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門的一瞬間,林翎脫力般地靠着門滑坐在地。
翻湧的精神力與理智在不斷崩潰。
為什麼他要經曆這些?為什麼一定是他?
他以為自己很堅強,可重新想起那些事,依舊覺得這個世界對他充滿惡意。
出生的那一天,被診斷出稀有病症,活不過三十歲,從前愛他的家人冷眼看他被毀掉精神力,把他丢掉。
以為對他好的老師,治好了他的病,實際将他當做實驗體,将他扔到戰場實驗新型藥品。
離開戰火紛飛的戰場,他以為自己能像普通學生一樣,擁有簡單而充實的校園生活,卻遇到了一群瘋批,接觸的每樣東西都要小心再小心,生怕被人下藥。
遇到的每個人、每件事,都在告訴他,你活在這個世界就是個錯誤。
善意待人得到的是陰暗的觊觎,真心待人得到的是毫不猶豫的背叛。
如今他以為自己可以不在意一切過往,與喜歡的人過上普通的生活,卻被輕而易舉勾起往事,愛人差點被他掐死……
“好痛苦……”
林翎捂住臉,濕潤的水珠在掌心暈開,聲音破碎而哽咽。
如果一切都是錯誤,他為什麼要活着?
壓抑在最深處的情緒終于爆發,沖破了所有的屏障。紛亂的情緒,痛苦不堪的記憶,一波一波洶湧而上,如翻騰的浪潮,連綿不歇。
破壞欲逐漸高漲,大片的金色精神力散落,所到之處物品被震碎,天花闆上的智能燈堅強的閃了幾下,随後嘭的一聲,整個房間陷入黑暗。
手腕上的疼痛與眼前的黑暗,與當年的場景一模一樣。
他刻意遺忘的東西,再次被翻出。它們隻是被記憶藏了起來,但一直存在,如今場景重現,過去的一切不期然的清晰起來。
“真不敢想象,他長這樣竟然是Alpha。”
“有點姿色的庶民而已,能被我看上是他的榮幸,竟然敢拒絕我!”
“現在真不碰他?”
“你懂什麼?像他們這種高嶺之花,就該打碎他的傲骨,折磨他的精神,讓他像狗一樣在我面前搖尾乞憐。”
“到時候他會哭着求我,那張臉一定更漂亮。”
“還是劉少懂。”有人谄媚的嘿嘿一聲,随後聲音一揚,“愣着幹什麼,繼續用誘導劑!”
“少爺,再用會死人的……”
“滾,我來!”
“劉少,一會兒怎麼搞?”一道溫軟的聲音響起,内容卻是與聲音截然不同的龌龊。
“先把錄像打開,然後……”
輕佻的話語,黏膩的視線,注入脈絡裡冰涼的液體,無一不是惡心下作的手段。
林翎的記憶力太好,好到曾經見到的人與聽過的聲音,再次遇到會重新想起來。
而那些聲音,都是他曾經接觸過的同學,他曾耐心和他們談論課業,也曾休息時間一起娛樂。
與他們相處的時日,讓他很放松,很快樂,大家也曾相約假期旅行……但在那一晚,他以為和善好相處的同學,撕下假面,露出醜陋的真實。
他們想毀了他,想圈養他,像對待寵物一樣。
或許連寵物都不如。
胃裡一陣翻滾,林翎捂住嘴,飛快沖進洗漱間。
嘩啦啦的水聲過後,林翎低垂着眉眼,慢條斯理擦拭着手指上的水,沉靜的眸子裡看不出任何情緒。
惡心的人就不配活在這個世上。
他擡眼看着鏡子裡那張陌生的臉,随後毫不猶豫撕開易容。
一張如遠山薄霧,籠罩着冰雪似的容顔,在冷色的燈光下莫名有幾分陰冷滲人的感覺。
誰欺負了他,誰就要死。
哪怕這個人是自己。
一把短刃突兀的出現在手裡,林翎握着刀,緩緩靠近自己的臉。
“那些事情都是因為這張臉産生的,就從這裡開始吧……”他的眼睛暗沉一片,仿佛收斂一切光芒,嘴裡呢喃着話語,手下動作平穩。
“既然那麼痛苦,就不要活了,死了就不會痛苦了。”
“還有陸時淮。”林翎動作一頓,他握刀的手開始顫抖,臉上卻平靜如水,語帶撒嬌,“他欺負我,好過分啊~”
“我死了,他也會死,既然他這麼愛我,那就殉情吧。”
“你敢!”林翎眼神一厲,精神力不斷顫動,隐隐有不受控的趨勢。
他另一隻手按着握刀的手,使勁遠離自己,旋即猛地向鏡子紮去。
“咔嚓——”
破碎的玻璃迸濺,林翎下意識側頭,一道血痕在臉上出現,像是白紙上的紅線。
他沒在意臉上的傷,拔出短刃再次向鏡子紮了一刀:“給我滾回去!”
迅猛的力道直接讓刀刃紮穿鏡子,沒入後面的瓷磚。
終于奪回身體的控制權,林翎按着洗漱台大口喘着氣,額間的汗水不斷落下。
曾經被封掉的情緒全都回歸,竟然差點沒有控制住。
差一點,差一點他就劃到動脈了。
沈慕星那個坑貨,根本沒和他說徹底恢複會這麼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