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到馬車上,清溪才恍惚想起不對之處,坐在一堆打包好的點心中,偷瞄謝聽瀾,觀察他臉上的表情。
“清清,可是吃得太多不消化?需要我們下去走走消食嗎?”
謝聽瀾又不是傻的,早就察覺的清溪觀察的視線,也知道她在糾結什麼,掩去眸底的暗色,學着那人的樣子對清溪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一如既往的溫柔乖順,仿佛之前的違和都是錯覺。
清溪心頭蓦然一跳,後背沁出密密的冷汗,在謝聽瀾溫柔關切的目光中,心底的不安慢慢褪去,羞愧感促使她連連搖頭,“沒什麼,擔心聽瀾哥哥會難過。”
至于清溪羞愧什麼…自然是懷疑謝聽瀾之前的溫文爾雅都是僞裝一事了。
英國公府那種惡劣的生長環境之下,謝聽瀾人沒長歪已經謝天謝地,學會僞裝實在是在正常不過的謀生手段。
況且,她當初救謝聽瀾也不是因為人家溫潤有禮的性子,她無端的懷疑實在過于上綱上線。
謝聽瀾就是謝聽瀾,一個被壞人欺負的可憐小少年,殷清溪的好朋友,無論他是什麼樣子,她都不該對他心生懷疑。
想通之後,清溪的臉頰像被火燒似的紅成一片。
在謝聽瀾擔憂的目光中,清溪慢吞吞地挪到他身邊,瞥了眼正在扒拉點心的殷清淮,确定對方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她身上後,爬到座位,湊到謝聽瀾耳邊小聲道:
“聽瀾哥哥對不起,無論你是什麼樣子都是我的好朋友,所以,不開心的時候就鬧吧,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謝聽瀾瞳孔驟縮,溫柔的假面僵在臉上,稚嫩卻難掩清俊的面上一片空白,整個人陷入空茫的情境之中,周遭的一切沉入暖烘烘的日光裡,寂靜一片,耳畔隻剩下清溪清淺的呼吸聲,以及他那好似擂動戰鼓般的……心跳。
謝聽瀾茫然地摸摸心口,掌心下極具節奏感的跳動讓他恍惚,一時間不知該做些什麼,耳廓傳來溫熱的呼吸,“聽瀾哥哥,你怎麼了?”
側頭,正對上小姑娘幼圓清澈的貓眼,帶着些許懵懂,些許關切,謝聽瀾的大腦一片空白,粗糙修長的手不知何時輕輕碰了碰清溪肥軟的臉頰。
溫潤細膩的觸感讓謝聽瀾瑟縮一下,本能地将手藏在身後,生怕他粗糙的手指劃傷小姑娘軟嫩的小臉。
清溪仿佛沒有察覺一般,跳下座位,蹭蹭謝聽瀾的手掌,委屈巴巴地撇着嘴,眼底卻藏不住笑意,“聽瀾哥哥不想原諒溪溪嘛?溪溪好傷心。”
謝聽瀾聽到這話,便知曉清溪是在逗他開心,忍不住輕笑出聲。
小姑娘或許自己都沒注意到,她撒嬌的時候自稱都是“溪溪”,正經說話才會自稱“我”。
此刻的清溪明顯是在撒嬌賣萌。
将扭成麻花的清溪扶起來,剛要開口,馬車車壁被人輕輕敲響,随之而來的是一道低沉警惕的聲音,“公子,縣主請千萬小心,這裡不對勁兒。”
說話的是長公主給殷清淮安排的護衛,出身皇帝身邊的暗衛機構,警惕性和敏銳度都是一流,他們說不對勁兒,必然是發現了什麼。
殷清淮立即警惕起來,丢下手邊的點心盒,三步并作兩步上前将清溪和謝聽瀾兩個小的護在身後,将車簾掀開一條縫向外望去。
街道兩側商戶攤位尚在,人卻不知所蹤,微風吹過樹上枝葉,枝條抽動劈啪作響,整條街安靜的可怕。
殷清淮當機立斷令駕車的護衛停下馬車準備掉頭,街道兩側一群蒙面持刀之人飛身而下,徑直向馬車襲來,同時而來的還有不知何處射來的羽箭。
當街刺殺!
殷清淮臉色一變,将清溪和謝聽瀾塞進馬車深處,掀開車簾接過護衛手中的缰繩,調轉車身,對守在馬車的兩側的護衛道:“攔下他們,生死不論。”
他們此次出來帶的人不多,包括長公主安排在他們身邊的幾個暗衛,再加上護衛也就寥寥幾人。
敢在京城當街刺殺者,必然已做完全準備,派出的大多是死士,活捉毫無意義。
殷清淮面色沉重,若是隻他一人配合這群身手矯健的護衛們殺出一條血路并無問題,可偏偏身邊還有兩個孩子。
哪怕是為了兩個孩子,殷清淮也得保證自己全身而退,沉着臉大腦飛快回憶回長公主府最近的路。
這一路并不順利,每到一個拐角就有蜂擁的刺客和羽箭從暗處襲來。
這群刺客幕後之人顯然做了萬全準備,在返回長公主府的每一條路上設埋伏,一旦馬車一出現就發動攻擊,幾次下來,殷清淮也發現對方是要把他們往郊外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