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為什麼莫行雲要愛上自己，要對自己這麼好。可是他知道——再繼續這麼下去，他的愧疚隻會越來越大，也許他真的會喜歡上莫行雲，和他戀愛，和他假戲真做，成為他最讨厭也最害怕的戀愛腦。

若是他真的把自己交付出去，再在這段關系裡受傷害，他一個omega要付出的代價就太大了，甚至會連累大哥。

葉霖想了好久了，他也委屈也難受。

此刻這些複雜的情緒都化作眼淚，一滴滴落在紙上，葉霖擡起頭用淚眼看着莫行雲，努力讓自己把話說全：

“我不會做戀愛腦的，莫總，我們還是離婚吧。”

莫行雲沉默了片刻，電光火石之間他仿佛抓住了什麼：

“戀愛腦？”

葉霖哭得難受，一邊擦眼淚一邊急急地解釋：

“對啊。我知道我對不起你，你幫了我太多，可是我能回報的太少。你把最後的欠條簽了，我會還錢給你的。我不想做戀愛腦，真的不想！如果不是信息素，葉凡明和覃素婷怎麼會輕易結婚呢，他們就是一對可怕的戀愛腦，害了自己還不夠，還害了孩子，把我和大哥的生活都攪得一團糟！”

葉霖從未對外人吐露過這心思，即使是大哥，也隻知道他不想戀愛。隻有奧利弗知道，他實在是太厭惡那對可惡的戀愛腦夫妻了，他絕不要做那樣的人。

即使他分化成了omega，他也不會認命的……

隻是，他也不想讓莫行雲覺得自己是個玩弄他人感情，或者是個不懂感恩的人。所以他隻能這樣了：

“我真的不要做戀愛腦，一輩子的計劃都會被戀愛打亂。而且我已經做好了孤獨一輩子的打算了……”

莫行雲聽着小omega的哭聲，連說話也斷斷續續的，他心裡的怒火和酸澀都散去了，反倒成了一種心疼。他伸手接連遞了好幾張面巾紙，對方用了，眼睛紅紅，鼻頭紅紅地盯着自己。

莫行雲翻動着這份“離婚協議”，嗯，用詞還挺嚴謹，一股子王複拟的文件味道，就是照着他的“結婚協議”改的吧。

這傻子，錢什麼都不要，還要寫欠條給他？

莫行雲擡頭，心中柔軟，他将“離婚協議”拿起來整理了一番，放到座位旁。

葉霖看見他的動作，吸了吸鼻子，既心酸又難過又開心，真是五味混雜：

“你同意離婚嗎？”

“我有兩件事想向你說明。”莫行雲雙手撐在桌面上，葉霖很容易注意到，他的雙手骨骼分明，修長而有力，實在是一雙好看的手，“第一，你可以不做戀愛腦。”

葉霖瞪大了眼睛，眼睜睜地看着莫行雲伸出手指，那有力的手指蹭了蹭自己紅腫的眼皮，莫行雲說出一句讓他更加驚訝的話：

“我來做，行麼？”

“你别怕。葉霖，你相信我嗎？”

葉霖感覺到厚重的眼皮被手指摩擦着，搔着，指溫很高，摩挲着他的眼皮很輕，宛如在摩挲花朵柔軟的花瓣，小心翼翼。

他……能不相信莫行雲嗎？自從他遇到這個男人，對方幫了他好多次，還鼓勵他去茉莉遊戲工作，沒有任何越軌的行為，除了易感期，他對自己真的很好。

一個事業成功、情緒穩定、道德感強、責任感也強的帥男人，能不讓人信任麼？更何況，他們已經認識了這麼幾個月了，葉霖就沒有過不信任他的時候。

就算莫行雲靠得再近，他也不會感到害怕和顫抖。這麼一回想，他居然這麼信任莫行雲了。

“我，我相信你，莫總。”

“好——那你相信我，我來做那個戀愛腦，你别怕，行麼？”

葉霖忍不住張開了嘴，他都懷疑自己是不是眼睛哭出問題了，為什麼這位人人稱道的精英人士，居然在帶着點懇求和他說話？

“我做得有任何讓你不舒服的地方，你告訴我，好嗎？”莫行雲注視着葉霖，“我會改正，也不會讓你難受。我不會變成你害怕的那種戀愛腦。”

葉霖簡直要被對方這種低服做小的狀态蠱惑了，莫行雲很真誠。他從那雙黑亮的眼睛裡，隻看到了懇求和尊重，其他一切情欲的、索求的、占有的心思都沒有。莫行雲的手伸了過來，虛虛地握了一下他的手掌，很快放開：

“還有，你跟我來。”

莫行雲站了起來，握住葉霖的手臂，手心火熱，動作卻那麼地克制。

葉霖被牽着手臂，帶到了他們的房間。

莫行雲的大床上有許多輾轉的痕迹，被子也亂亂的，顯出主人昨晚心緒之不甯靜。莫行雲拉開床頭櫃，裡面放了許多紙質文件，但有一本紅色的小冊子被放在最上面。莫行雲伸手打開冊子，裡面是他們的結婚照片，葉霖還是第一次這麼認真地看這張結婚照：

他和莫行雲都挺僵硬的，扯着嘴角，傻傻的。

“結婚照，結婚證，我們已經是正經夫夫了。”

葉霖唔了一聲，就見莫行雲眨眨眼，和他這身年輕的衣服一樣，年輕到驚人，花言巧語地狡辯：

“所以我們這就不算是戀愛，隻是婚後日常。”

葉霖驚訝于男人的言語，怎麼……怎麼就從戀愛變成了一件那麼普通那麼合理合法的事情了呢？

他還在糾結，莫行雲已經替他決定好了：

“就這樣。我們試試，可以嗎？我保證不會讓你困擾。葉霖，你的好，值得我的追求。你不用愧疚，面對我的追求。”

“追，追求？”

葉霖說話都結巴了，被這麼深情的目光注視着，他臉都不自覺熱了起來。怎麼沒人告訴他，像莫行雲這樣的男人，居然這麼會說情話啊？