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疏桐從卡座出來後,下一秒就直接奔向了洗手間。
高濃度的酒精在這時候才開始起作用,頭頂燈光照眼,搞得她頭暈目眩,她兩隻手臂撐着身子,在洗手池前狂吐。
像是要嘔幹了胃裡所有的東西,嘴巴裡澀澀地,有些苦。
她打開水龍頭,洗了把臉,冰涼的水撲在臉上,刺激她一瞬間清醒許多。
走廊裡的燈閃閃爍爍地亮,将外面五顔六色的光照進來,但洗手間裡始終是明亮的白光。
葉疏桐擡起頭,看着鏡子裡滿臉水珠,長發淩亂,狼狽不堪的自己,嘴角突然露出一抹苦笑來。
雖然不太好看,但好歹……她掙到錢了。
她在這裡兼職駐唱,一晚上才五百,就算加上白天的工作,她也要兩個月才能賺到這麼多錢。
果然,人和人就是不一樣的,這群富二代們手指縫裡随便撒出來的一點,就足夠她拼命去掙的。
可能有時候,她就算拼了命也掙不到。
抹幹了臉上的水,葉疏桐長舒一口氣,她想撐着起身,轉回去拿自己的吉他和背包。但她隻是稍稍一挪動步子,腦袋就開始暈眩。
吐完了,胃裡也空了,胃突然有點疼。
糟了,葉疏桐使勁按着上腹,她忘記帶胃藥了。
她本來胃就不好,今天有事耽擱了,來得晚,晚飯也沒吃上,再加上喝了那麼多的酒,應該是胃病又複發了。
以前她總是會在背包裡帶幾顆胃藥,不舒服就吃兩顆,剛剛沖出來得匆忙,連包都沒拿,眼下身上除了錢,什麼都沒有。
“該死的……”
有的時候,錢也不是那麼的好用嘛。
葉疏桐看了眼外面走廊上閃爍的光,她現在找不到人幫忙,隻能忍着疼自己回去拿藥了。
于是她咬着牙,撐起身子,剛要扶着牆壁往外走,突然腳下一軟,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往下滑。
這時,一隻修長的大手握上了她的手臂。
她今天穿了一條黑色的長裙,寬肩吊帶,裙子很寬松,松松垮垮地罩在身上,看不出底下包裹着怎樣纖細的身材。
夾着頭發的鲨魚夾松了一個角,及腰的長發松散下來,遮住了兩邊露出的鎖骨和肩膀。邵北亭一隻大手,正好握在她露出的一側臂彎上。
他稍稍使了點力氣,将葉疏桐的身體扶起,骨節分明的手背泛起青筋,更襯得指尖白皙。
葉疏桐瞥了一眼,有點好看。
“你沒事吧?”
男人好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葉疏桐禁不住擡頭看他,她凝了一眼,認出這人是剛才齊二少身邊的男人。
叫什麼,她不知道,她也是第一次見,但他能在齊陽身邊玩,應該也不是一般人。
葉疏桐想掙開他的手,但她試了試,發現自己現在有點腳軟,靠自己根本站不起來,于是她坦然地将手搭在邵北亭的手臂上,美其名曰借個力。
邵北亭騰出一隻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張手帕來,遞給她,示意她把臉擦一擦,剛剛洗完的水珠還在順着臉頰往下滴。
葉疏桐看了眼他遞過來的帕子,先是一愣,随即心裡直搗鼓。
什麼年代了,還有人用手帕擦臉?
不過這個帕子看起來挺貴的,就是不知道她這張臉的價值,能不能抵得上這張手帕。
但她還是伸手接過了,笑了笑,說了聲:“謝謝。”
邵北亭看着她,不好意思地道了聲歉:“真是抱歉,我朋友喝多了,剛剛有些失禮,如果有冒犯到你,我代他向你道歉。”
男人身高體長,穿着白襯衫的腰背微微一彎,可即便如此,葉疏桐還是得仰起臉來才能看見他的臉。
他稍稍垂下眼,面上一副誠懇的模樣,一雙深邃的眉眼認真地瞧着她,好像她不原諒就是欺負人似的。
“你想多了。”
葉疏桐朝他笑笑。
“他給錢,我喝酒,你情我願的事,沒必要道歉。”
如果今天齊陽玩賴,沒給錢,那她可能會親自去找齊陽聊一聊冒犯的事。至于道歉,成年人的遊戲裡,哪裡來的道歉一說?
她都活成這種糟心的樣子了,也沒見有人跟她的人生道歉。
葉疏桐自嘲地笑了一下,突然莫名地有些煩躁,她想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來,才發現今天穿的裙子,沒有口袋。
她擡眼,瞥了瞥眼前樣貌有點好看的男人:“不過……你要是願意陪我喝兩杯,我倒也是可以考慮考慮接受。”
借着酒勁,葉疏桐開口調侃他。
見對方不屑一顧地扯着嘴角,邵北亭又一本正經地說了一遍,語氣更加鄭重:
“我是認真的,想要跟你道一聲歉。”
如果不是因為他,齊陽不會去找她的麻煩,是他害得葉疏桐被迫喝了那麼多的酒,才變成現在的樣子,他心裡着實過意不去。
“我也是認真的,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