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山風穿透牆壁,被過濾成單薄的簌簌聲。
封絕說:“是門外的風鈴。”
祈瀾問:“這是哪兒?”
“一個安全的地方。”封絕随即邀請,“要不要出來看看?”
祈瀾飯後淨了手,轉頭又坐回了椅子,不想動。
封絕失笑:“也好,等說完正事我再帶你逛逛。”
祈瀾感概:“你還挺熱心。”
封絕依舊自斟自飲,看起來簡直海量。
書中并未對封絕和原主的關系有更多描寫,他們一方是背靠朝廷正義凜然的江湖散客,一方是遊走在正邪之間捉摸不定的江湖浪子,他們沒做成朋友,但至少稱得上是同路人。最後原主為了正義一方以身入局,是封絕料理的身後事。現在發生的事情并未在書中有表,要麼是作者未着墨,要麼是自己的穿書開始改寫着這個世界的故事線。
既如此,祈瀾對封絕的信任天然高于其他人。如果連書中的男主角都靠不住,那他也不必在這波谲雲詭的江湖裡折騰了,直接回聽雨樓躺屍就得了。
祈瀾摸過一隻酒杯,又搶過封絕手裡的酒壺給自己倒上。這回換封絕不給了:“你不是不喝嗎?”
“剛才不喝是因為不想喝,不是不能喝。”祈瀾直接把杯子遞過去,“那你幫我倒。”
這理直氣壯的勁兒倒有幾分初見時的樣子,封絕心情挺好,也不在意自己被當成了伺候酒的小厮:“行,我這就給三公子滿上。”
祈瀾蜻蜓點水嘗了一口,擡眸瞥他:“這什麼酒?”
“浪淘沙。”
“……”好耳熟。
要不要上來就這麼猛。能放到一群壯漢的江湖烈酒太吓人,祈瀾又把酒杯推回去,不喝了。
封絕笑得直拊掌,又把酒給他還回來:“逗你的,這是上好的西風醉,比浪淘沙綿醇,不烈。”
祈瀾将信将疑地看過去,不知道好好一個驕矜持重的世家少爺怎麼就忽然變了畫風。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看的是不是同人本,與原著差着十萬八千裡的那種。他擡起酒杯朝封絕示意:“先交換一下情報吧,你說的蘇家是怎麼回事?”
封絕低笑一聲:“好啊。”他這次沒有奉皇命查案,也不是受邀前來。隻不過之前在遊曆江湖的路上曾發現過一隻不同尋常的北上的隊伍,高大的箱籠僞裝成一列商隊,有山路走山路,沒山路走小路,就這麼一路進了京城。當時封絕跟了幾日,對方輪換值守,封絕沒法近身,隻能确定那箱子裡一定有貓膩。
祈瀾問:“那跟蘇家有什麼關系?是蘇家的商隊?”
封絕臉色很冷:“不,後來我才确認,那隻商隊是富貴山莊的,蘇家隻是在背後給他支持銀兩。”
祈瀾的手指不自覺摩挲酒杯,漂亮的眼睛醞釀着又深又重的情緒:“富貴山莊果然和京城有關系。”
封絕說:“我還以為你會更在意蘇家要給你下毒的事。”
“蘇家是誰?”祈瀾迷茫,原主從前雖然行事恣意,但卻不會主動跟京城的大家産生交集,反倒還有些避之不及的意思。如果這個蘇家跟原主有舊怨,那一定是蘇家的錯。
封絕問:“你真的不知道蘇家是誰?”
我應該認識嗎?祈瀾更迷茫了,隻得重申:“摔了一下,很多事情都不記得了。”
封絕蹙眉,祈瀾剛才的表情不像是裝的……他隐隐有種慶幸,握着酒杯的手微微發力:“但你記得我。”
祈瀾:“……”
封絕單手蓋住臉,情緒來得太過突然,把祈瀾要說的話都噎了回去。他連安慰都找不到氣口,索性就學着他剛才的樣子自斟自飲。西風醉的口感确實如封絕所說的綿密醇香,帶着勾人的軟甜,還有末梢悠長的餘韻,像此時,像還未被暑熱占領的暮春初夏。
祈瀾聽着門外簌簌的風鈴聲,輕聲道:“我不能消失太長時間,在巷子口的那個護衛叫黑羽,我需要給他送個口信。如果你方便,麻煩再幫我把今日份的湯藥取來。”所以這位少俠,我不是不想和你憶往昔,實在是沒時間。
“抱歉。”封絕依言去給祈瀾跑腿,半個時辰後又折回,手裡拿着溫好的湯藥。
“謝謝。”祈瀾又問,“甜棗呢?”
封絕隻得又拿出小匣子遞過去:“你家護衛說你需要少吃甜食。”
“解苦的,而且紅棗本來就可入藥。”祈瀾咕咚咕咚地喝完湯藥,又趕緊抓了甜棗含到嘴裡。
封絕問:“你生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