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沉重,若是岑闵早早如此……沒有若是!馮清月掐緊手心,現在木已成舟,難不成他還能不娶公主不成?
就算他不娶公主,那早晚也要娶别人,早走晚走又有什麼區别,難道非要等到受磋磨後才死心嗎?
或許岑闵不會娶别人,或許即使娶了主母也是個好相與的,或許、或許、或許來或許去皆是命系他人之手。
拿自己全副身家去賭一個“或許”,那她跟她阿娘有何區别?
相信男人就要像她阿娘那樣吃一輩子苦。
……
此前幾番折騰已讓馮清月筋疲力盡,腹上溫熱大手輕緩揉着又多少緩解些身上不适。
恰逢窗外雪越下越大,往常此時在外走動的丫鬟們也紛紛回到了各自的屋子裡,天地間一片茫然寂靜,室内未曾點燈,床幔幽幽,岑闵身上淡淡沉香絲絲縷縷鑽進她的鼻息中。
少頃,馮清月便昏昏沉沉徹底睡去。
岑闵也不知不覺閉上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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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流雲樓一别,齊桓便向朝廷告假,一個人待在齊家在上京城裡所置宅院中,翻來覆去地看馮清月的回信。
屋外飛雪紛揚飄蕩,桌案上堆滿了青州送來的書信,但齊桓卻完全不想理會。當初……便是這些書信召他回去,隔開了他和清月。
馮遠嶂縱然再過無恥,也不會直接上杆子把親女兒送給權貴當外室,畢竟奇貨可居的道理誰都懂。
定然是青州那群老不死不知從哪得知了他對清月的感情,給馮遠嶂施壓,才讓他把清月送走。
昏黃燈火映在齊桓臉上,令他顯得眉目越發低沉,他沉吟片刻,抽出一張信紙筆走龍蛇。少頃,墨迹微幹,他擡手遞給身後默不作聲的暗衛。
“送去青州。”
“是。”
待那人走後,齊桓起身将燭火一一熄滅,打開門走出庭院,望着院中青石闆上灑落的深深細雪,他深深歎息,也不知這樣好的雪,那些人以後看不到會不會覺得可惜。
這些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
可能是連日飄雪,令馮清月想起舊時在馮府的讀書光景。
馮遠嶂雖不幹人事,但有一點卻是好的。他不似通常迂腐文人那般講究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将馮清月幾姐妹全都送到了家學中讀書習字。
在他心裡,女子容貌德行雖重要,但若是想要美名遠揚,花費甚巨不說,也難出頭,更難以靠這些攀附到豪門望族,為他助一把青雲力。
還不如另辟蹊徑,打出個才女名号,也方便他待價而沽。
可惜馮清月姐妹幾人資質皆平庸,讀書沒有讀出來什麼門道,反倒讓她們借機偷溜出去多玩耍幾番。
馮清月便是在一次偷溜出去聽戲時遇見的齊桓。
那是一個老套的才子佳人戲,馮清月邊看邊跟紅蕊說小話,對戲中劇情和寫這個戲的人大為鄙視。恰逢齊桓那日同樣也是甩開侍衛出來散心,估計他本隻是随意地進了一個茶樓,想着打發時間便罷,卻不曾想耳邊一直有聲音在叽叽喳喳。聽了片刻,他反被馮清月刁鑽的調侃詞彙給吸引,忍不住一掀簾子加入讨論。
兩人越談越起勁,紛紛覺得對方真是一個刻薄的妙人,于是引為知己。
後來馮清月在馮府上見到暫住的齊桓,更是大為驚喜,兩個人天南海北無所不聊,就這麼逐漸熟悉起來。
要說喜歡,年少慕艾,肯定多少有一些的。
但還不等馮清月開竅,齊桓便自請外放去了賓州。他走的時候倒是有幾分不舍,讓她等他,但等來等去等到了馮遠嶂把她送給岑闵,他也沒回來。
也算剛剛好,馮清月在被送來當晚對岑闵一見鐘情。此後一顆心都系在岑闵身上,忙着了解岑闵喜好,讨好岑闵,也逐漸将以前懵懂情思抛在腦後。
齊桓之後倒是時不時地送幾封講述各地風土人情的信過來,也沒再提過當年舊事。他不提馮清月便也不提,兩個人便插科打诨地做了個筆友。
誰知道他怎麼想的,一回來便拿她作筏子,說什麼喜歡她。
若真是喜歡,當年怎麼沒見他争取過。
……
馮清月從沉沉夢中醒來,一睜眼便是岑闵被放大的俊顔,縱然看過多次,但還是被震得呼吸一窒。
她重新閉上眼緩了兩緩,岑闵這個人最大的優點就是着實俊俏,要不然她也不能一見鐘情後喜歡這麼些年。
馮清月有些心情複雜,剛夢見其他男人,轉頭就看見岑闵……縱然她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他的事情,但莫名還是有幾分心氣不足。
岑闵牢牢盯着馮清月的臉,不錯過她絲毫表情,他皺眉懷疑道:“怎麼一臉心虛?”
“夢到什麼了?也跟孤講一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