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相無放下心來,跟着灰原薰來到不遠的夜咖啡店。
見陸相無毫無防備心的就跟着來了,灰原薰又暗自歎氣,有點發愁。
她的事情很簡單,甚至沒什麼好說的。
不是術師世家出身,不過她和哥哥都是從小就能看見詛咒的人,和哥哥不同,她隻是能看見咒靈,如果要說的話,可能也就是觀察力比普通人更敏銳一些了。
哥哥深知面對咒靈的危險,堅決阻止她踏進咒術界,不過每次回家時也會給她講一些咒術界的事,有關于任務的,說的更多的是高專的事……她把這些都作為維持正常生活的錨。
再之後……就沒有什麼了。
哥哥去高專的第二年,家裡收到了高專傳來的趕生訊息,卻連骨灰都沒有見到,如同空蕩蕩的衣冠冢一樣,和咒術有關的事也在家人心中留下了一個無法觸碰的空洞。
後來她考入中央大學法學部,畢業後成為檢察官,過着按部就班的生活,一次偶然,她結識了一位亡故咒術師的家屬,同樣領着政府發放的可以說是優渥的補貼金,内心卻和失獨家庭一樣的荒蕪。
他們懷着不可對外人訴說的‘秘密’,不能問,不能說,沒有交流,像一座座永夜下的孤島,漂在沒有盡頭的海洋上,是連洋流都不會觸及的地方。
也是在這次之後,她和家人加入了像她們這樣的人抱團取暖的大家庭,這裡不乏和她一樣,能看見咒靈卻沒有多少咒力的人。他們中有人說,自己是掉進了夾縫裡的人,地面上的人正常生活着,有能力的人從另一頭離開了,剩下自己在原地,沒有别人。
她們不想忘記、不想當作逝去的親人沒有存在過,這不是不願接受現實,也不是非要刨根問底,她們隻是想在夾縫中能聽見其他人的聲音,互相鼓勵着重新找到對這個世界這個社會的歸屬感,重新找到生活下去的方向。
互助組的每個人都清楚,他們的交流有風險的,也許會有不懷好意的混入其中。
為了不被利用,為了保護他們已故親人在咒術界的師友,不能把互助會的存在告知和咒術界有聯系的人,是他們每個人都自發遵守的鐵律。
所以灰原薰不會告訴任何人,也包括前去解決愛子身上詛咒的七海建人。
“抱歉,我來遲了,事情有點麻煩,久等了。”
一身白西裝的七海建人推門而入。
那年來家裡告知趕生的,是兄長的同期七海建人,其實灰原薰和他并不是很熟悉。
起初七海建人會準備每年的節禮前來拜訪,後來應該是意識到每次到訪都會讓灰原家更傷懷,所以漸漸來的少了。
在七海建人離開高專和咒術界的那幾年,他們在掃墓時見過幾面,結束後偶爾也會坐下來一起吃個飯聊聊天,再之後就是這次了。
“你好,我是七海建人,”七海摘下那副造型奇特的圓框墨鏡,“前信托經理,目前是一名自由咒術師。”
“您好,我是陸相無,東大留學生,前不久才能看見咒靈。”
“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前不久才能看見咒靈,今天就敢跟去。”灰原薰毫不留情的揭露果然引來七海建人不贊同的目光。
“那個…請問愛子老師怎麼樣了?”陸相無見狀不妙,立即轉移話題,“看着不像是咒靈,但感覺卻比準1級的氣息更可怕诶。”
“恕我打斷一下,你見過準1級咒靈?”七海建人眉頭皺的更緊了。
陸相無簡述了幸福街曆險記,補充道,“後來五條先生說幕後黑手是詛咒師,才免除了我的嫌疑。”
七海建人點點頭,說:“你看到與咒靈不同的是一種咒具,那位小姐的手鍊是由詛咒師千錘百煉制作出的,即使非咒術師也可以使用,甚至可以說,是能做到無法被法律裁決的殺人物品。”
“!”
陸相無震驚的說不出話,腦子已經從什麼巫蠱之術劃到南洋邪術了——原來真有這種東西啊!
“是愛子的丈夫做的?”灰原薰聞言皺起眉,問:“那麼證據保存起來了嗎?”
“連同向詛咒師下單的交易記錄都已經交上去了,”七海建人正了正領帶,喝了口檸檬水,“背後的詛咒師也供認了此事。”
愛子丈夫購買咒具的事實明确,之所以沒立即采取措施是要追尋狡兔三窟的詛咒師的蹤迹。
“那就好,辛苦你了,”灰原薰展露一個自信的笑容,“接下來法律管轄内的事就交給我吧。”
在座的三位裡,唯一什麼作用都沒有起到的陸相無默默喝奶茶,但顯然灰原薰叫她來并不是聽八卦的。
在探清楚陸相無的底細後,灰原薰就決定拜托七海建人‘監管’膽大包天的陸相無。
東京不比其他小地方,這裡咒術師多,但危險更多,多了解一些就多一份畏懼心,行事也就更謹慎,更是避免走上歪路的可能性。
這個提議很突然,不過七海建人在看到灰原薰身邊的人時已經有所預料了。
灰原薰并不是一個做事沖動會給人帶來困擾的人,但她也深知,能看到咒靈的人尚且可以在普通人中生活下去,可對擁有咒力和術式的人而言,要面對的就不僅僅是詛咒了。
離群的孤獨,内心的拷問,人性的抉擇,還因為懷有咒力天賦容易被詛咒襲擊,更容易被詛咒師盯上。
七海建人從高專畢業後,承諾不再使用咒力和術式,正常的升學、就業。
也是在這幾年,他才明白自己終歸是要回到咒術界去履行身為咒術師的責任,這已經成為了他身上永遠剝離不掉的一塊,最終他重拾了十劃咒法。
是天賦,更是責任,如果做不到放任苦難視而不見,就會在内心的煎熬和□□的磨難纏繞中終其一生。
“我知道了,請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