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清溪不喜歡殷家人,盡管他們是爹爹血脈相連的親人,但是面對他們的時候依然發自内心地感到厭惡。
今日,若非擔心文弱可欺的爹爹被殷家老太太欺壓,她是絕不可能踏入殷家大門半步的。
隻是,她那柔弱的爹爹拒絕她跟随,笑眯眯地打發她來祖母故居收斂遺物。
殷清溪晃着小短腿坐在小塌上,看着公主府下人進進出出收拾東西,眼睛時不時地往主院那邊張望。
她那可憐得爹爹呦,面對殷府一群豺狼可怎麼辦呢?若是再被欺負,又要在公主娘親面前哭哭唧唧求抱抱了。
清溪很苦惱,視線不經意間瞥到夏荷手中能被單人輕松環抱的匣子,頓時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開口。
“夏荷姑姑,祖母的遺物隻有這些?”
“這些是相對貴重物品,剩下的都是生活用的床褥衣物,奴婢已經吩咐人送回公主府了。”
夏荷同樣臉色不好,握着匣子的手指節微微發白。
清溪磨牙,望着主院的位置久久不言。
當年祖母嫁入殷家帶來的是十裡紅妝,如今竟被霍霍得隻剩小小一匣,明明像吸血蟲般蠶食祖母的嫁妝,卻不好好對待她留下的獨子,總千方百計地企圖踩着爹爹往上爬。
如今又利用祖母遺物一事引爹爹回來。
有陰謀!
清溪磨牙,小短腿一甩,利落地跳在地上,在夏荷沒反應過來之前,一溜煙兒地往主院跑去。
“縣主!”
夏荷被她吓得臉色微微發白,連忙将手上匣子放到其他人手上,“把這些放進馬車,切莫損了分毫。”
言罷,就追着跑得像隻兔子幼崽兒似的清溪而去。
清溪不知道這些,小腦袋裡隻剩下爹爹被殷家衆人擠兌地紅着眼睛,傷心到幾近暈厥的模樣。
天殺的殷家,竟然欺負她的美人爹爹!
腦補的畫面讓清溪的小短腿撲騰得更厲害。
到底是年齡小,跑得再快步幅也有限,跑到主院廳堂的時候,夏荷已經白着臉跟上來了。
“縣主,驸馬不讓您過來是為了您好,殷家老夫人今天身邊一直跟着殷三小姐殷若雲,您要進去又得被她們擠兌。”
夏荷眼角清溪的小短腿就差一步就要越過廳堂門檻,連忙上前出聲勸阻。
“殷若雲?”
清溪歪着小腦袋想了半天,才終于将這個名字與那位總是笑得一臉溫柔的美貌小姑娘對上号。
哦豁,可不就是她的堂姐,傳說中把她比到茄子地的溫柔才女嘛。
“我也不跟你廢話,遠舟你也看到了,若雲是個聰明、有前程的,她去皇家宮學讀書百利而無一害,你身為太子少傅,把你侄女送去也是舉手之勞,明天,明天就帶你侄女去宮學讀書。”
聽到這話,清溪也不着急進去了,小耳朵當即就豎了起來。
老太太突然提出讓殷若雲去皇家宮學讀書,十有八九跟她最近被皇帝舅舅塞進宮學一事有關。
殷若雲就像是個狗皮膏藥,這一年多來,隻要有清溪出現的地方,其他人必然提及殷家若雲,無論她本人有沒有在現場。
俨然組成一雙一優秀,一廢物的經典對照。
殷清溪就是那個隻知道吃喝玩樂的小廢物。
清溪癟癟嘴,實在想不明白殷家是怎麼做的讓人全方位無死角地讨人厭的。
廳堂内的殷老夫人見殷遠舟隻是淡笑不接話,表情瞬間僵硬在臉上,想到自己有求于人,勉強擠出笑容。
“宮學到底都是皇親貴胄,清溪一個五歲的孩子難免會被欺負,得有個親姐妹照看着才好,若雲乖巧懂事,定能跟皇子公主打好關系,你作為叔父也能受益。”
殷遠舟坐在老夫人下首靜默不語,清溪所在的位置正好看得見爹爹清隽的側顔,長睫低垂,唇角含笑,一派春風拂面的溫柔氣息。
遺世獨立的姿态與上首喋喋不休的老夫人形成鮮明對比。
清溪眨眨眼,小大人似的發出一聲輕歎,拉着夏荷往一旁躲了躲,現在不是她進去的好時機,戰場暫時屬于爹爹。
眼見殷遠舟仿佛沒聽見般慢條斯理地品茗,殷老夫人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幾個度,大發雷霆之際,被她身側的小姑娘輕聲提醒拉回理智。
“三叔,若雲知道三叔不待見若雲,可祖母所言皆是為清溪妹妹考慮,聽聞清溪妹妹在宮學中不是上課睡覺,就是跟着皇子公主們四處頑皮搗亂,聽說前段日子還烤了禦花園的錦鯉與人分食,清溪妹妹尚且年幼不知事,若此時不嚴加管束,怕是會誤了妹妹一生。”
殷若雲的話成功挑起殷遠舟和清溪兩父女的興趣,雙雙将目光放在她身上。
當然,當下并沒有人注意正扒在門外偷聽的清溪。
殷若雲被殷遠舟似笑非笑的目光盯着,似是受到鼓勵,深吸一口氣繼續說道:
“若雲比清溪妹妹年長幾歲,自當承擔照顧妹妹的責任,祖母所言都是為清溪妹妹考慮,還請三叔莫要跟祖母置氣。”
室内傳來溫柔的輕笑,清溪的小耳朵瞬間支棱起來,準備看自家爹爹大殺四方。
“老夫人也是如此想法?”
終于得到回應的殷老夫人贊賞地看了眼一旁的殷若雲,挺直腰闆道:
“若雲所言确實是我意思,清溪天天跟着皇子公主調皮搗蛋算什麼事?女孩子就該像咱們若雲一般聰慧伶俐才好。”
“是麼?”
殷遠舟挑眉,唇角的笑不易察覺地落下幾分,隻是在場沒有一人察覺。
“我隻好奇,皇宮中發生的事,區區一個殷家又是從何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