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豆大的雨點砸在柏油路上,激起層層水霧。沈淮竹發瘋般沖進縣醫院的走廊,雨水順着發梢不斷滴落,在地面彙成小小的水窪。他渾身濕透,衣服緊緊貼在身上,狼狽不堪。手裡攥着的繳費單已經被雨水洇濕,上面"238,600元"的數字卻依然刺目得讓他喘不過氣。
"沈先生,您母親的治療費用再不繳納,今晚的透析就無法繼續了。"護士站的姑娘看着他,眼神裡滿是同情。沈淮竹的喉嚨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他機械地翻着手機通訊錄,指尖在謝子軒的名字上停留了許久,最終顫抖着劃過。曾經那個會在深夜為他留燈、溫柔說着"别擔心"的Alpha,此刻卻成了他不敢觸碰的禁忌。
走廊的白熾燈發出滋滋的電流聲,在這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沈淮竹靠着冰涼的牆壁緩緩滑坐在地,耳邊不斷回響着醫生那句"情況危急,需要立刻用藥"。他想起母親躺在病床上虛弱的模樣,想起她為了不拖累自己,總是強撐着露出笑容。淚水混着雨水模糊了他的視線,他第一次感到如此的無助和絕望。
就在這時,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是謝逸風的來電。沈淮竹愣了一下,還是接起了電話。
"淮竹,别慌。"電話那頭傳來謝逸風沉穩的聲音,卻帶着一絲沈淮竹從未聽過的急切,"所有費用我來承擔,明天一早會有專家組從省城趕過去。我後天也回來。"
沈淮竹攥着手機的手猛地收緊,喉間泛起酸澀:"為什麼......"
"因為你值得。"謝逸風頓了頓,語氣中帶着幾分感慨,"也因為......子軒他......"話未說完,便被一聲歎息代替。
挂掉電話,沈淮竹蜷縮在走廊的角落裡,聽着外面呼嘯的雨聲。他想起在謝氏老宅的點點滴滴,想起謝子軒曾經的溫柔與關懷,那些畫面如今卻像鋒利的刀片,一下下割着他的心。原來在Alpha的世界裡,Beta終究隻是微不足道的存在,當利益與家族責任擺在面前,曾經的一切都可以輕易被舍棄。
而此刻的謝子軒,正坐在謝氏集團的會議室裡。水晶吊燈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長,林晚棠依偎在他身旁,嬌笑着與董事們交談。他的手機在西裝内袋裡不斷震動,屏幕上沈淮竹的名字反複亮起,最終卻被他默默按掉。雪松香在會議室裡平靜地彌漫着,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隻有他無意識摩挲着口袋裡那枚早已褪色的潤喉糖紙,洩露了心底那一絲不為人知的動搖。
暴雨後的第三天,陽光透過醫院病房的百葉窗,在地面切割出明暗交錯的條紋。沈淮竹趴在母親病床邊打盹,睫毛上還沾着熬夜留下的疲憊。消毒水的氣味裡,突然混入一絲清冽的松木氣息——那不同于謝子軒的雪松香,更像是雪後初晴的森林,沉穩而安心。
“淮竹。”熟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沈淮竹猛地擡頭,正撞進謝逸風溫和的目光。Alpha穿着深灰色羊絨大衣,金絲眼鏡下的眼神褪去了往日的銳利,此刻盛滿了某種他讀不懂的情緒。沒等他反應,一隻帶着薄繭的手已經輕輕落在他發頂,像安撫受驚的幼獸般揉了揉,“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