
宿舍裡,許祈上身赤|裸,顧無言坐在他身後拿着棉簽幫他塗藥,他本來就白,背後不見天日的皮膚更甚,眼下卻落了數十道青紅交加的傷痕,看起來觸目驚心。
冰涼的藥水觸碰到開裂的傷口,刺痛感刺激得他弓起了背。
顧無言收回棉簽,問:“弄疼你了?”
少年人如清幽山泉般嗓音自背後響起,很輕,許祈卻像被一根輕柔的羽毛拂過背脊,觸電般再度弓起腰。
“沒、沒有。”
聲如蚊呐。
顧無言不作他想,繼續輕柔而緩慢地幫他塗藥,他咬着下嘴唇,憋的耳根都紅了。
月底有場與高二籃球賽,很多人都趁着課間來圍觀。雖然是友誼賽,但兩支隊伍切磋的氣氛可說不上什麼“友誼”,時間很快來到最後三十秒,兩方的比分仍是膠着着持平。
“砰!”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抛物線,正中籃筐。場上爆發出激烈的喝彩。
顧無言站在三分線外,迎面有一個梳着側麻花辮的女生抱着一瓶水紅着臉跑來,滿是羞澀地遞給他。在周圍的一片起哄聲中,那女生不知哪來的勇氣,做出了一副不容拒絕的樣子,把水塞在他懷裡,便跑開了。
周圍的起哄聲更大了。
顧無言:“……”
他本想把水還給那位女生,但她卻下定決心一定要把水送出去似的,一溜煙就跑不見了。
預備鈴響,人潮逐漸散去,隊員們也收拾東西準備回教室自習,許祈站在顧無言旁邊,遞給他一張紙巾,伸手要接他手裡的水。
“給我吧。”
顧無言抿了抿唇,說:“謝謝,我拿着就好。”然後接過紙巾,在自己臉上胡亂擦了一通。
兩人并肩返回教室。
角落裡,一道陰鸷的目光正死死地盯着兩人。
很快到了月假,放假這天上午校門總是被堵的水洩不通。這天顧無言一般都在圖書館學習到閉館再回去。
一張便簽紙闖入視線,上面寫着:“你想好選什麼組合了嗎?”
顧無言寫了三個字遞過去。
許祈盯着便簽上的三個字發呆,說不出自己是什麼心情。
不知發了多久的呆,一雙修長的手在眼前揮了揮,顧無言清澈好聽的聲音自頭頂響起:“走了,要閉館了。”
“哦,好。”
校門口冷清了不少,隻有三三兩兩的學生在等車,兩人一路走去公交車站,卻在校外轉角處被幾個留着寸頭穿着破洞褲的社會人士堵住了。
為首的那個寸頭嘴裡叼着根棒棒糖,頗為不羁地說:“就是你打我兄弟?”
顧無言餘光看到了那人嘴裡所謂的兄弟——不遠處,張祥正靠在摩托車上,狠狠盯着顧無言。
“是又怎樣?”
“艹,欠揍的小白臉!”那人罵完,便向顧無言揮拳而去。
“住手!”
一道尖銳的女聲闖入,張祥看清了來人,出聲制止了棒棒糖。
那咬着棒棒糖的人一拳未中,還要揮拳,被不遠處的張祥這麼一叫,松懈下來,下一刻,一道淩厲的掌風扇到了他臉上。
“啪!”地一聲又響又清脆,顧無言一巴掌打的那人嘴裡的棒棒糖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那人明顯是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盯着顧無言。
“張祥你到底想幹什麼?!”那天給顧無言送水的梳着側麻花辮的女生站在顧無言身後,紅着眼眶質問道,她顯然是沒見過人打架,剛才那咬着棒棒糖的人突然猛獸一樣揮拳的時候她就被吓到了,但還是叫出聲來。
“我說了我不喜歡你!就算沒有顧無言我也不喜歡你!你為什麼還要找他麻煩?!”她又氣又害怕,說着說着眼淚就下來了。
張祥瞠目欲裂,他許久以來的百般追求讨好都換不來她的一點目光,可現在,她居然為了顧無言這個小白臉哭了?!
“你們在做什麼?!”
唐儒文少見地語氣急促,帶着些怒意。
“老師……他們打人。”女生指着張祥以及他的同夥,哭的梨花帶雨。
唐儒文耐心地安撫道:“沒事,我來解決。”
“你們不是我們明啟的學生吧。”唐儒文視線投向對面的張祥,說:“這些人是你叫來的?那天我怎麼說的?是你們班主任管不住你需要我親自來嗎?!”
唐儒文平時對誰都是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突然發起火來,讓張祥有些怵。
“讓這些人滾,不然我報警了。”
張祥掙紮了一會兒,才梗着脖子說:“……哥們對不住你,改天再請你們吃飯。”
唐儒文對着顧無言,語氣裡已經恢複了往常的平和:“回去吧,我來解決。”
顧無言沉默了幾秒,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