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丫與阿嬷之間的情感鍊接讓清溪說不出勸阻的話,她最終選擇沉默着等二丫發洩完全部情緒。
任何人都沒資格對别人的人生指指點點,旁觀者還有旁觀者的素養。
看着二丫心情平複,清溪悄悄搽去眼角的淚花,指着地裡蔫哒哒的菜苗揚起甜蜜的笑,“二丫姐姐,你這菜種的不太行,我教你吧。”
“啊?”
二丫愣了一會兒,從激烈的情緒中掙紮出來,臉上還帶着情緒抽離後的茫然,反應過來後紅着眼睛兇巴巴地瞪向清溪。
“你胡說,哪裡不行啦,我每天都挑水澆水,怎麼可能不行?”
清溪跑到菜地一角,扒開菜葉無辜地看向二丫,“就是天天澆水的緣故呀,你看這菜葉子是不是發黃?”
二丫走過去一看,還真是,不情不願地點點頭。
清溪指着幾乎挨着菜地的小屋,又指指附近的菜苗。
“這一片都是這樣,葉片發黃還,還比其他地方的苗苗小上一圈,都是這個房間遮住日光,平日又澆水過于頻繁的緣故。”
“那,那要怎麼辦?”
二丫眼神微黯,菜苗還是她死皮賴臉跟村裡人要來的,他們根本不可能教她如何種菜,阿嬷對此也不夠了解,隻能靠她自行摸索。
“二丫姐姐,你應該沒有種菜經驗,又沒人教你,肯定會遇到這種問題的啦,來來來,我給你說一些種這些菜的注意事項。”
矮矮小小的人一本正經地說着教授人的話,畫面格外诙諧,清溪的目光格外堅定,讓二丫對她生出幾分信任,湊上去聽她絮絮叨叨的說話。
兩人一教一聽畫面分外和諧,阿嬷和謝聽瀾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場景。
謝聽瀾感到有些不适,看着清溪如花的笑靥還是沒有出聲阻攔,拉過一旁的椅子安靜地坐在菜地旁等她們談完。
一旁的阿嬷含笑睨了他一眼,微微搖頭轉身回去自己的房間。
之後的日子中,二丫對清溪的看法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沒事就喜歡拉着清溪去菜地研究菜苗,兩人對彼此的了解逐漸加深,二丫始終沒有松口答應與他們一同離開。
謝聽瀾望着村裡婦人抱着孩子慢悠悠的離開小院,清俊的眉眼中掠過一絲凝重,“二丫姑娘,近日看診的人可是變多了?”
“好像是有點兒。”
二丫思考片刻點點頭,眼神古怪地瞥向謝聽瀾,“你前幾天不是老叫我‘黑丫頭’嘛,怎麼突然稱起‘姑娘’了?”
謝聽瀾的心髒猛地一跳,下意識看向正扒着窗子往外張望的清溪。
清溪忙着觀察村裡人根本沒聽到他們倆的對話,茫然歪頭。
“聽瀾哥哥的腿還在痛嘛?”
“不痛,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謝聽瀾掩唇輕咳,避開二丫探究的目光,走到清溪身邊幫她整了整亂點的小揪揪。
這一個多月來,阿嬷勒令他專心養傷,一點兒活都沒讓他幹,就連年幼的清溪都會偶爾被安排做些挑揀藥材的活,這讓謝聽瀾心中十分過意不去。
與那位不同,他向來是不管不顧的性子,聽到二丫的疑惑,謝聽瀾隻擔心清溪察覺到什麼,見她如此反應悄悄放下心來。
餘光瞥見二丫不滿的神色,謝聽瀾連忙蹲在清溪跟前問道:“清清剛才在看什麼?”
“啊?”
清溪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指着剛離開院子的一個窈窕婦人說道:“那個姐姐,我最近好像經常見她過來,每次來又不去找阿嬷,就圍着院子轉來轉去。”
“什麼?”
二丫臉色微變,立刻忘了剛才的疑惑,快步走到窗邊眯眼看去,然而那人早在清溪跑過來時已經離開,她連人家的背影都沒有看到。
“我跟阿嬷說一聲,清溪妹妹,這段時間你随意不要離開房間。”
清溪隐隐有些猜測,乖巧點頭,二丫面色凝重地匆匆離去,擡頭看向謝聽瀾,心情十分複雜。
她也是這段時間才知道阿嬷為何要将二丫托付給謝聽瀾一個十歲的小少年,無非是因為别無選擇。
杏花村的地勢易守難攻,如果沒有人帶路外人根本進不來,村裡人為了防止阿嬷逃跑,給她安排的住處更是四面環山,山中野獸環飼,稍有不慎便會迷路喪身獸口。
那條不知名的河流分支途徑此地,阿嬷等了這麼多年,隻等到謝聽瀾和清溪兩個被人追殺的倒黴鬼從河裡爬出來。
二丫年歲漸長,村裡已經有人将目光轉到她身上,阿嬷心知肚明,留給她們的時間所剩無幾。
謝聽瀾和清溪的突然出現,于阿嬷而已與救命稻草也差不了多少,即使這跟救命稻草自身也岌岌可危。
可她們别無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