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的笑容很有感染力，他微笑的時候，仿佛連這間已經報廢的陰暗舊屋都被照亮。

衛昊揚捏着煙頭的手一緊，被掐滅的煙頭帶着餘溫在他手指上狠狠燙了一下。

楊佳甯詫異又震驚，“你……你的二弟不是失蹤了嗎？你讓我找他，找了那麼多年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他真的還活着，你找到他了？”簡直不可思議，楊佳甯的眼睛都瞪大了，在衛昊揚和裴羽身上輪番打量。

他根本沒有懷疑，這個年輕人站在這裡，模樣俊美，氣質出衆，溫文爾雅中又帶着點富家少爺慣有的滿不在乎的神情。

他太像衛家人了，完完全全就是他心目中衛家老二會有的樣子。

“怪不得你親自跑來簽一份無關緊要的合同。”裴羽看着這位明顯應該就是楊老闆的人，終于明白了。

看來衛昊揚和楊佳甯顯然是舊識。

衛昊羽失蹤多年，原來除了衛小芙認定他還活着以外，衛昊揚也從來沒有放棄過尋找他，正規途徑找不到，他就走偏門想辦法找。

楊佳甯和他的公司就是那個“偏門”。

怪不得他自己來簽約，恐怕簽約隻是個借口，他是想再親自來問找衛昊羽的事。

印象裡的衛昊揚總是西裝筆挺，衣冠楚楚，高高在上似的，而現在他的外套就搭在破舊的桌子上，卷着襯衣袖口，從來不亂的發型沒有了原來的模樣，微微冒出的胡茬讓他看起來和平日裡判若兩人。

兄弟情深，一切都是為了衛昊羽，作為衛昊羽的替身，裴羽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他不去看衛昊揚，而衛昊揚在看他。

衛昊揚用一種帶着驚訝和詫異又莫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你怎麼來了？”

“我們是兄弟，我怎麼能不來？小芙很着急，劉秘書也很擔心，我不來還有誰來？”裴羽回過神，說得理所當然。

楊佳甯更加确定他的身份了，“衛總，你的弟弟真的找到了？！你怎麼不和我說，在出事之前，我的弟兄們還在替你找人呢！”

一家讨債公司，毋庸置疑是擅長找人的，否則哪裡去找那些躲起來的欠債人？

裴羽走到衛昊揚身後，探頭去看對面的那棟樓，他不知道衛昊揚會怎麼回答，卻聽見背後淡笑的聲音。

“楊老闆，我們也認識很多年了，規矩你知道，我花錢，你辦事，其他的和你無關，隻要我沒有撤銷委托，你就要一直找下去……有問題嗎？”

分明帶着笑，可被他點名的人完全笑不出來。

有問題嗎？能有什麼問題，楊佳甯連連搖頭。

冒着風險沒有離開的男人，和此時此刻用冷淡的聲音說出這句話的男人，竟然是同一個人。

這個男人，裴羽回過頭，挑眉失笑，“裝什麼酷，說那麼多，你不是一樣沒走？楊老闆替你找人，你也記着這個情吧，合同的事我聽劉秘書說了，楊老闆的女兒我也讓朋友打聽了，你留下來難道不是為了要救人嗎？承個情那麼難？”

“小羽，你給我閉嘴。”

“沒問題，大哥。”

顯然都是演技派，兩個人的對話讓楊佳甯再次茫然，如果這是衛昊羽，那他還要找誰？如果不是，那為什麼衛昊揚叫他小羽？

裴羽走近窗台，破舊百葉窗外照進陽光，在他身上畫出一條條光斑，衛昊揚皺眉，“你是怎麼找到這兒的？”

“我剛才說了，是和朋友打聽的，當然這次能找到你也全靠他，還有什麼要幫忙的一起說——”他保持着微笑，仿佛自嘲般聳肩。

“反正來都來了。”

朋友？衛昊揚從他微妙的态度裡察覺所謂的“朋友”恐怕并不一般。

一個挂着大金鍊子打扮時髦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門口。

“什麼來都來了，我又不是旅遊景點，阿羽你還是那麼不會說話，還有那個……衛先生是吧，你知不知道大家都很擔心你啊？阿羽為了你來求我，你知道我多少年沒有見他了？說起來還要謝謝你呢。”

裴羽介紹，“他是程哥，Gary——”

“什麼程哥，叫我大G哥啦，多少年了，你還是和當年一樣不聽話。”梳着油頭的Gary理了理領口的絲巾領結，那雙眼睛就像蛇，看裴羽的眼神就像看着漏網的獵物，貪婪中又帶着一絲寵溺。

衛昊揚臉色一沉，裴羽能夠感覺到來自對方的視線，就好像已經判定他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換來了某種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