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時願當機立斷讓林喬伊找個靠譜黑客,把這人全平台賬号都給黑了,然後再次點進群聊,對着屏幕裡數十條的人道主義譴責,越想越氣。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要承受這種殘忍的指責?
嶽恒隻是被惡狠狠地捅了兩下要害,而她卻要忍受他因疼痛發出的公鴨嗓對她的耳膜攻擊,怎麼着都是她受到的傷害更大啊?
紀時願簡直要委屈死了,連忙點開“退役魔法少女(3)”的置頂群,向好姐妹們訴苦。
言兮這兩個月都在國外,和她們聊天的次數寥寥無幾,但圈子裡發生的那些俗事,她是一點沒錯過。
言兮:【沒事哒沒事哒,你等嶽恒再幹出更上不了台面的事,就不會再有人關注你連着捅了他兩次命脈。】
紀時願:【……】
紀時願:【萬分感謝言二小姐百忙之中抽出時間對我進行冷嘲熱諷!】
紀時願:【不過你也别光顧嘲笑我,将來等你聯姻了,有你苦水吃。】
言兮:【Nonono~】
言兮:【我上頭還有個堂姐,聯姻壓根用不上我,我媽也說了,我的婚事就由我做主。】
紀時願:【哦。】
言兮火上澆油:【你就嫉妒吧。】
紀時願:【我嫉妒你可能會被鳳凰男騙光家産,還是嫉妒你将來某天可能要開始斤斤計較起茶米油鹽醬醋?】
言兮火冒三丈,正要回怼,陸純熙@她:【她都破防了,你就讓讓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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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局面愈演愈烈,燒到第三天時,嶽恒那邊傳來消息,稱自己在蓦山溪攢了個局,邀請紀時願參加,順便配合他澄清一下最近的流言。
擺明了是場有去無回的鴻門宴,紀時願沒有受虐癖好,也不想沒事給自己找事,直截了當地拒絕了。
出乎她的意料,嶽恒不再糾纏下去,痛快幹脆的模樣像被人奪了舍。
紀時願沒想明白他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直到周五晚上,陸純熙發消息告訴她自己現在就在蓦山溪。
紀時願:【該不會是嶽恒邀請你去的吧?】
陸純熙:【是唐栩州啦!】
幾分鐘後,陸純熙連着敲下十來個“啊”,又發去一段語音,音色雀躍到不行:【願寶!你絕對想不到剛才發生了什麼!唐栩州他居然!居然!居然用手指敲了下我的額頭!】
紀時願不明白唐栩州這舉動爛漫在哪兒,聽得瞠目結舌:【給你一個腦瓜崩就把你蹦出了戀愛腦是吧?】
陸純熙:【你都沒被人敲過腦門,哪懂這其中的滋味?】
紀時願回得很快,後悔得更快:【怎麼沒有?】
陸純熙趁機八卦:【誰?】
紀時願手頓了兩秒:半真半假地回道:【隻有我二哥。】
“隻有”二字細品帶點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意思,偏巧那時陸純熙心不在焉的,沒察覺到其中異樣。
紀時願閑着無聊,搜刮來一堆資料,比如《對男人祛魅的一百零一種方式》、《自我意識過剩=自掘墳墓》、《男人的調情手段豐富到遠超你想象》,全都轉發給了陸純熙,陸純熙那頭沒有回複。
大概過了半小時,手機才有了動靜。
陸純熙:【願寶,我好難受,你能不能來接我?】
紀時願打電話給她,對面沒人接,她心一凜,連忙發消息給林喬伊找來的臨時生活管家,讓這人陪自己去趟蓦山溪。
蓦山溪位于幾十公裡外的淮山,開車過去得花上一個多小時,紀時願聯系不上其他還在派對玩樂的人,急迫之下,隻能不斷催促司機提速,好縮短耗程時間。
别墅區内燈火通明,插科打诨的笑聲連成一片,面色紅潤的陸純熙在見到紀時願後,露出詫異神色,“願寶,你怎麼過來了?”
她臉上的茫然做不得假,嶽恒嘴角玩味的笑也是真的,紀時願明白自己是被人耍了,心底的擔憂化成怒火,一下子蹿了上去,先是惡狠狠瞪了眼嶽恒,然後問陸純熙:“你手機呢?”
陸純熙擡手往桌子裡胡亂摸索,結果隻摸到空氣,傻愣愣地來了句:“對啊,我手機呢?”
紀時願好氣又好笑,丢下東張西望的陸純熙,徑直走到嶽恒面前,踢他的凳腳,“有話快說。”
周圍數十道目光齊刷刷地轉過來。
嶽恒努力扯開一個溫煦的笑容,正要拿出事先準備好的台詞,就見紀時願神色嫌惡,“别笑了,跟鬼似的。”
空氣裡響起壓抑的笑聲。
嶽恒瞬間收了笑,“不着急,先喝杯酒。”
他遞過去一杯雞尾酒,紀時願沒接,一臉戒備:“你在酒裡下了藥?”
這麼多人看着,他是有多蠢才會在酒裡下藥。
嶽恒服了她的腦回路,收回手,脖子一仰,酒全灌進自己肚子裡,變相地證明自己沒耍陰招。
紀時願稍稍放松下來,逮着還在滿世界找手機的陸純熙問:“這地方烏煙瘴氣的,我待不下去,你幹脆現在就和我一起走。”
“可我手機還沒找到呢。”
紀時願默了兩秒,抄起桌上的軟木塞朝嶽恒丢去,等他看過來,拿起手機敲敲點點:【把陸純熙的手機還回來,不然我就報警,讓所有人都知道大名鼎鼎的嶽少幹起了偷雞摸狗的勾當。】
嶽恒死不承認:【她手機丢了關我什麼事?沒準是她自己粗心大意,忘記放哪了。無憑無據懷疑我前,你先讓她去自己包裡找找吧。】
紀時願琢磨出他的話外音,拿起陸純熙的包,看見手機完好無損地被人放置在夾層。
她把手機遞給陸純熙,這會真是一刻都待不下去了,“現在可以走了吧?”
陸純熙戀戀不舍地瞥了眼十米開外的唐栩州,“走吧走吧,不過我得先去上個洗手間。”
紀時願沒和她一起,邊給林喬伊2.0發消息邊往外走去,等她反應過來這條路和她來時的不太一樣後,她的前面是寬闊的遊泳池。
池裡的水清澈見底,一側幽暗的仿古燈一照,折射出斑斑點點的光暈。
紀時願腳底瞬間像灌了鉛般沉重,大腦暈暈乎乎的,模糊的視野裡,池水變成能吃人的怪獸,她忍不住後退幾小步。
思緒被恐懼占據得滿滿當當,連安全界限内的方寸之地什麼時候被人攻占都毫不知情,恍惚之際,後背猝不及防地被人推了下。
重心不穩,彎曲的膝蓋直接往前撲,撲通一聲,栽進遊泳池。
水花濺出兩米遠,引來不少人的關注。
有人驚呼一聲:“那不是紀五嗎?怎麼掉水裡了?”
驚歎的聲音層出不窮,卻沒一個人上前幫忙。
紀時願下意識在水裡掙紮,水的推力其實不算強,卻給她一種沼澤般的厚重粘稠感,她越想逃出去,下陷得就越厲害,胸腔裡的空氣都被擠壓走。
就在她感覺自己正在一寸寸地朝死亡靠近時,朦胧中,她似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被打濕的襯衫海帶一般漂浮着,很短的工夫,連同他的手掌一起纏上她的腰肢,将她往上帶。
躍出水面的下一秒,擁堵的鼻腔重獲自由。
得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