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朝身邊跟了個年齡較大的老太太,老太太滿頭白發,臉上布滿細紋,眉眼間訴滿了憂愁,身上衣服處處都是補丁,但布料洗的很幹淨,頭發也梳的光順,身上有股很淡的大家閨秀的氣質。
淩紅娟說過林文朝有個奶奶,想必應該就是對面的老太太了。
林文朝還穿着那件黑色的褂子,他低着頭,雙手扶着老太太,額前烏黑的頭發遮住了眉眼,隻看的見高挺的鼻梁和抿着的薄唇。
“奶奶,錢的事我會想辦法,藥你必須要吃,要按時吃。”
這些話從出了衛生所林文朝就一直在老太太耳邊念叨。
老太太被他念叨的煩了,無奈的笑道:“奶奶會按時吃的,你就把心放肚子裡吧。”
說完後她感覺到孫子腳步頓了一下,先是看了眼自家孫子,見孫子看着前面,老太太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便見對面走來一個姑娘。
長得白淨漂亮,眼睛明亮可人,個子不高,身上的衣服和她一樣,打滿了補丁。
那姑娘朝她禮貌的點了下頭,老太太回以微笑。
姜秀盡量目不斜視的從林文朝身邊走過去,就算是盡量忽視他,但從他身邊經過時,還是感覺到了從對方身上透過來的森森冷意。
姜秀:……
小小年紀,怎麼這麼兇。
老太太扭頭看了眼走遠的姜秀:“瞧着挺面生,不像是咱們生産隊的,文朝,你認識那閨女?”
林文朝:“不認識。”
老太太:……
林文朝是她帶大的,就剛剛他腳步頓的那一下,她就猜出文朝八成認識那閨女。
不過孫子不願意說,她也不多問。
姜秀沒想到自己最近會頻頻偶遇林文朝。
她細細想了下劇情,在原主和第一任丈夫的劇情裡,并沒有林文朝這個人物出現。
難道是因為原主嫁到周家後,常年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原因,所以一直沒碰見過一個生産隊的林文朝?
算了,以後看見林文朝,她一定能避多遠避多遠。
姜秀回到家開始準備午飯。
午飯焖米飯,炒四個菜,兩葷兩素,外加一份青菜豆腐絲瓜湯,飯菜做好,周北他們剛把飯菜端到臨時架起的‘飯桌’上,周家人也下地回來了。
周有金今天中午回到家也不說姜秀做的飯菜香了,直接奔雞圈去了。
周大森去廚房拿菜刀也去了雞圈,雞圈裡傳出母雞慘叫的聲音,沒一會周大森拎着一隻死透的母雞遞給胡秋蘭,戴春杏早早就去廚房燒熱水準備燙雞毛。
一家子聽說今天中午吃雞肉,中午一回家不再像之前一樣死氣沉沉,倒是一個個精神的很,眼神裡全是對雞肉的渴望。
熱水燒開,戴春杏端着一盆燙水去雞圈那,讓胡秋蘭把雞拿過來燙毛。
從周大森宰了雞交給胡秋蘭開始,胡秋蘭就提溜着雞站在廚房門口,朝姜秀他們炫耀。
——看看看,就顯得你們有肉吃,我們也有肉吃,還是新鮮的剛宰的大肥雞。
杜七牛看了眼提溜着死雞站在廚房門口的胡秋蘭,嘲諷道:“周大森媳婦,你提着個死雞站那幹啥?給雞送行呢?”
說完杜七牛幾個人笑起來。
杜六牛跟着溜了句:“你要舍不得你家雞,你去陪它呗。”
杜七牛:“我剛想起一茬事,你們還欠北哥家五百二十塊錢呢,每年必須要還五十二塊錢,你們不趕緊勒緊褲腰帶省吃儉用幹活掙錢還錢,還擱這吃肉呢?”
他砸吧了一下嘴:“不過你們也吃不了幾次了,就那四隻母雞,吃完了你們以後就隻能喝野菜湯了,先說好啊,你們家要是吃不起飯了,可别來我家要飯啊。”
姜秀沒忍住笑出聲,心裡為杜家兩兄弟鼓掌——會說就多說點。
周北也笑了下,男人眉骨臉型輪廓都偏鋒銳冷俊,不笑的時候,自帶一股駭人的冷冽,一旦笑了,鋒銳的棱角就會柔和許多。
姜秀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不得不說,原主的第一任丈夫長的是真帥。
可惜,是個短命的。
杜七牛第一個瞧見姜秀頻頻看向周北的眼神,私下用腳尖碰了碰周北的腳,在周北看過來時,他湊過去笑道:“北哥,嫂子老盯着你看呢。”
周北神色一頓,一轉頭就撞上姜秀看過來的眼神。
姜秀沒有偷看被抓包後的尴尬,反而揚起一抹甜甜的笑:“今天的飯菜好吃嗎?”
