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管事這話說得語焉不詳,張老闆卻聽明白了。
那位頂好看的小公子八成就是在山莊裡丢的。恐怕華鵲醫館礙于富貴山莊的面子才沒有大張旗鼓地找人,聽雨樓再是江南大戶,強龍也難壓地頭蛇啊!
張老闆眼含同情,握緊劉管事的手,唉聲歎氣地走了。
管事劉伯功成身退,他可什麼都沒說。
等過了上午,鎮裡已經家家戶戶都在傳是富貴山莊的王莊主拉攏不成要綁人滅口,聽雨樓的小公子無妄受災,華鵲醫館的管事以淚洗面,馬上就要閉館歇業痛不欲生了。
“哎呀,造孽哦!”百姓紛紛出動幫着找人,華鵲醫館可是我們箋友鎮的救命醫館,夏天免費送解暑的涼茶,冬天還有暖宮活血的高湯,看不起大夫的人家還能賒賬,不然前年老胡家的老爹可早就見了閻王哦!
一傳十,十傳百,鎮上的江湖人也發現了這熱鬧。
起初他們沒想插手倒不是因為心冷,而是祈三公子全江湖聞名,行蹤不定那是慣有的事,說不準自己什麼時候就突然回來了呢。大戶人家的公子,散漫些也正常。可慢慢地各江湖門派也覺出了不對,鎮上都在傳是王莊主動了歹念綁了祈三公子,這就是往他們臉上上眼藥啊!
江湖門派雖然恩怨頗多,但沒有深仇大恨的時候都能一緻對外。本來他們就奇怪文人墨客的書院開業為什麼要邀請自己參加,難道是也覺得江湖氣息也跟詩詞的大漠長河和落日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現在卻是明白了,王莊主原來是想薅江湖人的羊毛啊!
唇亡齒寒,有這麼多江湖門派在,哪能允許聽雨樓小公子在眼皮子底下出事?!
找人的隊伍越來越龐大,富貴山莊也一直沒有出來辟謠解釋,你瞅瞅,這就是真相沒跑了!
祈瀾握着香辣豬蹄問封絕:“為什麼要說是富貴山莊綁的我?”
封絕理所當然道:“因為這個山莊有問題,你住在山莊裡,難保有人覺得你與王莊主關系密切。隻有這麼說,才能讓他們意識到聽雨樓與富貴山莊不是一路人。”
祈瀾問:“你怎麼知道富貴山莊有問題?查到了什麼?”
封絕說:“還記得我剛才說的蘇家要在酒莊裡給你下毒嗎?”
他先前跟蹤那夥人進京,發現了富貴山莊和蘇家的關系。這次一路跟着富貴山莊的商隊返回,沒看出什麼貓膩,但富貴山莊的商隊卻在途徑嘉陵縣的時候去了一家酒莊。
按理來說行進途中不飲酒是商隊的規矩,這夥人也并未停留太久,商隊的領頭對着酒莊的夥計甚至很恭敬,封絕認出來了,那夥計身上挂着的是蘇家的腰牌。
封絕當即改了主意,沒再跟着商隊往前走,而是留在了嘉陵縣裡。查了幾日都沒發現酒莊有何異常,店家隻賣浪淘沙,嘉陵縣裡的百姓喝不慣,酒莊生意并不好。可酒莊的老闆并不愁急,甚至連鋪面都不上心,隻躲在後屋睡大覺,看起來根本不在意營收。
封絕端着酒杯冷聲說:“我起初以為是店主不差錢,直到看到你,我才意識到他們不是不差錢,而是目标顧客隻有你。”
祈瀾絲毫不知情:“你早就知道我來西南了?”
封絕點頭,酒莊裡查不出什麼名堂,他本來打算繼續往前走,順道查查富貴山莊。臨出發那日,他在自己住的客棧樓上看到了一捧雪山巅的藍蓮花飄下了馬車。馬車精緻又寬敞,還飄着好聞的香,一看就是江南富戶的排場。祈瀾的馬車周圍總有人要走走停停多看兩眼,封絕從二樓的窗戶翻下,在人流的遮掩下藏到敞開的大門後觀察動向。
祈瀾怎麼會在這裡?
封絕蹙眉,直覺現在不是見面寒暄的時候,他看着祈瀾又帶着那夥鄉民出了客棧,又讓人去詢問城裡可有酒莊。
王大谄媚道:“這城裡酒莊不少,但其他的都配不上公子的身份,也就西邊的金麗酒莊的酒能勉強入口,喝起來暢快又豪!”
金麗酒莊,正是封絕探查多日都無功而返的酒莊。
封絕說:“那時我才明白,那個奇怪的酒莊是沖你來的。”
祈瀾問:“然後你就綁了酒莊的人?”
封絕點頭:“一共兩人,一個老闆,一個夥計。不過還沒等我問出什麼,他們就服毒自盡了,應該是蘇家的死士。”
他把人埋在了嘉陵縣外的山裡,順着山路繼續往箋友鎮走,無意間發現了山中一處暗道,暗道裡面太過幽深,路也被從中間堵死,并不知道通向了哪裡。不過根據方位大緻判斷,無論如何都繞不開城北那處已經燒毀的學堂。
封絕就在鎮上留了下來。
祈瀾若有所感:“我們現在在哪兒?”
封絕說:“暗道在山裡的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