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是真的貪圖榮華富貴,你在剛進來的時候就會被抓住!我如果真的甘心,又怎麼會落到現在這步田地?!”她猩紅着眼低吼,緊緊捏着手裡的帕子,“我不管你是誰,都立刻離開這裡,富貴山莊的恩恩怨怨跟我已無關,我什麼都不知道。”
封絕挑眉,這種此地無銀的态度,簡直是誘使别人繼續問下去。他從懷裡拿出宣紙和毛筆,說:“如果夫人肯配合我,自然會知道我是誰。現在夫人隻需記住一點,天理昭昭,不管是冤屈還是罪惡,都會大白于天下。現在江湖中人已經将王莊主困住,他此刻已分身乏術。”
婦人身形顫抖,用力握緊桌角:“他被江湖人困住了?怎麼會有江湖人?”
封絕冷笑:“這就得問現在的王莊主了。不過是捐了個書院,怎麼就把請帖撒了半個江湖。”
……
江湖人也納悶,他們好好的安穩日子不過,非得來湊書院的熱鬧是圖啥。
現在倒好,不僅聽雨樓的小公子被綁了,雖然人沒大礙吧,但是自己逃出來的,江湖人的臉面挂不住啊!而且他們沒來得及攀上關系不說,現在還得頂着雨絲走這蜿蜒山路,一時更遷怒富貴山莊,閑的沒事撒什麼請帖,管飯了嗎你就讓我們來!
祈瀾滾下的山坡在箋友鎮的西北角,那裡是一處野花野草爛漫的荒地。他伸手一指,衆人便看見了那道不規律的花草有明顯壓痕的軌迹。好在那個山坡隻高不險,不然就祈瀾這個身闆,不死也得殘。哎呦,造孽哦。
山裡風大,吹起祈瀾身上的披風,像一隻振翅的大鵬。護衛分散在江湖人群裡警戒,黑羽寸步不離祈瀾身邊,緊緊盯着需要靠人攙扶才能站穩的幹瘦老人,看着頗為吓人。
“王莊主,你還能怎麼狡辯?”
王先盛被山裡的涼風吹了一路,找回了些理智,梗着脖子說:“這誰能證明從這上面滾下來的果真是祈小公子?萬一也有别人從這裡滾下來呢?就算是祈小公子真從這上面摔下來了,就怎麼确定是我讓人推下去的?”
确實不能确定,因為祈瀾是被封絕推下去的。在推之前,兩人還演練了好多次力道和角度。
王先盛像一隻趾高氣昂的大鵝,就等着祈瀾認輸好叨他一嘴毛。祈瀾虛弱地裹緊披風,眼尾低垂無辜道:“如果王莊主是管我要證據,那我是拿不出來的。我被人餓了兩天滴水未沾,夜深露重的時候被扣着麻袋綁着雙手帶上了山,還沒弄清是怎麼回事就被推下了山,隻記得那人戴着面具,一句話都沒說。”
祈瀾伸長手臂,白皙細嫩的手腕上滲着一圈明顯被勒過的青紫,向在場衆人全方位展示了半天。
“這可憐見的。”鎮上的百姓也跟來了,裡面更有城南拌粉的攤主,正跟旁邊的人回憶,“小公子别看着瘦,很是能吃。那麼大一碗拌粉,混着辣子吃得倍香。他旁邊那個黑衣的少俠還買了好些個五香燒餅,我去收拾桌面的時候,小公子全吃幹淨了。”
“哎呦,這等飯量被餓了兩天,身體怎麼扛得住啊!”
“綁匪為什麼不說話,肯定是害怕小公子聽到聲音認出他!所以肯定是小公子見過的人!”
“小公子剛到鎮上就被王莊主請回了山莊,開始大家都以為是富貴山莊與聽雨樓關系密切,現在看來,是王莊主早就圖謀不軌吧!”
“這個地方怎麼有點眼熟?”華鵲醫館的夥計也在其中,他這兩日也被派出去尋找少東家,幾乎把鎮上走了個遍。起初他就覺得這山路熟悉,但他平時就要四不五時往山裡采藥,就沒當回事。但這處的地形顯然不适宜草藥生長,夥計往高出又走了走,忽然驚呼出聲,“這旁邊不就是被燒了的學堂嗎?”
三年前大火把城北的學堂燒成了一具空殼,裡面裝着在漫長時間裡等待見光的冤屈。野草瘋長,自那場大火後無人再踏足此地,所以草叢中一閃一閃的光亮就尤為明顯——那是一隻穗子被拽斷的玉佩,上面沾滿了土,混在雜草裡,玉佩砸在凸起的石頭上磕出裂痕,但因為有鑲金的緩沖,沒有徹底摔碎。
百姓裡有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拄着拐棍搖頭道:“别說是金鑲玉佩了,就是玉佩,鎮上也沒幾個富戶趁這玩意。”
有急脾氣的江湖人上前,拎起王先盛的衣領怒道:“說!你到底有什麼陰謀!除了祈三公子,你還想綁誰!”
王先盛也沒想明白自己玉佩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腦子充血,像隻雞崽子被搖得七零八愰,暈頭轉向時對上了遠處祈瀾的視線。
祈瀾被一幫人圍在中間,眼神楚楚可憐,柔弱無辜,嘴角卻緩緩提起一抹笑。王先盛一陣膽寒,緩緩地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