周北耳根轟的一下攀上了血色:“好吃。”
杜六牛和杜七牛學周北說話:“好吃。”
周北:……
朱大強也跟着笑起來。
原本想給姜秀炫耀他們周家今天中午要吃雞肉了,結果被杜家人嘲諷了一頓不說,還牙癢癢的看了場小夫妻眉來眼去的調情。
呸!
狐狸精,不要臉!
就知道勾-引男人!
胡秋蘭把雞提過去和戴春杏一起收拾,兩人忙活了好一會才把雞炖出來。
有了姜秀炖骨頭的香味做對比,胡秋蘭和戴春杏炖出來的雞真不咋好吃,但對兩個月都沒開葷的周家人來說,有總比沒有強,幾個人跟逃難回來似的,埋頭哼哧哼哧的吃,生怕自己少吃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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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時間,兩間屋子的屋頂總算翻新完了。
兩間屋子目測有個六十多平方,并不大,但住她和周北綽綽有餘了。
杜七牛聽說周北要打桌椅闆凳和碗櫃,告訴他紅旗生産隊有戶李家人,李家的李老漢是個老木工,給他說做啥樣他就能做出啥樣。
姜秀順便問了下淩紅娟哪有裁縫,這個淩紅娟還真不知道,不過許翠知道。
“咱們公社有個老裁縫,不過她眼睛不太好了,不咋給人做衣服,我知道她家在哪,等你把家裡的事忙完了,我帶你去趟她家裡。”
姜秀笑了下:“那謝謝你了。”
忙完屋頂的活已經天黑了,杜家兄弟和朱大強吃過晚飯準備各回各家。
杜七牛沒走,湊到周北跟前,聲音壓得特别低:“北哥,等你有空了,能不能帶我進山打點野味?”
見周北擡眼看他,他嘿嘿笑了下,摸了摸後腦勺:“你也知道,一年到頭領到手的肉票沒幾斤,我們一大家子吃還不夠塞牙縫的,我就想着偷偷去山裡打點野味回來給我家娟兒補補,别虧着她和肚子裡的孩子了。”
周北掀眼皮看了眼蹲在井邊洗碗筷的姜秀:“行,等我忙完家裡的事,帶你和老六進趟山。”
杜七牛:“謝了北哥,我先回去了。”
姜秀洗完鍋碗,再洗個澡,天已經很晚了。
今天忙碌一天,又累又充實。
姜秀換上背心短褲-鑽到被窩,吸了吸鼻子,空氣裡不再是發黴的味道了,而是被太陽暴曬過後的草香混着淡淡的泥土味。
她轉頭看到桌上放着的一沓報紙,打算明天起早點,和周北把靠床這邊的牆壁糊上報紙。
周北在隔壁沖了個冷水澡過來,姜秀見他今天破天荒的沒吹滅煤油燈上床,而是徑直走到床邊,從兜裡取了一小管藥遞給她。
姜秀隐約猜到了點,但還是不死心的問:“這是什麼?”
周北咳了下,神色有些不大自然:“我早上去公社借報紙的功夫去衛生所買的,我沒給醫生說你那裡疼,我說的其他地方。”
姜秀:……
這都過去五六天了,她早不疼了。
煤油燈的光線本就不大明亮,周北又背對着光亮,五官輪廓陷在陰影裡,小麥色的皮膚攀上了一層紅意也看不太明顯。
“醫生說藥膏要抹在傷處揉-按一會,讓藥效吸收進去。”
“你自己抹嗎?”
男人問完,想到姜秀自己抹藥的畫面,又覺得問的不對。
耳根一下子燒紅燒紅的。
姜秀:……
要不是為了維持原主基本的人設,她真想跳起來劈頭蓋臉的把周北罵一頓。
我怎麼抹藥?
怎麼抹?!
那姿勢,那抹藥的手法,和自.摸有什麼區别?!
周北頓了下,看着姜秀水潤的眼睛,脖頸青筋劇烈跳動了幾下:“或者,需要我幫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