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翎重新洗了下臉，又将牆上的短刃拔了下來。

就在他想收回亞空間的時候，緊閉的大門被人破開，随之而來的是陸時淮的喊聲：

“林翎！”

當啷一聲，金屬刀與瓷白的洗手池碰撞。

林翎無奈看了眼池子裡的刀，他手現在不穩，被那一聲吓到沒拿住。

這下陸時淮又該想多了。

心念急轉間，陸時淮來到了洗漱間，他從上到下仔細看了眼林翎，發現他身上沒有太大的傷口才松了口氣。

陸時淮沒問一片狼藉的卧室和鏡子是什麼情況，而是上前幾步抱住林翎。

“我們……”

他氣息有些不穩，重新組織語言後，再次說道：“我們走吧，什麼都不要管了。”

林翎費盡心思保護的東西，都不值得他保護。

帝國也好，聯盟也好，和他們有什麼關系？

星際那麼大，總有他們安身之地。

陸時淮甚至有些惡毒的想，帝國不如直接被滅了，省得總讓林翎心煩。

林翎眨了眨眼：“你這樣可是要上軍事法庭的。”

“你到時候偷偷把我放了。”陸時淮給自己規劃了後路，反問道，“我們最最最厲害的元帥大人，難道不會以權謀私嗎？”

“還真不會。”林翎低笑一聲，“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這樣可是要被關一輩子的。”

注意到林翎的心态比自己想象中更穩定後，陸時淮終于有心情打量周圍。

在看到洗手池裡的短刀後，他瞳孔一縮，剛放松的心又提了起來。

林翎為什麼要拿刀？

他趁着林翎不注意，手指碰到刀，将其收了回去。

鏡子後牆上的豁口與刀刃的形狀對得上，所以是林翎拿刀紮鏡子？

他在鏡子裡看到了什麼？

陸時淮心裡急速分析着，表面若無其事的問道：“你為什麼要守護這裡？”

這其實是他萦繞在心裡很久的問題。

林翎經曆這些，依舊有着純粹而堅定的理想，實在不可思議。

但凡換個人，也許會怨恨上這個國家。

林翎回複很快，像是不需思考就說了出來：“因為我遇到了很多很好的人。”

他想起了在最困難時幫助他的小孩，也想起了曾經并肩作戰、生死相托的戰友，還有那些願意追随他的人……很多人，很多人。

他也曾被愛過，被他們保護着。

隻是他每次被人拯救，都處在最壓抑的情緒裡，無法感受到半分治愈。

直到今天，被大量負面情緒壓在最深處的溫暖情緒破土而出，終于讓他想起了他堅持到現在的初衷。

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但二者短時間内一起出現會怎樣？

他當時隻感覺，自己被傷害的好痛。

一次，兩次，三次……很多次，巨大的痛苦壓抑的他快喘不上氣，無暇關注對他關心的人。

但那些溫暖是存在的，總有一天它們會比痛苦更頑強的出現，它們捧着熱烈的真心填補一切創傷。

溫暖的，熱烈的，真摯的……它們孜孜不倦，融化了一切寒冷。

林翎離開陸時淮的懷抱，很認真地看着他：“……還有你。”

“我想保護你。”

陸時淮被這一句戳到了心上，他當即就想親人。

林翎按住他，“等會兒，我還沒說完。”

陸時淮乖巧點頭，剛才對那把刀的懷疑與思考全被他忘掉了腦後。

“守護這個國家，是因為我希望他們能有安穩的生活。”林翎說，“我沒有你想的那麼純粹而耀眼，我的理想也出于私心。”

“但隻有你，是唯一能讓我克服一切，忤逆自己也要守護的人。”

他沒有第二人格，剛才拿刀的就是自己，情緒波動太大，他自己受不了想殺了自己。

如果當時沒有提到陸時淮，他真的就刺下去了。

林翎按着通紅的手腕，猶記得他是如何清醒，又是如何反制住自己的手。那像是要捏碎骨頭的力度，昭示着他當時用了多大的力氣。

他當時想的是，他可以死，但陸時淮不可以死。他死了陸時淮一定會殉情，所以他不能死。

這種奇怪又合理的邏輯推導，讓他成功活了下來。

誰都不能傷害陸時淮，哪怕是自己。

“陸時淮，我愛你。”

愛情真是一種可怕的感情，林翎第一次見識到它的力量。

“還有，謝謝你。”

謝謝你一直愛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