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婉一愣,随即笑道:“你想什麼呢?天地良心,我可真不是想對付她!”
不過她也不意外岑闵會有如此想法,畢竟他從小就恨不得有幾百個心眼,連岑然哥哥和岑伯父有時候都會被他繞過去。
想到岑然,安婉的心情低落了一些,她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正色道:“我占了你的正妻位置,若真是你的愛妾,我怎麼着也會多照顧幾分的,這點你放心。”
岑闵神色不動:“談不上愛妾,你該怎樣就怎麼樣,不用對她多加照拂。”
馮清月慣會算計,對她好一分她便免不了更貪心十分。
維持現狀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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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大街上,一架青蓬小車在街角處停着,再往前幾丈遠就是馮清月所住的别院。
馬車裡有兩個女子,一個挽着朝天髻,各色小金花钿點綴在發間,雍容中帶着一絲活潑,另一個作丫鬟打扮,幹淨利落,但面色有幾分緊張。
這兩人正是悄悄出宮的安婉和她的貼身侍婢層雲。
層雲忐忑地勸道:“殿下,要不然咱們還是回去吧,要是讓王爺知道咱們偷着過來看他的外室……”
安婉正拿着小銅鏡檢查自己的妝容,聞言輕哼一聲:“我隻是想去看看她,又不是去打殺她。”
“好層雲,”她裝作不滿,“你到底是我的人還是他岑竹欽的人啊,怎麼老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層雲還想再勸勸,安婉卻迫不及待地跳下了馬車,她隻能任命地跟了上去,小聲央着安婉不要跑那麼快,等等她。
馮清月正拎着把剪子,認真地給屋子裡擺放的盆栽修剪枯枝,忽然看到紅蕊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
她放下剪子拿起帕子擦擦手,有些不解地問道:“怎麼了,怎麼這般慌張?”
紅蕊在微冷的天氣裡愣是出了一身的汗,她顧不上許多,急切地拉着馮清月往内室走,邊走邊說:“小姐,快去換件衣服,長公主殿下來了!”
馮清月驚愕,但事發突然她來不及問更多,由紅蕊服侍着迅速換了件稍莊重些的褙子,又重新插了些簪钗。
紅蕊邊忙邊說:“我從廚房那裡回來時剛好碰見外院的劉媽媽,她告訴我長公主正在外門那,恐是要來見您,我聽完就匆忙道謝趕緊跑了回來。”
說着她有些不安,猶豫着說道:“小姐,也不知長公主殿下前來所為何事,我有些擔心她是來給您下馬威的。”
馮清月心中也有些忐忑,但面上不動聲色。她一邊抓緊時間看自己衣衫妝容是否整齊,一邊八風不動地安慰紅蕊,讓紅蕊不要太緊張。
說到底,這也是岑闵的地盤,在他們二人成婚前,長公主不會拿她怎麼樣的。
正準備出去,馮清月忽想到一事,轉頭交代紅蕊:“等公主走了,你記得去找些小孩子喜歡的東西送給劉媽媽,我記得她有個孫子約莫有三四歲。”
紅蕊這邊剛點頭,那邊院門口便傳來丫鬟的通報聲,長公主來了。
馮清月和紅蕊兩人對視一眼,一前一後地去門口迎接。
安婉一見馮清月便明白了幾分,為何岑闵身邊從無女人,卻會把馮清月納入後院。
無他,馮清月實在太美了。
她一個女人見了都忍不住多憐惜幾分,更何況是男人呢。
過去岑闵一向冷淡,似乎對男女情愛完全不感興趣,現在看來隻是眼光高罷了。
馮清月規規矩矩地沖長公主行禮。
安婉沖馮清月笑了一下,擡腿往正廳走去,邊走便招呼馮清月跟上來。
馮清月見安婉熟門熟路的動作愣了一下,心中有了些思忖。
安婉坐到椅子上後,毫不見外地給自己和馮清月都倒了一杯茶,不緊不慢地開口:“你也坐下喝口茶,我來隻是想問你些事,不用太緊張。”
馮清月恭敬稱是,也端起茶杯慢慢地品着。
她沒問長公主此行的目的是什麼,也沒必要問。
長公主沒待多久就起身離去。
馮清月在她走後發了一會兒呆。
長公主就隻是問了問馮清月和岑闵平日裡的相處,又問了問她的一些喜好,看上去對馮清月的興趣比對岑闵的還多。
這跟馮清月預先想的一點都不一樣。
但長公主的态度越好,馮清月心底隐隐的愧疚便越濃厚。
長公主言談舉止中都透露着她和岑闵的熟稔。二人青梅竹馬郎才女貌,可偏偏有一個馮清月夾在中間。這樣的事實讓馮清月感到難受不安。
馮清月早已對岑闵無意,現在回想起當初她想方設法地暗示讨好岑闵,隻是希望能待在他身邊當他的妾侍,簡直恍若隔世。
她甚至懷疑自己當初是昏了頭才會做出這些事。
走,必須要走!
……
上京城冬日裡的風一向有摧枯拉朽之勢,樹上殘存的些許枯葉被風高高地卷起,随着風勢在空中上上下下地四處飄着,無着無落。
馮清月擡手将窗戶微微打開一條縫隙,風很快就順着窗縫擠了進來,帶來了不少寒意。
風将馮清月盤好的發髻吹得略松動了些,一縷秀發悄悄落了下來,順着耳朵在馮清月的臉頰輕掃。
馮清月想要把它抿到耳後,一伸手卻碰到了冰涼的臉頰,似有些濕意。
她有些茫然,怔忪不知所措。
半晌,她歎了口氣,拿起帕子輕輕地拭了拭眼角,又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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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不算好,别院當班的幾個門房都貓在屋子裡聊閑天兒。
王爺剛進京的時候,王府尚未修繕好,這座别院作為他暫時的落腳之處便還算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