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馮清月此時在做什麼。
岑闵踏在青磚鋪就的宮道上,思緒不知怎的飛到了别院。
鳳陽殿裡燈火如晝,一個中年美男子将手搭在太後張氏的肩膀上,微微俯下身,姿态親昵地幫她簪花。
張氏眼波流轉,微微側臉,挑起一抹笑正想說些什麼,守在門外的大宮女急切的聲音卻突然響起:
“娘娘,攝政王來突然過來找您,現已走到宣德門附近。”
張氏一驚,忙推開身後的人,讓宮女進來幫她重新梳妝,順便也幫身後的男子整理身上的衣衫。
她的大宮女引着男子悄悄地從後殿離去。
岑闵不緊不慢地走着,突然,在他身後跟着的桐谷眼尖地看見了西南角的一個熟悉的身影,岑闵順着桐谷的眼神往那邊看,嘴角往外扯了一下,眼神中露出幾分玩味。
先帝一世自負,卻也絕想不到,臨終前最寵愛的人跟她名義上的哥哥有苟且之事。
真有意思。
“太後娘娘,”岑闵推門,“臣來給您報喜了。”
縱然有所防備,也早已令那人離去,但猛地聽到岑闵平靜的聲音,張太後還是渾身一顫,反應過來後急忙擠出笑意:
“是什麼喜事把我們竹欽給吹來了?快來跟舅母說說。”
岑闵在門口頓住,殿内四處點的燈盞将面前婦人竭力粉飾太平的臉照的纖毫畢現,他心底翻湧起厭惡的浪,面上卻扯出一絲和煦的笑:
“錢文煥招供了。”
他擡步向前,高大的身軀在金碧輝煌的宮殿裡投下陰影。
“他說,當年是您兄長與他通信,令他截下邊關糧草。”
張太後聞言呼吸一滞,厚重脂粉掩蓋的面下血色盡褪。
岑闵将其緊張之态盡收眼底,口中壓下不斷上湧的戾氣,目光銳利,聲音卻越發清越:“我想着,這定然是污蔑,此獠心機深沉,計在離間,萬萬不可留,就做主送他去見我父親母親了。”
岑闵聲音舒緩,聽在太後耳中卻似惡鬼催命。
她幾乎維持不住面上表情,用力掐住手心,才勉強笑道:“錢文煥他死有餘辜,還好竹欽你明辨是非,沒有被他挑唆,不然傷了我們骨肉親情,他便是死一萬遍也不足惜。”
岑闵點頭稱是,聲音平和:“娘娘,此人死訊着實可喜,本應邀您一同慶賀,但政事堂尚有些事情未處理完,臣便先行告退了。”
說罷不等張太後回應,他便轉身毫不留情地擡腿離去,留下一室死寂。
張太後久久默言,少頃忽的滿臉淚水,喃喃自語:“殺了也好,殺了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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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清月已經睡下,卻被岑闵掀被子的動靜鬧醒。
她煩躁地翻了個身,背對岑闵。
岑闵又把她翻回來。
她翻回去。
岑闵又把她翻回來。
幾次下來馮清月煩了,憤怒地往前一撞,頭狠狠抵在岑闵胸口。
岑闵拿手按住馮清月肩頭,這個壞東西,自己睡那麼香也就罷了,還拿頭撞他,真是該罰。
一低頭,毫不留情地在白嫩光潔的肩頭大咬一口,見馮清月吃痛皺眉,又輕舔點吻安撫。
“不等爺回來就睡,你說你是不是該罰?”岑闵空着的那隻手在馮清月腰間摩挲流連,嘴在耳朵上親昵輾轉,暗示意味極強。
馮清月不知道他又發什麼瘋,她隻想好好睡覺。
見馮清月不理睬他,岑闵不知想到了什麼,面色黑沉,直起身用力把馮清月搖醒:“為什麼不理孤?你不想跟孤親近,那想跟誰?那個狐狸精嗎?”
馮清月散亂着頭發坐起來,徹底沒了脾氣。
跟腦中有疾的人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她思索一瞬,意識到岑闵口中的狐狸精,可能是齊桓。
岑闵看到齊桓寫給她的信了。
那他……有沒有看到火油?
馮清月不敢細想,也不想回應岑闵的質問,索性擡頭用口封住岑闵的嘴。
岑闵一瞬失魂,反應過來後俯身壓過去,狠狠糾纏口中唇舌。
一室清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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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桓帶着寶年一路快馬加鞭地趕到了京城。
齊家在京城的宅邸離岑闵别院較近,他到時已是黃昏,下人報說半下午的時候在街角見了攝政王府上的馬車,現下王爺估計還在别院。
齊桓稍作梳洗後沒有驚動任何人,孤身一人前去别院拜訪岑闵。
他沒有遞拜帖,隻說讓門房通傳青州齊仲禮來拜訪王爺。
今日正好是沈宏昌當值,他見齊桓雖衣着簡單,但卻滿身貴氣,身姿如松柏,暗自思襯了一番,進去替他通傳。
不一會兒他出來,重新行了個禮,恭敬有加地請齊桓進去。
齊桓溫和地笑了一下,還了個禮,掀袍邁步進門。
岑闵安坐在書房中,等着這個狐狸精前來拜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